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秀是舍不得陶姚離開的,畢竟有陶姚相伴的這些天,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畢竟她現在還在月子中,也不好挪動,所以她在青雲鎮還是要逗留一段時間的,她以為陶姚至少會陪她到那時候。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陶姚會這麽快就提出了告辭?


    “陶姑娘,可是因為我夫家那大伯母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胡謅挑撥離間的話沒有人會放在心上……”她有些急切地解釋。


    陶姚此時提出要離開,其實與岑氏說的話關係不大,清者自清,她並沒做過虧心事,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話而改變自己的行程。


    所以看到鍾秀急切想要挽留她的樣子,她笑著打斷她的話,“鄒少夫人,你誤會了,她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存心要惡心人罷了,我若真聽進去與她計較,那我還要做人嗎?”


    “真不是因為她說的話?那你就多留幾天,我舍不得你現在就離開的。”鍾秀握住陶姚的手出言挽留。


    陶姚輕笑道,“我就是暫時搬出天香樓住到附近的客棧,這兩天我每天會抽出時間再來給你複診,不過這意義已經不大了,你的身體正在有條不紊的恢複中,不會出大亂子。”


    關鍵是文寡婦那邊,她想抽出時間與盛青研究那假死藥,這明間很緊迫,而鍾秀這邊情況穩定,她自然得先緊著那邊的情況。


    鍾秀聽了這話,麵上有幾分失落之情,但也沒有再開口挽留,因為她看到陶姚的去意已決,而她要做的就是尊重陶姚的決定,於是她道,“既然陶姑娘去意已決,那我就不多為難你了,不過你還在青雲鎮的話,一定要記得來看看我。”


    “那是一定的。”陶姚笑著回握鍾秀的手。


    鍾秀也綻出一抹笑容。


    她也想開了,陶姚現在離開也好,省得一群還逗留在這兒的鄒家女眷又要借機生事,誰知道下回她們又會弄出什麽幺蛾子來?那些人都是沒下限的。


    再說她也擔心她們借機毀了陶姚的閨譽,陶姚還沒有及笄呢,她不能害得她以後找不到婆家,這樣她會一輩子良心難安的。


    不過既然陶姚要走,她也該把準備給她的謝禮備好,所以當丈夫來看她的時候,她就提了一嘴子這事。


    鄒晨稀罕地抱著兒子在懷裏逗弄著,聽到妻子的話,沉吟了一會兒道:“這事你不要管了,我到時候直接找陶姑娘給她報酬,至於你給她準備的布料等東西,酌量給一些就好,至於那些好料子以後我再送去給陶姑娘。”


    “為什麽?”鍾秀是看得出來陶姚缺這些的,況且她還想陶姚好好打扮打扮呢,年輕小姑娘不打扮一番如何對得起這個年紀?


    “太招搖了。”鄒晨道,“這樣對陶姑娘並不好。”


    他是思量過這個問題,陶姚的父母已逝,她一個孤女手上好東西太多會遭人惦記,他們夫妻是想要報答人家,而不是要害了人家。


    鍾秀思量了一會兒,這才同意了丈夫的意見。


    鄒晨將兒子交回到妻子的手中讓她喂奶,這才有機會提到家中長輩找茬的事情,他雖然與京城這邊的長輩情份一般,但這些人畢竟是他的親人,而妻子也是因為嫁給他的緣故才需要對上這群人,他若是不疼她,誰來疼她呢?


    鍾秀看到丈夫對自己的疼惜,突然感到一陣委屈,鼻子酸酸的,眼裏竟是含有淚花。


    鄒晨心疼地將她流下的一滴淚抹去,“還在月子中呢,別哭,回頭我與祖母說說……”


    “別。”鍾秀伸手捂住丈夫的嘴,其實丈夫為她出頭,她是真的高興不已,但是如果他現在就出麵管這事,那隻怕別人又會說他囿於內宅沒出息,不堪當大任,總之攻擊的詞語是不會缺的。“暫時我還能應付,今天大伯母和三嬸母也沒能討得好,等哪天我支撐不住了,你再出麵,到那時候我們也師出有名,她們想給我們安什麽罪名都還得掂量掂量。”


