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姒清氣急敗壞,她還從未見葉昭雲這般刻薄地對她,不過轉念她又笑了,葉昭雲的好脾氣都繃不住了,可見她也是明白李四月的威脅,既是如此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李四月沒有想到周豐翼最後一仗雖是敗了卻由此聲名遠播,後來聽顧應平說起才知道南方諸國無不譴責謝成逸下毒設計,勝之不武;而周豐翼忠君愛國,義薄雲天,死而無憾。是所有人敬仰的英雄。


    怪不得他的棺槨來到吳越下葬,卻引來那麽多王公貴族前來吊唁膜拜,這樣的亂世之下,太多人在走到當時南楚那樣的境地多數都會選擇投降或獨善其身,像周豐翼這樣拚死保護的幾乎沒有;況且他在重傷又中毒的情況下還能與敵軍同歸於盡,重傷謝成逸,實數一番奇跡。因此,李四月讓小安代她向所有前來慰問吊唁的官員表示了感謝。


    周豐翼的喪事顧應平一手操辦,前前後後做的十分大氣得體,倒也配得上他生前將軍的身份。隻有一件事,李四月堅持要為周豐翼守靈,顧應平很是堅決的拒絕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李四月終究沒有拗過顧應平,不過每晚她都會在靈堂守到很晚才回去。


    讓顧應平覺得難得的是封少桓,別看他隻有八九歲卻是十分的懂事,幾乎每晚都是他為周豐翼守靈守到最後,直到周豐翼下葬那一天封少桓也沒有落下。看著明顯疲憊不堪的小孩子顧應平都覺得十分可憐。


    他對封少桓道:“桓兒你姨父知道了你的心意,如今他的喪事也辦妥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封少桓卻搖頭:“不,我不能休息。姨父的孩子還沒有出生,我做侄兒替他靈前盡孝是應該的;姨父生前最是疼我,若是我不能好生送他這一回那我還算是人嗎。雖然......姨父送走了,可是姨母還在病中,母親說母次那大夫來請完脈離開都是搖頭歎息的,可見姨母的身體十分不好,我接下來要好好守在姨母的床前侍疾,一直到姨母高興起來,病好起來為止。”


    顧應平怔了一下,他蹲下身來撫著封少桓的頭,問:“桓兒,這些話是你母親教你的嗎?”


    “何需母親來教?我長著眼睛,一切我都看著呢。”封少桓紅著眼眶道,“我知道是王爺你收留了我們,我們一家人都對王爺十分感激,以後我長大成人也一定會報答王爺的。”


    顧應平笑了,摸到這孩子堅實的肩膀時他愣了一下,又問:“你幾歲開始習武的?”


    “自曉事起姨父就教我了。”


    “一直是他親自教導?”


    封少桓點頭,顧應平想了想,突然對他道:“桓兒,你姨父不在了以後他也不能教你了,可是你想不想再繼續努力的學好武功,以後好為他和你的父親報仇。”


    封少桓疲累的雙眼突然迸發出光亮,他一眨不眨的望向顧應平。


    ......


    再到映雪閣,顧應平發現丫頭們端出來的托盤裏那些飯菜倒是被吃得所剩無幾,他笑著進屋,見李四月正跟小安在低聲說著什麽,他掀著衣袍進去:“在說什麽,也說來讓我聽聽。”


    “在說豐翼頭七的事情。”李四月淡笑了一下,“過幾天就到了,我跟小安決定去他墳祭拜一下。”


    “頭七的事自有我在府裏安排,你不用去煩心這些。”顧應平啞然一笑,他該想到李四月所思所想不過都是跟周豐翼有關,即便與他無關也隻會是小安母子的事情,她自來到這裏從未說過其他的事,也從未問過他自離開南楚回到吳越是否過得如意。


    李四月卻是搖頭:“已經煩擾你很多了,我也正跟小安商量等我身體好一些了就......”


    “四月。”顧應平打斷她的話,不想也不敢去聽她接下想說什麽,隻道,“你隻管在這兒安心的住下,其他的事情有我來解決,你什麽都不去想。”


    瞧著這氣氛越說越不對勁,小安起身打算離開,可是顧應平也不想這時候惹李四月心煩,卻是叫住了小安,他道:“正好你們兩個都在,我有一事想征求你們兩人的同意。”


    二人對視一怔,小安笑了:“顧爺.....啊呸,王爺。王爺有什麽事直管吩咐我就是,怎麽談起了征求。”


    李四月也疑惑地看著顧應平,顧應平道:“我打算認桓兒那孩子為義子,這事是不是得先要問過你們的意見?”


