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過後,沈家的這四個姐妹關係莫名更近了一些。


    沈非本來打算找一下沈婉,但此舉未免有些多管閑事了,姐妹一場也是緣分,她這個旁觀者不好去插嘴。


    她自己就忙的焦頭爛額了,兩個嬤嬤教她學禮儀,又在趕製嫁衣,每個人都要在她的事上插幾嘴。


    沈珠:“小五,你年齡小,嫁到了我前麵,不要給沈府丟臉。”


    沈瑜:“這種事到了你頭上,也算是老天不開眼,好好珍惜吧。”


    沈婉:“五妹妹,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幫你繡了個帕子。”


    沈夫人:“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就好,我會讓嬤嬤幫你置辦的。”


    沈丞相:“別忘了你是沈府的女兒。”


    小玉:“上柱香吧,保平安的。”


    仆人:“到哪裏就不要幫別人幹活了,看那些人蹬鼻子上臉。”


    “……”


    沈非近日做夢都是不同聲音的嘮叨,她爬了起來,身上試穿的嫁衣還未脫,她摸了摸袖子,上好的布料。


    天很黑,屋子很熱,沈非打算把衣服脫了接著睡。


    一隻手在她麵前晃了起來,她忍住尖叫的衝動,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青客!


    這麽晚來找她,急事啊。


    “這衣服你很喜歡啊。”青客瞧了一眼沈非身上的嫁衣。


    “噓……小聲點兒。”沈非一隻手抵在嘴前,做出噓聲的手勢。


    她壓低了聲音,說:“你小聲點兒,讓別人聽見就不好了。”


    青客沒有聽沈非的話,相反,把聲音抬高了幾分:“為何,你怕傳出去你深夜會情郎嗎?”


    沈非兩隻手胡亂摸著,打算捂住青客的嘴。


    青客把她的手收了回去,說道:“我已將他們的感知屏蔽了,不會聽到的。”


    沈非有些尷尬,把兩隻手塞進了被子裏,問道:“怎麽這個時候來,是有什麽事嗎?”


    青客聞言,仔細盯著沈非的眼睛,歎息道,“你的腦子竟笨至如此嗎?”


    這句話是習慣之後的無奈。


    沈非不爽了,但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確可以用智商堪憂四個字來形容。就隻是幹咳了幾聲,估計她是神仙的時候腦子聰明吧。


    “皇上就在這兩天要對沈家動手了,我們提前成婚吧。”


    沈非搖頭,說:“我還是上次的決定。”


    青客也不惱,反而笑了起來,“你就這點和她一樣了。”


    他繼續說道:“知道改變不了你的決定,所以我是來告訴你,到那日,有人會來帶你走。”


    沈非想問是何人,青客卻說,是一個仙官,其他不多言。


    沈非想,這難道是神仙的保密工作?這麽欲蓋彌彰,神仙的世界她不懂。


    青客又問:“給你的令牌還在嗎?”


    “還在。”


    當然在了,那令牌就化在沈非手心,任她怎麽找都尋不到。


    “我並無其它交代了,沈丞相在我回朝之後應該也是察覺到了什麽。他會不會有其他動作還不確定。”


    青客頓了一下,又保證的說道:“就算有,也不會是什麽問題。”


    正說著,青客的表情凝重了些,仿佛在與誰人說話,待他神色恢複正常之後,就消失了。


    沈非看著麵前空了,用手在空中晃了晃,倒頭又睡了。


    該來的總會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所以沈家被抄家的那天,沈非算是最鎮定的了。


    下人們哭成一團,瑟瑟發抖,幾欲暈倒。


    沈丞相的罪名太多,隻幾條欺君之罪就可將其處刑了。不過皇帝之前勢單力薄,一直隱忍不發,在朝中慢慢有了自己的羽翼後,已經開始謀劃定罪沈府了。


    昨日沈丞相進宮時,就已經被當場賜死。沈丞相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群龍無首。


    沈家得知這個消息時,沈夫人直接病倒了,整個院子仿佛沒了生息,雖有人在,卻仿佛是鬼魂的低吟。


    院子裏的樹葉被吹的嘩嘩作響,天上的雲時不時的遮住太陽,花叢在地上的倒影時隱時現。


    秋千上沒有坐著人,自己晃動著,有幾間院子屋門緊閉。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沈府已經被團團包圍。


    小姐下人們一起哭著,沈瑜靠在丫鬟的肩上抽泣。


    沈婉沒有發出聲音的落淚,沈珠則不哭,表情有些木然,沈婉向她走去,握住了她的手。


    掌間傳過溫暖,沈珠的眼淚也簌簌的掉了起來,緊握了彼此的雙手,大難來臨,兩姐妹也算是冰釋前嫌。


    沈婉一直怨恨的不是沈珠減掉她的頭發,而是沈珠不與她商量就做決定,從來不征求她的意見,這種被人擺布的感覺她很討厭。


    所以她想做太子妃,想要權利,她陷害昔日姐妹,並聯合沈蓮。


    都是庶女,境遇相似,沈蓮就主動提出事情敗露後她頂罪。這也是為了三夫人的娘家。


    全府的人都要被送去感業寺,皇帝說的是放逐,實際上是賜毒酒罷了。


    沈非看著大家盲目的哭著,心中悲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沈夫人是由沈珠和沈婉扶著走的,沈瑜走向沈非,哽咽地說:“十七王爺不是喜歡你嗎,你讓他去皇上麵前求求情。”


    沈非扶著沈瑜說:“他都不會救我,那樣不是抗旨嗎。”


    沈瑜不說話了,默默的哭著。


    小玉跟在沈非的後麵,帶著哭腔的說:“你那財神爺也不管用,給了你作王妃的福氣,卻沒給你做王妃的命。”


    沈非不知如何安慰小玉,步伐沉重的走著。


    大家都走的很慢,兩百多人全都低著頭哭,隻看著腳下的路,茫然的走著,仿佛這樣就忘記了此次的目的地。


    一條一條麻木的腿走的很不整齊,用生命在拖拉著,前麵如果出現一麵牆,他們也不會停下來,隻會不停地走,直到牆緣崩塌,這些人顯然與死人無異了。


    就這樣拖著拖著還是走到了感業寺。


    風還繼續刮著,感業寺地勢較高,風更寒,如同刀子一樣在人們臉上刻著。


    官兵排成了長列,手持長矛,威風凜凜。


    後麵跟著一個公公,令人在一張桌子上放下了酒,他手持盤子,微笑的看著沈夫人。


    任誰見了這種笑,都會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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