    “鄒家的水很深的,秀兒,絕不是你想象當中的那樣,為了那個位置,幾房人都不會輕易消停的……”鄒晨對於自家的事門兒清,而且父親在回京任職前與他商量過數次,他們這一房人要進取,就不能退縮。


    而且依父親透露出來的支言片語中,似乎祖父有意想要越過大伯,直接就讓他爹上位,這個想法如果透露出去,隻怕大伯和三叔都接受不了,還有得鬧呢。


    祖父的想法他明白,在幾個孫子當中,他是嫡長孫,祖父偏愛他,而且又擔心如果他退下來讓大伯襲爵,大伯很有可能會直接越過他,把三叔家的兒子抱來當嗣子,真這樣的話,那二房將顆粒無收。


    祖父這想法確實自私,可做為既得利益者,他也很早就將武安伯這份家業視為嚢中物,不可能拱手讓給別人,更何況現在兒子的情況還不明了,他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這一脈的後代子孫著想,所以他是不會退縮的。


    “夫君,我都知道的,不管你如何選擇,我都會與你站在同一陣線上。”鍾秀堅定地道,她看了眼懷裏的兒子,這也是她奮鬥的動力。


    鄒晨感動地將他們母子二人圈進自己的懷裏,這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陶姚見到鄒晨時,已經是翌日的早晨。


    吃過早膳後,就在那間當成飯堂的包廂裏麵,鄒晨找上了她,她並不意外,畢竟她已經收拾好東西,等會兒就可以先行離開。


    陶姚看到鄒晨還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聽到他的喚聲,她也笑著回應了一句,“鄒公子。”


    等鄒晨坐下,親自從袖袋裏麵掏出一小疊銀票放在桌子上,朝陶姚推了過去,“這裏是五百兩的銀票,陶姑娘,你的事秀兒已和說了,既然你去意已決,我們夫妻也不好再挽留,這是給你的報酬,還請你收下。”


    陶姚看了眼那一小疊銀票,看來鄒晨辦事還是極細心的,都給她換成了不同麵額的,應該是方便她使用,就這點來說,她對鄒晨夫妻的好感是與日俱增。


    不過,她還是把那一小疊銀票推回給鄒晨。


    鄒晨不解地看著她,看陶姚的樣子應該不是嫌少,想到昨兒祖母給陶姚的二百兩銀票,他忙道:“陶姑娘,我祖母給的是我祖母的心意,這是我與秀兒夫妻倆的心意……”


    他再將那一小疊銀票推向陶姚。


    陶姚卻是打斷了他的話,“鄒公子誤會了,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比起錢,我想求鄒公子為我辦一件事。”


    鄒晨道,“陶姑娘請說。”


    陶姚細思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是這樣的,鄒公子也知道我父母早已仙去,而我不想被別人左右我的命運,所以我想要立女戶,可是你知道的我村子裏的族長不同意,這事就一直卡在這裏,所以,我想請鄒公子幫我這個忙,有這個當我的報酬我就已經大賺了。”


    她翻來覆去地想過這事,陶衛兩家族長一直在敷衍她,擺明了他們是不支持她這麽做的,她在來鎮上那天就已經想得很清楚,除了陶衛兩家族長之外,能幫她的還有一個人,就是養母姚氏的親爹姚秀才。


    姚秀才與縣丞關係不錯,而且他這人路子廣,若是能打動他幫她一把,她立女戶一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她會把那拔浪鼓帶到身上的原因。


    這拔浪鼓其實是姚秀才之物,是他曾經疼愛女兒的證據,養母姚氏臨終時對她說過,如果哪天遇到了麻煩,就拿這個去找姚秀才,看在她的份上,姚秀才會幫她的。


    其實對這一番話,她是將信將疑的。


    姚秀才在某方麵來說是個好爹,隻是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去看問題,總覺得他的決定是不會錯的,是為真正為姚氏考慮過的。


