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月眯了眯眼,經封少桓一提醒她突然才想通,之前江都大會宋青玉曾向她告誡過要小心林姒清此人,那時她未經心,隻覺得他們一個在南楚一個在吳越,林姒清再莫明其妙不至於遠在天邊的敵還要對付吧。


    隻是那時不曾想這輩子自己最後要留的地方竟然不是南楚,而是這吳越。可是那時候林姒清應該便對宋青玉有印象了,想來此次也定是她從中作梗擄走了宋青玉,才導致顧應平他們沒能順利接到宋青玉吧。


    李四月站出座席,質問林姒清:“你告訴我,青玉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她現在在哪裏?”


    林姒清冷哼一聲,對著大殿上眾人道:“剛才,王爺說得一點沒錯,她們二人是在蜀國便相識的極好的朋友,可是你們可知道我們這位國士無雙的,貌美絕倫的周夫人,是在什麽地方認識的那位宋青玉嗎?”


    “我相信你們一定會非常樂意知道,宋青玉以前在蜀國乃是一名花樓妓,女的出身,後來流落南漢先後做了不少人的姬妾。那麽既然宋青玉是妓,女,我們這位周夫人呢?”


    說著,她將手一揚目光看向身後伺候的丫頭:“你還不出來跟大家說過明白。”


    隨著她的聲音眾人看去,隻見那位宮裝雙丫髻的女子站出,她朝著上首皇上行了禮,這才慢慢抬起頭來。李四月震驚得難以言喻,因為這便是宋青玉啊。


    “民女宋青玉拜見吳越皇帝。”


    “青玉,真的是你。”李四月顧不得許多,衝將上去抱住了她,“太好了,原來你沒死。”


    李四月是真激動,宋青玉的表情卻是淡漠得很,緊皺起的眉眼間分辯不出是什麽情緒來。


    林姒清哼了哼聲,隻道:“宋青玉,現在當著天子和眾臣之麵,你最好老實交待李四月的過往,若有半字虛言,吳越便留你不得。”


    “我知道。”


    “那麽,請你現在就告訴我們,我們這位倍沐天恩,受盡仰慕賞賜的周夫人,到底是個什麽樣肮髒可怕的女人吧。”


    林姒清忍心不住激動歡快的心情,整個人感覺都飄飄然起來,一想到李四月即將從天堂墜落地獄,她就想要大聲笑出來。


    宋青玉輕輕推開李四月,她目光深沉的看著眼前女子,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十四歲那一年——


    “你就是剛來的,秦媽媽說的那個執拗得要命的女子?”


    昔年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一般,那些又快樂又痛苦的日子在她腦海裏一遍遍的回放著。李四月看著宋青玉也是充滿了疑問,宋青玉當知道有些事情是永遠也不能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便將是李四月的滅頂之災。


    李四月衝宋青玉笑了笑,她相信宋青玉的為人,還不至於會被林姒清那女人嚇到,真的去為那女人做事說話。


    皇上緩緩開口:“這倒是有趣得很,宋青玉你便照實說來,郡主到底是想要你說什麽,李四月從前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一位文官對著旁邊同僚低聲笑語:“今晚好戲輪番上演,倒是有趣得很。”


    顧應平暗中握緊了手,他已想好若是宋青玉敢胡言亂語他第一個跳出來殺了她,就算是血濺聖顏,這罪責他寧可由他來受。


    宋青玉嗬嗬笑了:“從前萬花樓,我與李四月都是樓裏的頭牌紅人,多少男人一擲千金才能看到我們一個笑。我們都是十四五便入了青樓,後來董璋來襲,十八歲那年我們失散了,聽說後來她做了別人的姬妾,日子過得還不錯。可是她夥同別的男人整死了自己家老爺,聽說是想侵吞家產。”


    “可是後來那家主人死後家中大亂,那個承諾要帶給她錦衣玉食的男人也拋棄了她,她隻得流亡到了南楚,說來她也是運氣極好,竟然就碰到了以前在萬花樓的恩客。你們當是誰?”


    眾人隻是吃驚表情,皇上更是如吃了一盤屎一樣,他竟然賜封一位青樓妓,女,還是行為如此卑劣的低賤女人,這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顧應平握著酒杯的手忽然變得沉靜起來,他隻是木木的盯著宋青玉。


    李四月攔在顧應平的麵前,他幾度想蹭起身都被雍玉和莫啟雲死死按住了。


    “自然就是她那亡夫周豐翼了,後來楚漢交好我們又重逢了。原來與她的重逢不是我的美夢卻是噩夢的開始。”宋青玉看著李四月,深深吸了口中氣,繼續道,“我那男人,也就是謝成逸竟然看上了她,因知我與她的關係便要我暗中作橋,一來二去,兩個人竟然好上了,可是李四月一麵不想離開帶給榮華富貴的周豐翼;一麵又不想放棄帶給她無上愉悅和刺激感的謝成逸。”


