她曾無數次動搖過自己要逃走的決心,想著打敗董璋後真的與他雙宿雙飛;想著每日為他縫衣做飯......


    可是說來可笑,導致她最後忍痛離開的卻還是他對她的好,他的完美;他的認真;他對感情的嚴謹。加上來了一個孟玉琪,相形見絀之下,她越發明白自己終究隻能是他生命的過客。她置身黑暗之中,汙潭泥漿中出來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他。


    能在他那裏見過陽光,感覺過溫暖,得到過愛,這便足夠暖透她的一生,使她感覺這一輩子都值得了。


    ......


    顧應平怎麽也沒有想到,前幾天就製定好的偷襲戰術竟提前被敵方破悉。他向來嚴謹自己手下人都不曾提及,可對方怎麽會知道,他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偷聽了戰術,但能從安縣他屋內偷聽到消息的絕非常人,隻怕中間出了內鬼。


    首戰告敗,顧應平火冒三丈,因為這原本是必贏之戰,若是今日不拿下荊州來隻怕那荊州守將非得向董璋報告不可,這是箭在弦上已無回頭之餘地。


    “葛一春你跟我進來。”帳外,他聲音嚴厲。


    到得帳內他道:“我腿受了傷,隻怕行動不了了。下一波進攻由你打頭陣,我這兒有一計你湊過來我告訴你......”


    葛一春依言湊過去,顧應平附在耳旁說著話,目光卻在帳外遊走,果見左側帳上映出一個身影來,他眯眼抓起桌上一把短箭運足了力道向那人影投去,隻聽外麵那人應聲而倒。顧應平追出去,大刀在瞬息間架上那將士脖子。


    “好大的膽子竟偷聽軍情。”葛一春怒喝道。


    “你是荊州守將派來的奸細?”他冷聲問道。


    “顧應平我們已經掌握了你背叛董爺的罪證,你......啊......”不待他說完,顧應平便舉刀將人劈成了兩瓣。


    他眯著眼,臉上是從所未有的陰沉:“如此看來荊州守將是不能留了。”


    “可是爺,你的腿因這次計策敗露已受了傷,若不及時處理......”葛一春擔憂的說道。


    顧應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正流血不止的左腿,他小腿確實傷得挺嚴重,可是他不能退,若是給其喘息之機就等於將自己提前暴露於董璋麵前。


    這不僅會給李四月帶來危險,也於他們的大計無益。想到李四月,他咬了咬牙,扯下布巾胡亂將傷處一綁,道:“半盞茶後再行攻擊,荊州守將手中的兵士跟我們不相上下,但其守將並無我勇猛,下麵的人訓練也不及我們,所以我們還有戰勝之機。”


    這場戰一直持續到深夜,城門上下火光衝天,將士們無不拚死以敵。後來天空竟漸漸飄起細碎的雪水來,這大概是秋末的第一場雪了,今年竟比往年來得早了些。


    僵持不下的戰爭一直等到楚奕來解困,他們才堪堪拿下了荊州。這也是後來顧應平跟楚奕說好的計策,楚奕等到雙方戰疲出現一舉拿下荊州,就等於蜀王再下一城。而顧應平則為保持實力不得不中途退戰,回守安縣城。


    對董璋那邊顧應平會說荊州守將屢次不聽勸說,不肯出兵相幫安縣,導致他不得不強行出兵震壓,但沒想到這給了楚奕機會,從中漁利奪了荊州去。而荊州守將楚奕自然不可能留其性命!


    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差漏,但好在最後都挽救回來了,結局跟他們預想的倒是一般無二。三更天,顧應平拖著一身疲累,半披散著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以及滿腿滿身的鮮血回了城。


    剛到屋內軍醫也來了,趕緊給他查看腿傷,同時來的還有安縣守將,得知今日顧應平吃了‘敗仗’又受了傷定然心情不好,可他要說的事情隻怕比敗仗沒什麽兩樣,是以安縣守將整個人都是戰戰兢兢說完話的。


    顧應平順手將手邊茶盞扔到他額頭上,立時給他砸出一個坑來,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他卻也沒敢閃躲,顧應平生平頭一次這麽氣急敗壞:“人怎麽會不見?”


    “我,我們已派人出去找了,可是一直沒尋到。”李四月是董璋愛妾,把她弄丟了安縣守將脫不了責,顧應平也是一樣。


    當然顧應平心裏比他更抓狂,問他:“什麽時候發現她不在的?”


    “晚飯後。”他答,“是那位孟小姐回來說的,還還說是你給的令牌。”


    “她怎麽講?”顧應平想起今早孟玉琪來要令牌之事,種種疑跡讓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來。


    “她,她說十八姬隨她出去,沒過兩條街就不見人影了,她也遍尋不著。”


    軍醫在他腿傷處敷藥帶來一陣陣刺痛,顧應平發怒的一腳將其踢開了,握緊雙手道:“立刻派人再去找。”


    “是。”守將應聲趕緊出去了。


    顧應平哪裏還坐得住,將軍醫吼走了,便又急忙拿上刀跨馬出了門,葛一春忙拉住他:“爺,你今天打了一天的仗,腿上又傷得這麽重......”


