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抽噎著,直搖頭:“不,我永遠都是夫人的丫頭。”


    李四月歎了口氣,雙手扶起她,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那我的心意你自然也該了解,從前開玩笑的話今天便不再說了。我心知你與封檀情投意合,能看到你得此圓滿我心裏比你還開心,你知道嗎?”


    小安點頭,她又道:“不過人家封檀如今好歹也是個將軍了,你若不脫了奴籍嫁過去,不僅是正妻難為,封檀的麵子上也過不去,京裏不知要傳出些什麽話來。所以我也並非是要刻意抬舉你,隻是唯有以護國夫人妹妹的身份出嫁,才當得起那些,也才能讓我名正言順替你好好操辦一番。”


    “其實小安不想要什麽熱鬧富貴的嫁禮,我隻要能跟他在一起便知足了。”


    “可是,我想替你熱鬧一番啊。”李四月笑道,“豐翼說得對,這半年我們都過得太渾渾噩噩了,明雅的離開讓我們沉傷了太久太久,也是該大肆熱鬧一下,拿喜事衝一衝了。況且你我本就情同姐妹,你出嫁我自然是要好生辦妥的。”


    “夫人......”


    “還叫夫人?”


    “姐姐!”小安失笑,眼眶著含著淚珠叫了一聲,二人擁抱在一處激動無比,她又道,“雖然你以前從來沒有提過,可其實小安心裏都知道,縱然國公爺待你千好萬好,可在你心裏始終都隻有一個人,你最後妥協留下,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情意,更是為了小安我。”


    “小安......”


    “不,姐姐你聽我說完,我今天一定要說出來。”小安緊握著她的手道,“國公爺為了留下你費盡心思,可其實這些你都並不在意,你不想看著我跟你一起流離失所;不想看我跟你一樣再承受失去所愛之痛。你知道我在這裏找到了愛人,有了歸宿,內心裏渴望著想要留下。你當初縱有千萬般的失意,卻不想我也跟著失意。”


    “我其實早就知道那次國公爺是故意帶你撞破我和封檀的事情,就是想使計讓你留下,你那麽在意我,當然不可能不顧我的感受。”


    “小安,豐翼他原就待我極好,這幾年在這裏我們一直都過得很開心,很滿足不是嗎?”李四月笑道,“所以我選擇留下來隻是因為已經沒有離開的理由了;因為他確實很愛我。”


    “可你並不愛他,你過得很開心很滿足可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幸福。”小安滿臉淌著淚,道,“我知道你心裏始終空著一處,那是國公爺不管怎麽做都填不滿的地方。姐姐我明白你心裏的委屈,明白你為我求全的心情。可我知道你心裏並不圓滿,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喝著避子湯回避子嗣的問題,對不對。”


    李四月站起身立在窗前,沉鬱的臉色一言難盡,她沒有說話。


    小安又道:“以前我沒有像姐姐那般感受過情愛,可是現在我明白了,我也懂得那滋味。所以我知道姐姐心裏的苦,國公爺千好萬好卻終究不是你心頭之好,你待他是感恩是愧疚是心疼,可並不是愛,我都看得出來。”


    李四月低垂著頭,啞然失笑,她沉著聲音道:“你既都知道,便要明白,你更加要幸福,要圓滿才好。”


    隻有這樣,李四月心裏多少才會更安慰。


    周豐翼駐步在門邊,他來了許久,聽到她們姐妹在敘話便沒有進去,不過倒是沒想到會聽到她們說這些,他滿嘴苦澀,手在門邊遊離了許久,終究沒有去推門,轉身走了。


    小安拉著她,隻道:“是,我一定都聽姐姐的,我一定會幸福的。可是我今天說這些隻是還想再勸一勸你。”


    李四月看著她,她道:“姐姐,放下你心裏那個人吧,我知道雖然這很難很難,可是你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國公爺那麽好,不應該被辜負。”


    她心裏被剜去了一大塊,明知周豐翼填不滿卻還是選擇與之在一起,在一起又不能真正放下過往,未能真正與周豐翼心意相貼,這便是一種辜負,是一種比決然拒絕更讓人傷神的辜負!


    李四月笑了笑,道:“好,我聽你的,我一定努力去做。用這一生好好回報他的深情!”


