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秦氏在尤氏褪下手中的鐲子給陶姚當見麵禮的時候,瞳孔還微縮了一下,這尤氏一向也是狡猾的,哪裏有利益就會往哪裏鑽,現在看到大房沒事了,就又巴結上,實在是讓人覺得不齒,她很快就撇過頭去。


    尤氏對於秦氏的作為也看在眼裏,嘴角同樣微微諷笑地翹起,看現在這陣勢,大房是不可能倒下來的,明知道自己實力不如大房,還不上趕著討好,那才是個傻子,再說上回鬧著要出府避禍的事情,隻怕已經讓這大嫂不喜了,現在就更要表現出對這突然找回來的嫡女示好,肯定能搔到大嫂的癢處,以後大嫂才會繼續睜隻眼閉隻眼地讓大家賴在府裏住著。


    葉凜一概不管這些瑣事,不過這兩位嬸母的作為他也是看在眼裏的,當然也從親娘的眼裏看到對三嬸的滿意,所以他對尤氏的識趣還是挺滿意的,不管她是何居心,至少現在大麵上能配合大房行事就足夠了。


    陶姚其實心裏也門兒清,不管二房還是三房的夫人,她第一世時都沒有見過的,京城的上流圈子是分層次的,丈夫的官當得多大,就注定了你的圈子水平,很明顯,那看起來有些清高的二叔和明顯較油滑的三叔,在官場上都混得一般般,隻能說是靠祖蔭混日子的。


    不過她倒是對二房的葉芸了解得很,所以當葉凜給她介紹小輩的時候,除了二房的嫡長子葉洗這個堂兄,她要先行見禮以外,其他的一眾小輩都是她的堂弟堂妹,就得輪到他們到她麵前來見禮了。


    當葉芸揚著一抹客套的笑容站到她麵前的時候,她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胸腔似在流血,第一世時被人捅了一刀的痛感似乎又再次襲來,她的臉色微微蒼白,然後手下意識地按在心髒部位上。


    葉凜感覺到陶姚的異樣,立即轉頭看過來,手立即扶著陶姚的手臂,“怎麽了?”


    “啊?”陶姚這才回過神來,然後看到葉凜關心又急切的眼神,她瞬間從那種詭異的回憶裏麵回過神來,這不再是第一世時的孤立無援,而她也不會再這般死於他人之手,所以哪怕這殺人凶手站在自己的麵前,她也不應該被其牽著情緒走,這般心理建設了一番,她才看向葉凜笑了笑,“我沒事,不用擔心。”


    “可是哪裏不舒服?”葉芸自然沒有錯漏了陶姚那還有些蒼白的臉色,假意關心地道:“也是,大姐以前都是在鄉下地方住著,這長途跋涉地坐馬車估計是第一次吧?不適應也在情理當中,往後多坐幾次,大姐就會習慣了,俗話說得好啊,這由奢入儉難,這由儉入奢易嘛。”說完,還笑得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仿佛是在說好話安慰人。


    隻是這暗帶私貨的話在場的人哪有聽不明白的?


    葉遊與鮑芙身為長輩不好為此開口斥責一個小輩,但不代表他們的臉色就會好看,陶姚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就是他們夫妻倆的逆鱗,誰碰誰就得罪了他們夫妻。


    葉凜與葉淩兄弟倆當先變了臉色,這葉芸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說話怎麽如此刻薄?這麽多年來他們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堂妹的不討喜之處。


    葉凜正要出聲維護自己的妹妹,這是他表現的機會,隻是手卻是被陶姚給拉住了,他回頭看向陶姚,陶姚卻是朝他搖了搖頭。


    陶姚自己很清楚,父母兄長們的維護確實能更快地確立她的地位,但是這地位的穩固與否就隻能靠自己,或許是獨立慣了,她比誰都明白靠自己才是長久之道。


    “二堂妹讓我領悟到高門貴女都是什麽樣的素質?啊,不對,真正的高門貴女我還沒有見著呢。”陶姚也笑著回應了一句,當即就看到葉芸的臉色大變,再也做不出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來。


    “你是什麽意思?”葉芸率先忍不住氣,直接就開始質問陶姚,她是在暗諷她不算是高門貴女嗎?