    “滾開。”顧應平第一次對葛一春發火。


    “她既然要走就讓她吧。”葛一春攔在馬前,道,“爺,算了吧。”


    顧應平怔了怔,看著葛一春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一樣。”


    其實葛一春並不知道,隻是一聽說李四月不見了,葛一春立刻便聯想到數月前那晚在山坡上她說過的話,當時葛一春並不太明了,可如今他卻明了了。


    葛一春低頭沒有答話,顧應平的心沉一沉,他原想定跟守將說的一樣,是孟玉琪沒看住她與之走散,她沒能找到回來的路;又可能是孟玉琪一開始就是騙她出去,然後用計將其故意弄丟。


    明知孟玉琪心智不如李四月,這種可能性極低,但顧應平還是在心底這樣安慰自己。如今瞧見葛一春的反應,他才知道這段時間他大概忽略了李四月最重要的另一種心情。


    可不管怎麽樣,他必得尋回她,不然他一定會發瘋的。


    “回來再跟你算賬。”顧應平強壓著怒火說道,然後便一拍馬背絕塵而去——


    孟玉琪趕來的時候也隻瞧見他一個背影,怎麽叫也沒能叫住他,葛一春看著孟玉琪:“是她自己要走的嗎?”


    “廢話。”孟玉琪瞪眼,“應平哥哥這是幹什麽,那種女人要走就讓她走好了,幹嘛要去追啊,再說了這麽大半天了肯定追不回來了。”


    孟玉琪嘚啵嘚啵說了許多,葛一春也累了一天實不想聽她嘮叨,轉身走了。


    ......


    第一場雪雖隻是碎雨夾雪,但卻透著徹骨的寒涼,這是入冬的節奏,總是比往日裏更冷上幾分,加上又是深更半夜,那刺骨的寒穿透身心,顧應平的傷腿在這寒涼之中越發痛得厲害。


    沿著安縣守將找過的地方再往外擴散範圍,顧應平馬不停蹄,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地,風雪打濕了他一身,滿頭披散的頭發在身上甩來甩去,受傷那條腿早已失去了知覺。前方夜色茫茫,風雪更急,將士們勸他回去,他卻不肯,執意要再往前尋。


    李四月住下那間客棧比城內的簡陋了許多,但好在有一間頗顯幹淨和單獨的屋子,已是不錯。傍晚時店小二來問她晚飯吃什麽,她哪有心情吃飯,謝辭了店小二便獨自一人守著油燈枯坐至深夜。


    “下雪了?”李四月怎麽也沒想到離開第一晚竟然就下起了雨夾雪,冰寒穿窗而入,寒冷異常,她實在沒有睡意滿腦子裏想的都是顧應平,他此刻在做什麽,得知她不在會怎麽樣?


    對於未來她還沒有規劃,她的人和心都還停留在顧應平處,不肯隨她的行動而走。天色快蒙蒙亮的時候,雨雪停了,外麵吵嚷起來。


    這小店這麽早就有生意了嗎?她推開門卻見好幾個濕透了衣服的將士逐門尋來,那衣服樣式正是東川將士的服色,她怔住了。


    “十八姬。”有人看到了她,“太好了,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快,去通知顧爺告訴他我們找到十八姬了。”


    李四月楞在原地一時無言,她跟孟玉琪說好等到晚上再說出她不見的消息,就是為了避免他們過早追來,原以為隔了這麽久,差點要進西川了,他們是怎麽也不可能尋得到,明麵上她隻是董璋一個妾室,沒有人會在大戰迫眉時花太多心思來尋她的。


    可他們竟還是尋來了。


    “還是顧爺厲害,連夜奔波千裏,終是把你給找到了。”那將士滿臉興奮。


    奔波千裏?!她垂著頭,聲音微弱:“我進去收拾東西跟你們回去。”


    她轉身入屋,心裏千頭萬緒襲過來,一如外麵風雪打亂的世界,枯枝敗葉一堆,說不出的淒惶蒼涼。


    門突然傳來大力推開的聲音,她轉頭正對上他闖進來的目光,那雙眼泛著腥紅,是徹夜未眠過於勞累造成的,驚惶的一張臉,滿頭濕發黏在頭上,分不清是風雪還是汗水,身上的戰衣還未脫,全是濺的血色,特別是那條受傷的腿,鮮血一直順著往外流,可他早已不察覺痛了。


    瞧著他這狼狽不堪,一身泥濘的模樣李四月眉頭皺成一團。她手握著包袱立在那裏一時沒有動彈,他走過來,對外麵的士將道:“你們出去,我有話跟十八姬說。”


    將士們聽話的關門離開了。


    寂靜的屋裏落針可聞,李四月的心跳得極快。顧應平雙手緊捏著她雙肩:“是不是孟玉琪?你告訴我,是她陷害你讓你無法回去的,對不對。”


    ------題外話------


    開學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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