    她能不能做到,沒有人知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


    這幾天顧應平的心情極不好,葉昭雲清楚是因為什麽。


    他培養了一批強悍的暗衛,但不是為了探查朝中的風吹草動,隻為幫他在外尋找一個姑娘,葉昭雲知道便是為了那個姑娘,顧應平才與她有那婚前君子約定。這些暗衛隔三岔五會給他來信匯報調查情況,但這些年來他聽到的所有回報都是查無信息。


    而每次顧應平聽到這些回報便總會心情低沉好些天,葛一春告訴葉昭雲,這些天最好別主動惹他,他就像一隻受傷的老虎,一碰就會炸。


    葉昭雲自嫁進侯府這幾個月來,過得十分順心如意,從前的嫡母再不敢對她大呼小叫反而變得恭順溫良;所有人見了她都是友好而禮貌;而侯府之內一切大小事情也都由她全權掌管;她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她知道她真正的征途才剛剛開始。


    她愛她的丈夫,她想要的自然遠不僅僅是嫁給他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她要跟他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可她明白有一座無形的大山橫在他們中間,要除去這座大山,可比嫁給他難多了。


    但她不怕,她相信近水樓台先得月。林姒清那樣優秀的女子不一樣敗給了她,所以她也定有讓顧應平得心之處,不然也不會選擇娶她的。


    輕敲房門,過了好外裏麵才傳來顧應平的回聲:“進來。”


    葉昭雲端著參茶嫋步而入,這是顧應平的臥房,沒有他允許是不可以進來的。不過她在府裏一向都是極自由的,除了那個不能逾越的約定,他待她就像真夫妻那般,極好極好。


    隻見那一身青袍的男子站在桌案前,執著筆正認真畫著畫,她湊近放茶,當然得看一看他紙下的畫,又畫的那個女子。


    她微笑:“侯爺,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他並未看她,隻點頭:“知道了。”


    這話的意思她明白,就是放下茶,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葉昭雲並不想走,隻盯著那畫看,嫁入侯府後她曾見過那張曇花夢境的畫,如林姒清一般頭一回見時並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那樣絕美的女子,可是顧應平的行為舉止告訴她,那個人真的存在,且就是橫在他們中間那座無形的山,是她接下來要從顧應平心裏拔除的魔障。


    “侯爺畫得真好。”她笑著道。


    顧應平沒有理會,隻盯著畫說:“我猜想如今的她應該是這副模樣,隻是始終不明白,這些年的尋找怎麽會徒勞無功,有時甚至我懷疑當初做的是一場夢,她隻是下凡仙子,所以如今才會遍尋不獲。”


    他的苦惱她看在眼裏,也跟著苦惱,當然並不是苦惱他的苦惱,而是苦惱他如此愛那個人,她要怎麽做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存在。


    正這時,葛一春在門口道:“夫人,永義郡主來了,在正廳等你。”


    自從他們成親後,林姒清也常來永都侯府,不過不再是找顧應平,卻是為尋葉昭雲。人人都道顧應平另娶他人,且是比林姒清身份低微那麽多的一個姑娘,林姒清一定恨極了顧應平夫婦,自然是再不肯來往。


    可事實卻完全與之相反,林姒清在他們夫妻新婚第二天入宮謝恩的時候‘偶遇’了二人,並與葉昭雲一見如故,從此有來有往竟是親如姐妹一般。


    一開始葉昭雲也很奇怪,她原以為嫁給顧應平後第一個難對付的人一定是林姒清,畢竟自己搶了她心愛的男子。但這進度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葉昭雲對林姒清並不特別喜愛,隻是因林姒清表現得對她十分親近火熱,不好拒絕下才勉強維持來往。漸漸的相處中葉昭雲也算是看明白了,林姒清怕並不是真心與她交往,想要試探她,看清她,並對付她,這隻怕才是真意。


    葉昭雲本就不是傻子,這麽多年能在惡毒嫡母手裏活下來她也早煉就了一雙看人入骨的火眼金晴,林姒清的把戲,她雖不能猜得十分,可六七分還是能揣摸出的。隻是人家貴為郡主,又並無冒犯,看在別人眼裏皆是討好,葉昭雲自然隻能配合,至少眼下是這樣。


    林姒清等在正廳裏,輕啜著茶水,她的心情早已不再低沉煩悶了,比起顧應平與葉昭雲初成親的時候,她好多了,再多的諷刺笑話她都吞得下去。但她明白這些也不過是揚湯止沸,她想要真正再度高貴,做到人人豔羨不再私下非議,隻有將顧應平再次搶回來。


    是啊,她看上的獵物,什麽時候竟變成了別人的盤中餐。此番恥辱必得要雪,不過她不急了,慢慢來,她會找到機會的。


    葉昭雲行上廳上,笑道:“讓郡主久等了,昨天應平的衣角劃了一個口子,今天在給他補呢,所以竟一時忘了之前跟郡主約好去打馬球的事,郡主不會怪罪吧。”


    在林姒清麵前她喚顧應平向來都是隻叫名字,以此表示夫妻間的親密。林姒清來意不純,她當然也不會是吃素的,當初地位低微隻能任人宰割,可現在她好歹是永都侯府正兒八經,八抬大轎娶進來的侯府夫人,該強硬的時候她不會再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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