    其實若沒有永安侯府的招牌,以她爹現在任的官職,她確實算不上高門貴女,可是她走出去打的是永安侯府的牌子,以前受那個寄住在府裏的金表姐的氣就罷了,這區區一個村姑也敢給她臉色看,她怎麽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


    她的憤怒掩也掩不住,兩眼瞪著恨不得吃了陶姚。


    一旁的二夫人秦氏本來看到自家女兒出言諷刺陶姚還想著以孩子年紀小不會說話為由給搪塞過去,不管怎樣,大房也不好真與一個小女娃過去不去吧,可是千想萬想都沒想到這才第一天踏進府裏的村姑就敢出言回懟自家女兒,這讓她難以置信之餘更覺得被挑釁的憤怒。


    她剛想要幫女兒懟一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姑的時候,手袖就被一旁的丈夫狠狠地拽住,她愣了愣,然後看到的是大嫂鮑芙那冷下來的臉色,心頭當即一跳,她那想要教訓陶姚一頓的想法立即就消失了。


    耳邊還傳來丈夫的低斥聲,“打狗還得看主人。”


    大房夫妻倆擺出這麽大的陣勢給這尋回來的女兒做臉,他們若敢當場打臉,那麽葉遊與鮑芙真會第二天就將他們給分出去單過,這跟被趕出去沒有分別。


    大房已經襲爵了,而且嫡長子一向能繼承大部分的家業,這是當朝律例規定的,其他的嫡子能分一部分,庶子再次之,這涇渭分明誰都不能輕易逾越。


    要不然常平侯府的傅鬆想要改立繼室喬氏所出的兒子當世子,卻是千難萬難,畢竟傅鄴的身份是難以撼動的,除非是作了大死犯下大罪,要不然無緣無故地就想要繞開他給嫡次子傅陽請封,那是作夢,所以傅鬆隻能拖著等機會,結果就是拖著拖著還是讓傅鄴成為了世子。


    正是想到這些,秦氏的衝動瞬間就散了,她嫉妒地看著鮑芙,一個出身比她還低的女人就這般地騎在她的頭上,這讓她如何能服?


    心潮正翻滾之時,就聽到那可惡來村姑陶姚就道:“二堂妹原來聽不懂人話啊?這可如何是好?都這麽大的姑娘了,都不會聽人說話,這……可得請個大夫回來好好瞧瞧才行……”


    “你放屁!”葉芸氣得當場爆了粗口。


    這話一出,不管是主子也好,還是下人也好,都詫異地抬頭看向了葉芸,這還是未嫁的閨閣女,嚴格來說還未及笄呢,就滿口粗言穢語,難怪會被陶姚說她不是高門貴女,就這作派,誰願意跟她一樣?


    “葉芸!”葉家老二葉海此時青筋突出,朝女兒大喝一聲,這說的都是什麽話,然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快要暈過去的秦氏,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就這樣當場給老子丟人嗎?


    陶姚對葉芸的性子還是能摸到幾分的,第一世的時候就聽了幾句自己的身世來曆,就能衝動地做出殺人之舉,這葉芸真心聰明不到哪裏,她壓根連問傅鄴這個女人當年落了個什麽下場的想法都沒有,就這樣的智商,是注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所以她不過是輕輕一激,她自己就把短處給暴露了出來,就是這麽簡單,根本無須她做什麽多餘的舉動。


    葉芸此時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對這樣的小姑娘,陶姚一向是能包容都會包容的,可葉芸不行,這是個能惡向膽邊生,做事不顧後果的人,哪怕她年紀小,她還是無法包容她。


    所以回來的這第一天,她就不惜與她對上,畢竟她壓根就沒想過跟她扮演一對好姐妹,這太難了,她不是個願意委屈自己的人,再重活一次,她就想活得恣意一點。


    明知不妥,也願為之,這是心之所向。


    一直在葉芸背後的二房倆庶女葉鶯和葉苗都趕緊低下頭來,在外人看來是她們都因為葉芸的不妥言行而感到羞意,實際小是這兩人都快掩不住臉上的興災樂禍,這下好了,這嫡姐惹上了大房的寶貝疙瘩,以後還會有好果子吃嗎?想想都知道大房這會兒不知有多氣憤呢。


