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從西邊的天空席卷,世界是炭火灼燒的顏色。


    在路口和高島隆告別之後,黑澤踏上了一人的旅途,他的家其實就在附近,可他此行是想去看看今早的案發現場。


    視野的昏暗漸漸被驅散,迷離的燈光閃爍在人聲鼎沸的長街,各種風俗店大亮著招牌招攬顧客。


    再往前就是紅燈區了,一個被稱作“利維坦”的地方,象征著裂縫與混亂,它是邪惡的搖籃,罪犯的天堂,是東京都外最大的一個轄地,而很多年前,它還隻是個貧民窟,飽受社會壓榨,窮困潦倒的人們聚集在此。


    灰頭土臉拖著疲憊身子的孩子曾經是這條街上矚目的景象。


    貧富差距的懸殊悄然改變世界的規則秩序,對於窮苦之地而言,早就沒了童工一說,但凡有力氣能幹活的幾乎都被自家父母給送上了廠,貧民窟的孩子們不知教育是何物,世界給他們灌注的思想隻有一個,隻有不停地賺取時間,才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人,多半會為了時間而不擇手段,他們不知道什麽叫做法紀,小時候靠正當工作,長大了欲求不滿,就上街搶劫殺人,很多行凶的家夥被抓獲時,還篤定地認為自己犯下的事是理所當然的,他們說,我在工作,為賺取時間而殺人,有錯嗎?


    有錯嗎?這是從一群十七八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的。


    教育的匱乏以及後天環境的影響,導致了貧民窟畸變理念的泛濫,叢林法則鋼鐵血肉,貧民窟的案子幾乎撐起了整個東京沿邊的犯罪率。


    警方的整治對於貧民窟來說根本無效,甚至曾有警員進入辦案,被殺死在了其中,到後來警局沒有一個人敢隨便插手貧民窟的案子,間接導致的是凶徒的猖獗,各種違法交易的滋生泛濫,現而今的貧民窟早已不同從前,它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市,流通著各種危險物品,黃賭毒近乎橫行,而一個名為苦酒的黑社會組織也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並管理著整個紅燈區。


    在苦酒的管理下,居高不下的犯罪率竟是有所緩解,昔日經濟低迷的貧民窟一躍成了近乎cbd的存在,而據黑澤了解,警方和苦酒也有著非法的交易。


    謀利和秩序同在,兩全其美的事,上麵那些家夥自然樂意至極。


    一個被黑白兩道承認的組織就這樣在利維坦盤根錯節。


    苦酒就相當於罪惡國度的政府,征收稅款維持著陰影裏的秩序。


    黑澤不願進入這樣的地方,看著肆意的罪可卻無能為力。但案發現場就位於紅燈區,黑澤不得不走進。


    他長長的吐出口氣,走進燈光籠罩的地方,喧囂撲麵而來,街上有許多十幾二十歲紋著夜叉自認牛逼哄哄的小屁孩,饒是冷風割麵,他們也敞著衣襟,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他們的眼睛總要高過你,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睥睨世界。


    沿街小巷隨處可見衣著暴露的妓女,她們倚在路燈亦或牆壁上,一雙媚眼說不出的風情,更深處的地方,有人向著骨瘦如柴的家夥兜售著毒品,他們手上的時腕閃爍,用時間做著交易。


    黑澤的目光流轉在各個地方,惡之花綻放在街頭巷尾。


    他沒有能力去管製,也沒有權利,這是受到光明保護的地方。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拎著酒瓶踉蹌著走入視野,他去拉扯妓女的衣服,後者厭惡地將他推在一旁,酒瓶哐當碎裂,冒著氣泡的液體流到了腳下。


    男人紅著眼睛站起,喊著臭婊子,抓著破碎的酒瓶就要砸向妓女,而下一秒,陰影裏走出幾個大漢,瞬時就叫他倒地不起。


    大街上招嫖自然有著一定的風險,情色店家也是安排了打手在一旁監管著。


    酒吧、賭場、娼妓、牛郎應接不暇,黑澤一路上走過,幾乎全是做著非法生意的店鋪,按黃賭毒來分類,每一家都隻有著一個門牌,也就隻有它們這些門牌能做這樣的生意,早些年苦酒初立經驗匱乏,各種行當那是滿天的飛,生意來錢快,店鋪也就千奇百怪,各家競爭激烈,常導致火拚現象,以至於整個紅燈區常年混亂不堪,幾乎成了一個“戰國時代”。


    後來由苦酒出麵,殺雞儆猴,逼著各式各樣的店鋪關門或者並攏,它將整個行當都四分天下,由四家最有聲望的門牌來運營。


    佛狗、博科、奧妮、般若。


    每一家都有著雄厚的實力。


    從那時候起,整個利維坦才開始真正的成為了聚寶盆,而據黑澤聽聞,利維坦一年流動的時間有上百萬年之多,期間造就的超凡可謂是不計其數。


    距離目的地估摸著還要十分鍾的路程,可眼下卻有了一個麻煩。


    混混青年搖擺著身子直衝黑澤而來,他們的身高普遍隻有一米六,可愣是對著黑澤這個一米八的男人趾高氣昂。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得這些家夥不爽了,可他們來勢洶洶的樣子顯然不是在開玩笑,興許是因為自己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吧,像這樣的流氓往往隻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把你毆打一頓。


    黑澤不想平添什麽麻煩,可要是找到頭上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啦。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對付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就是要用極致的暴力。


    “呦,生麵孔啊,”一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看上去隻有十八九歲的青年輕蔑地說著,“第一次來這吧,知道這地誰罩的嗎?”


    青年說著,從兜裏掏出了一把彈簧刀,在手中來回翻轉。


    身後的一幫小弟揚武揚威地看著。


    黑澤冷著張臉,雕塑般立在原地。


    “誰特麽叫你用那種司馬的眼神看老子的?”青年指指點點起來。


    他將自己的動作盡量做到誇張,並且展示出自己衣襟下的夜叉。


    身後的七八個小弟也是橫著眼睛,一臉牛逼哄哄。


    黑澤麵不改色,低頭看著他們那有些可笑的模樣,“無聊。”


    他已經開始在腦海想象打鬥的畫麵了,八九個混混有點麻煩,但也是可以輕鬆解決,熱武器不可能持有,頂多有些冷兵器。


    那樣的話就得殺雞儆猴了,打斷為首的幾根骨頭應該就能起到效果。


    對。


    黑澤思索著,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混混頭目眼露凶光,隻見他暴起一擊打在了黑澤的膝蓋上,咳咳咳,是胸口上。


    黑澤隨手就抓住了他,高度靈敏的神經外加格鬥技巧的專門訓練,讓一切變得枯燥乏味。


    黑澤麵無表情地發力扭斷了他的腕骨,劇烈地慘叫瞬時爆發,他瘋狂呼喊小弟幫忙,身後的混混前衝之際,黑澤又是一記鞭腿砸斷他的腿骨,而後像是對待死狗一樣將他扔在了小弟中間。


    混混們立馬就嚇尿了,一米八的身高配上淩厲凶狠的氣勢,簡直特麽是魔神啊。


    衣襟下的夜叉突然就沒了氣勢,一幫小弟架著老大灰頭土臉的就跑路了。


    當然,跑之前,還不忘放了幾句狠話。


    黑澤自始自終都沒有表情變化,一張麵孔冷峻如山,他整了整打鬥中淩亂的衣領,便繼續前進了。


    長街上來往的人們一臉司空見慣的樣子,除了對黑澤身手的一絲讚歎外,沒有任何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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