    “可是慢慢的,謝成逸不滿足於隻暗中與她歡好,便發兵南楚誓要得到她。要說她對付男人就是極具本事,到了這關頭周豐翼依舊護妻,後來周、謝二人幾番大戰大家也都知道,周豐翼敗了,李四月陰差陽錯沒去成南唐卻來了這吳越。”


    “瘋子,你胡說八道什麽?”封少桓發怒想衝過去打宋青玉,卻被李四月死死拉住了,“宋青玉,你明知我姨母與姨父向來感情深厚,你都說的些什麽,根本全都是子虛烏有。”


    “李四月,原來你竟然是這樣的李四月啊。”林姒清哈哈大笑,“皇上你都聽到了吧,這樣一個女人怎麽配留在大殿上與眾臣共餐,應該立刻綁出午門斬首。”


    “你閉嘴。”開口的是顧應平,原本人群已是沸騰,但因著顧應平一吼,眾皆噤聲了。


    隻是大家仍是小聲議論,想不到前一刻還被大家奉為國士一般存在的李四月周夫人李先生,轉瞬之間,竟然變成了一個卑鄙無恥,出身低賤的肮髒女子。


    顧應平轉頭看向皇上,拱手道:“皇上,之前我與桓兒便疑心那場大火起得太怪異,以致我們沒有接到宋青玉,可今天看到宋青玉完好無損出現在殿上臣才明白,這一切都是林姒清的陰謀。”


    “永都王,你還要護她到何時?”林姒清怒道,“我知道你喜歡她,與她早已暗通款曲......”


    “啪。”突然一掌落在林姒清臉上,眾人皆是一怔。


    出手打人竟是李四月,她實在是氣慌了,說她跟天下男人有染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和顧應平的感情絕不容這樣汙蔑。


    “你敢打我?”林姒清也氣急敗壞了。


    李四月轉頭跪下:“對不起,臣婦殿前失儀,請皇上責罰。”


    “皇上,你看到了嗎,她這是狗急跳牆了。”


    “林姒清。”李四月瞪著她,“我不管你怎麽往我身上潑髒水,可是王爺是什麽謙謙如玉的君子,吳越眾人都有目共睹,我絕不許你詆毀王爺。”


    顧應平一咬牙站起身,剛要說話,卻聽皇上擺手道:“行了,這都成什麽了?”


    眾人不敢說話了。


    隻見皇上看向宋青玉:“你可知在朕麵前說謊是什麽後果?”


    宋青玉笑了,轉而道:“所以,民女不敢撒謊。”說著她當眾擼起了兩隻袖管,還有褲管,這於一個女人來說要當著這麽多男人寬衣解帶是多麽可恥的事情,可是宋青玉緩緩做來,臉上毫無表情。


    隨著手臂與腳暴露在空氣裏,大家想看戲的心情也跟著收緊了,因為那手與腿上便是密密麻麻的傷痕,有鞭傷、燒傷、烙印......


    簡直慘不忍睹,讓人不能直視。


    如妃驚叫一聲偏過了頭去,皇後也低下了頭。李四月拿手捂著嘴,淚水奪眶而出。林姒清卻是慌了:“宋青玉你在皇上麵前坦胸露乳想幹什麽,這兒沒你事了,還不趕緊下去?”


    可是宋青玉卻不聽她使喚了,宋青玉看向她,道:“下去?嗬,郡主是怕我告訴皇上和眾臣,我這滿身的傷便是在你府中暗牢所致,是拜你所賜,所以你急著要我下去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林姒清急了,不想宋青玉竟要反咬一口,她忙對著皇上道,“皇上,這女人......”


    “郡主。”這時,打斷林姒清說話卻是莫啟雲,他站起身道,“這宋青玉滿身是傷顯然有冤想申,如今當著聖上的麵怎能讓她有口不能言,難道我們皇上連這點是非都還分辯不了嗎?剛才她既已說了一大通,何不容她繼續說完呢。”


    “就是就是,讓她說完。”


    “哎呀,竟被打成這樣,隻怕不知要暈過去多少回。”


    “是啊,還是永義郡主親自打的,這女人可真是心狠啊。”


    “青玉......”李四月想扶她,卻被她伸手推開了。


    宋青玉道:“大家已看到我這滿身的傷了,便是因為屈打成招,我被林姒清脅迫不得不在今日大殿上,當著眾人之麵誣陷周夫人,剛才我所說的全部,都是林姒清教我說的。”


    從人直是點頭,一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表情。


    皇上也大大鬆了口氣,若當真是真,那他今天這臉可要被打腫了。


    顧應平也重重鬆了口氣,原來宋青玉沒有被林姒清逼迫成功。李四月卻忍不住低泣,這麽多的傷,可見這幾日她在林姒清手裏受了多少罪,可是宋青玉卻仍舊沒有背棄她。


    “宋青玉?”林姒清急了,衝上去想拉宋青玉。


    不想宋青玉卻搶先出手重重一腳將林姒清踢出兩米外,以狗啃屎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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