    一直被葉芸這嫡姐打壓,小倆姐妹們看到葉芸在陶姚的手上吃了虧,心裏對陶姚是感激不已,就該有個人來教訓一下這嫡姐,以前那個金晴倒也行,不過到底名不正言不順,金晴是不敢做得太過份,畢竟人言可畏,她就是要甩臉子給葉芸看,也是隱晦的,而不是似陶姚這般當麵卯是卯,丁是丁。


    葉芸這下子也感覺到自己失言帶來的難堪,再看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這讓她瞬間就情緒崩潰了,當即掩著臉哭出來轉身就跑了,她的奶嬤嬤忙追過去。


    而秦氏再也忍不住暈了過去,這至少不用麵對難堪的場麵。


    葉海看到這不中用的妻子,擺手讓人帶她下去,然後又看到倆庶女朝眾人屈了屈膝,就忙跟過去照顧嫡母了,這讓他的臉色好看了一分,總算還不至於完全失禮。


    “大哥,大嫂,你們看……”他苦笑出聲,“這都是我教妻教女無方啊,在囡囡回來的第一天就弄出這樣的陣仗來,回頭我再好好地教訓她們。”甚至朝陶姚也露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


    這禮數就做得很足了,不管是葉遊還是鮑芙都沒有發作的理由。


    鮑芙上前拉著女兒到葉海的麵前,也客套地一笑,“我們家囡囡說話也是太直了一點,她二叔也莫要往心裏去,都是小孩子家家說的話,聽過就算了。”


    葉海聽出了這長嫂的言下之意,就是這事不會傳出去,心裏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才想到自家女兒也是姓葉的,如果自家女兒的名聲不好聽,大房的女兒也會受到波及,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來,看來自己剛才是進入迷障裏出了。


    倒是二房的嫡子葉冼眼神晦暗地看了眼陶姚,這個突然出現的大房長女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自家妹妹居然在她那兒吃了這麽一個悶虧,他袖下的拳頭忍不住握起來,對大房一家子的不滿更加深了。


    隻不過他不會輕易表現出來,遂也趕緊道,“大伯母說的是,別讓芸兒影響了大堂妹回府的喜悅之情。”


    “那可不會。”葉凜伸手按住葉冼的肩膀笑道。


    葉洗感覺到渾身不自在,臉上剛揚起的笑容也僵了幾分,然後很快掩飾了自己對於葉凜的嫉妒之情。


    經過了這一茬,再見三房嫡女的時候,陶姚就看到那叫葉荷的小姑娘隻是客氣地笑了笑,見禮後話也不多說一句,顯然對她頗為忌憚,似乎深怕她會突然掉轉矛頭對準她。


    其實陶姚很想說小姑娘你真的想多了,她可沒有到處懟人的愛好,她與三房這嫡女可沒有什麽仇口,隻要她不犯她,她亦不會犯她,所以朝身後的山茶示意一眼,山茶會意地上前送上見麵禮,然後人家小姑娘也一臉笑意地接了。


    她被尋回來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說是要跟這幾個堂妹們處得親如姐妹一般,這真是強人所難,不但對她,也對她們。


    因而在三房庶女葉蓓畏畏縮縮地上來見禮時,她也隻是客氣送上見麵禮,話並不多說,省得被人誤會,果不其然,拿了見麵禮的葉蓓暗自鬆了一口氣,這讓陶姚頓時哭笑不得。


    這進府第一炮似乎打得太響了,都弄到人家對她提防不已。


    所以在鮑芙帶著她到明月軒梳洗時,還是忍不住道:“你這孩子真是出乎為娘的意料,那二房的葉芸確實是不像話,不過往後你也得收斂一點,鋒芒太露並不太好。”這話她說得語重心長,就怕陶姚聽不進去,因而又帶了點小心的味道。


    陶姚忙道,“娘,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吸取教訓。”


    鮑芙看她這樣子,也不知道是說真的還是假的,不過就算是假的又如何,自己也不是兜不住,遂隻是輕輕地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好了,為娘也不多說你,你是大姑娘了,心裏有數呢。”


    遂,拉起女兒的手帶著她參觀起明月軒,“走,為娘帶你去看看,這可是你大哥二哥為了迎你回來特意重新裝潢的,看看哪兒不滿意,我們再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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