    想到這裏,她的眸子有些黯然下來,在養父陶謙逝去之後,姚秀才曾經逼迫姚氏改嫁,甚至還放言若是她不肯就別認他這個爹。


    在他的角度來看,女兒還年輕,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死人守下去,而且他女兒還有一手出色的繡藝,就算是再嫁無所出,別人也不會嫌棄。


    當然,做為拖油瓶,她是必須要被舍下的,畢竟她是被撿來養的。


    可是,姚氏沒有同意,她還愛著死去的丈夫,還愛著她這個養女,這都是她無法割舍下的,而且姚氏也門兒清,人家不嫌棄她是不能生養的寡婦也願娶回家,無非就是看上她那一手繡藝。


    父女倆沒人肯讓步,姚氏最終發下毒誓終身不再刺繡,為此還割破了自己的手,至此,姚秀才怒而離去。


    要不然憑著那一手不輸給宮中繡娘的繡藝,姚氏與她也不會生活拮據,更不會在後麵積勞成疾早早就離世,其實她內心深處是恨姚秀才的。


    這也是為什麽她遲遲不去姚家登門的原因所在。


    算來算去,能幫她的也就隻有眼前的鄒晨,至於傅鄴,算了吧,也對那廝沒有指望,而且誰知道他會不會借機又弄出什麽事情來,文寡婦那事她是迫不得已,自己這事就絕對不能讓他插手,說到底,她對傅鄴的信任度是有限的。


    第一世時的事情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記憶,乃至於到現在她都無法對他完全改觀,那種對事情的無力把握感,她是不願再品嚐了。


    鄒晨一聽是這事,這對於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陶姚的身家來曆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怪這堅強的小姑娘會產生了這個想法,於是他道,“陶姑娘,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費勁的,但這錢,你必須要收下,不然我與秀兒都不會安心。”


    他把錢堅定地推給陶姚,一副沒有商量的樣子。


    陶姚愣了愣神,看到鄒晨的表情,最終她還是收下了這一小疊銀票。


    鄒晨這才露出滿意地笑容,“陶姑娘,立女戶一事,你等我的消息便是,不出兩天這事就能辦成。”


    陶姚點點頭,起身朝鄒晨行了一禮做為答謝,鄒晨麵對陶姚一向是有禮而尊重的,於是也莊重地回了她一禮。


    門外的傅鄴沒有走進去,隻是站在門扉的陰影處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全,此時他的頭仰靠在青磚牆上,不由得自嘲一笑,沒想到在陶姚的眼裏他的信任度是這麽低,這樣的事情她寧可去拜托鄒晨,也不來找他。


    此刻他覺得握在手裏的那張新戶籍與路引是那麽的灼燙,他為了她能一展笑顏,幾乎是催著永安縣的縣令以最快的時間辦成,然後再興匆匆地拿到她麵前去獻寶。


    “公子?”觀言看到自家公子冷下來的麵容,也有些擔心,這會兒他對裏麵的陶姑娘也有了幾分意見,公子放著正事不管,先去管她的事,可看樣子她對公子也沒有多少信任。


    “要不我去跟陶姑娘說……”他小聲地建議道。


    “不用。”傅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看到表哥鄒晨要走出來,他轉身就先離去,這回他要陶姚先來找他。


    陶姚並不知道傅鄴在外麵將她與鄒晨的話聽了個正著,現在得了鄒晨肯定的回答,她的心情也十分的振奮,這件壓在她心底的大事即將就能得到解決,還能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嗎?


    帶著不多的行李,她離開了天香樓,先去找了家環境還過得去的客棧投宿。


    這客棧離傅鄴落腳之地有些距離,她很是滿意,付了訂金訂好房間,放下行李之後,她開始清點自己的身家。


    這次鄒家給她的酬勞實在是多得出乎她的預料,多出來的是鄒老夫人給的,一共就有七百兩銀子,這放在當下,實在是一筆巨款。


    加上之前賺得的,還有花出去的,她現在大約有將近七百八十兩銀子,這錢一直放在身上並不安全,看來還是要去找個錢莊存起來比較安全一點。


    想到就幹,她摸了摸隨身戴著的鐵鑰匙,心中有了主意。


    ------題外話------


    今晚會有三更,依舊會比較晚,大家明天再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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