    二人又是一怔,小安這一回更多的卻是驚訝了,可李四月卻似乎瞬間明白了顧應平的用意,她開口想拒絕可話到嘴邊又看向小安,她終究隻是孩子的姨母,這樣的大事哪裏由得她做主,還是聽小安的意思吧。


    小安卻隻是整個的呆住:“什,什麽?”


    “顧良。”他笑了笑,“你們以為這個名字如何?前些天給豐翼辦後事我瞧著那孩子跟進跟出,忙前忙後,徹夜守靈十分盡心,昨天跟他談了會兒話倒是讓我十分意外,他很懂事也很有潛質,所以想來問問你們的意思。”


    連名字都取好了,李四月低著頭沒有答話。


    小安看了看李四月,又看向顧應平,他們二人誰也不說話,這可叫她為難了。小安並不傻,自然曉得顧應平自是看在李四月的麵子上才會想要收封少桓為義子,隻怕還有想以此牽絆李四月的意思;而李四月礙著封少桓終究不是她親生兒子自不好直接置喙。


    可這卻是叫她進退兩難。


    見小安囁嚅著不知怎麽說才好,李四月也不好為難她,隻對顧應平道:“他能得你看重這自然是好事,可是這孩子自小便是個有主見的,隻怕這事還得由他自己決定,我們可是作不了他主的。”


    “對對對。”小安鬆了口氣,心想還是李四月會說話,她忙點頭,“王爺一片好心我與姐姐都十分感動,不過這麽大的事還是得問一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您說呢。”


    她們姐妹二人陰陽怪氣推來搪去的,顧應平如何不知這個中緣由,所以他自然是有所萬全準備才來的了,他笑了:“那便這麽決定了,以後由我來親自教導他的武功。”


    “啊?”小安怔怔地看著他。


    顧應平說:“來問你們二人之前我已問過他本人了,他歡天喜地高興得很,當場就叫了一聲義父,不過他也十分懂事,說還得你們二人同意了他才能放心認我。”


    “......”


    “......”


    這......這一下確實是叫小安與李四月無話可說了,李四月端著水杯輕啜了兩下才道:“那這孩子可真有福氣,以前都是他姨父手把手的教導,如今又換了你手把手的相授,將來一定是大將之才。”


    “那還得多謝你們的傾心眷顧,倒是我跟封檀占了便宜。”小安苦笑了一下。


    “無需說這些。”顧應平揚了揚手,“自也是我與他有這緣法,他才能成為義子。”


    “王爺。”這時葛一春進得屋來,看了一眼堂上正說得興起的三人,他道,“王妃過來了,說,說是想拜見一下......”


    目光瞟向李四月,李四月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道:“這怎麽使得,原該我去拜見才對。”


    顧應平跟隨起身趕緊扶住她:“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快坐下。”轉頭又對葛一春道,“讓昭雲進來吧。”


    李四月看向他:“這是王府之內,她是王府主母,怎的她要來此還得要你批準?”


    顧應平沉著頭,其實他並不想跟李四月說及自己這個妻子,總感覺每每談到葉昭雲的存在,那都是他對李四月感情的一種褻瀆,他口口聲聲說的十幾年思念等待似乎都成了一種笑話。


    所以他沉著頭,隻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你前段時間時昏時醒精神實在不佳,大夫說你不易見客,所以我便派將這映雪閣守起來了,除了小安母子誰都不許任意進出。”


    “是啊,王爺那段時間真是對姐姐照顧至極呢。”小安說著,卻瞧見李四月神色不對,她趕緊低頭住了口。


    李四月無端端地想起了那一年她剛到南楚的時候,也是大病一場昏了好一段一時間才醒,醒來之後發現的也是被這樣精細的照顧保護著......


    她避開顧應平的目光,那與當年周豐翼那般相似的深情目光她是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去觸及了。這一輩子她的人生曾好多次遭受重新洗牌,每一次都叫她絕望過痛苦過,然後慢慢接受融入。


    可每一次當她習慣了,認命了之後她的人生又一次被顛覆,她已經無力去想那些她想了無數遍的痛苦,無力去舔舐傷口。


    若非腹中那個小生命,她真的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了,所以她不敢再去接受重來了。


    葉昭雲進得屋來正好看見顧應平扶李四月坐下,這是她第一次見顧應平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一個女人身上,他的眼他的心他的動作他的神色,無不是在跟著李四月而動。原來他深情款款的樣子這樣迷人!


    這一瞬的錯覺竟叫她感覺她不是這王府的王妃,似乎李四月才是,他們才是那珠玉壁合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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