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煦扔到手中的斷筆,坐直了身體,沉聲問道:“必須是她嗎?”。


    “是”,崔朗抬起頭,看著元煦,充滿堅決。他私心並不想再讓她上戰場,做這個決定當他痛入骨髓,但是理性告訴他,夏筠鈺是目前唯一適合的人。


    “你知道……她的重要性嗎?對於我”,元煦問的直接。


    崔朗聞言仍是心中一擊,他有那麽一刻,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感覺,似酸似辣,似苦似痛,心已經停跳,大腦嗡嗡作響。


    待神誌回歸,崔朗沉了一下心,“臣下深知,亦如她對於我一樣”。


    元煦聞言眼中怒氣乍起,寒光四射,直直看著眼下跪著的這個人。崔朗與他同齡,六歲入宮,十三歲前是他的侍讀,與現在的戶部侍郎史逸、太子宮屬官裴霽陪同他一同長大,直到三年前崔朗中武舉被崔大將軍調到戰場,史逸、裴霽參加科舉,四人從此不再是兒時的純真關係,但是由始至終這三人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果你要說這樣的話,你就站起來跟我說”,閉了一下眼,眼中怒氣已退,但仍是寒氣深邃。


    崔朗聞言,知道其意,起了身。


    “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我再想想”,元煦起身說道。崔朗躬身行禮退下。


    自己又要把她推出去嗎?他看著自己的手,當初在那情急之下他隻得以換人的方式保她性命,但是當他看到這一路的艱辛,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哪這一次呢?保護她?還是讓她繼續翱翔,卻可能隨時失去她。


    想了許久,還是看她自己的想法吧,“高從,去把夏筠鈺叫來”,站在一旁的內侍趕緊行禮出去小步跑了出去。


    “殿下,夏百夫長來了”,高從領著夏筠鈺進了營,又恭敬地退下了。


    “太子殿下千歲……”,夏筠鈺來的急,隻來得急套上一件常衣,沒了鎧甲的掩飾,顯得腰身纖細,身材修長,雙腿長勁,瀟灑之中微帶嬈妍。


    “免禮”,元煦看了一眼,頓感自己的臉上有點熱,“高從,高從,怎的還不把火盆拿上來”。


    高從小跑入營,聞言趕緊又下去找火盆去了,自己殿下很少用火盆,即便是來到這冰天雪地,今兒卻不知怎麽了。


    不到半盞茶,高從就領著兩個士兵捧了燒的火旺的炭火上來,見著營中站立的人才反應過來,隻想此刻狠拍自己腦門,回去估計又要被師傅罵了,“殿下,營中沒有銀絲碳,先……”。


    “行了,你下去吧”,這一下元煦感覺身上更熱了,臉上跟火燒一樣。


    “軍糧斷糧,我們需要在兩周內戰敗突厥,崔朗將帶天煞營對陣突厥狼騎,我且問你,你是否願意做天煞營的副將?”元煦定了定神,直入主題。


    夏筠鈺聞言不禁直接抬起頭,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見到太子真容,夏筠鈺見著三皇子便知太子的容貌應是不俗的。近其所見,果然體形修長,麵容俊朗如山,眉入黑鬢如畫,一雙桃花眼黑白分明,高挺鼻梁下是薄紅的唇,眼神冷峻淩厲,而此時這雙眼正直直的看著她。


    她緩過神來,腦中過濾了一遍適才太子的話,先不問為何會斷糧,如若需在短時間內戰敗突厥,那便需要強攻,斷糧還說明有後援的可能極小,這場戰不好打。


    元煦看著對麵的女子,看著她微微垂下的睫毛,杏眼微垂,知道她在思考,並不打斷她,隻想借這個機會,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她,再也不是既往的遠觀,似乎自己永遠走不進她的世界。


    “殿下,我願意”,夏筠鈺抬頭回道。


    “為何?”元煦似乎並不意外,就如上一次一樣。


    “不知道,隻知道我必須去做”,夏筠鈺想了想。


    “我知道了”,元煦直直看著夏筠鈺,徑直朝她走了一步,她一顎,反射性往後退了一步,待反應過來,趕緊躬身行禮,動作一氣嗬成。


    元煦見此,眼神一暗,便不再有所動作,她對於他更多的是敬畏,還不失仇恨,遠不及她與崔朗的感情,想到此,心倒是有些密密麻麻的痛,不甚濃烈,不甚淺薄。


    “你退下吧,明早去主營”,元煦輕聲說道。


    “是,殿下”,夏筠鈺收起尚有的緊張,躬身離開,剛走了兩步,忽然又轉身向前來。


    “殿下,臣下想求殿下一件事”,夏筠鈺恭敬行禮。既然她被升為副將,那她就是臣子了吧。


    元煦倒是有些意外,“說吧”。


    “殿下應知吾父與蔣季昌蔣大人純屬枉死,若此戰獲勝或我戰死,是否請太子以後護吾弟及蔣將軍幼子蔣平吉一生無虞”。


    這是夏筠鈺剛一刹間想到的事情,她憑一己之力根本撼動不了皇權,如果她和大姐都回不了京都,那年幼的兩個弟弟要想在京都很好活下去根本不可能,沒有家族支撐的世家子弟最後隻能成為政敵手裏隨時可捏死的螞蟻,所以她隻能借此機會向太子要個承諾。可她沒想到的是此時的元煦同她一樣,這也是他的生死之戰。


    “無論戰勝與否,若你能活著回來,我就答應你,若你戰死,我也不必遵守與你的約定”,元煦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中又是一番自嘲,聽到蔣平吉這個名字才想起她的心裏還有一個蔣平元。


    夏筠鈺拒絕了高從拿過來的裘衣,踏著殘雪,寒涼的風鼓起了她的袖籠,寒徹了心,見到太子,讓她想起了剛開始事發到流放路上的事情。


    她恨當今陛下不察事實,枉殺夏蔣兩家,可是她卻不知道怎麽去麵對太子,這個仇人之子,他救了她和姐姐及兩個弟弟,但是如果沒有陛下的不察,那需要他來救?


    四月二十七,常大將軍領兵向突厥陣前叫陣,敵不應。


    四月二十九,常大將軍再次向前叫陣,敵不應,嘲其是縮殼裏的龜,怕事的繡花姑娘,敵仍不應。


    五月一日,蕭景山大將軍三次叫陣,敵皆不應。


    五天就這樣過去了,崔世恒幾人已經有些坐不住。


    “將軍,我們直攻吧,營中將士們已經傳言軍中缺糧了”,崔昂說到。


    “殿下覺得呢?”崔世恒心底也同意這個想法,但是還的請示一下。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突厥好戰,不像是喜延戰,這隻能說明他們知道我們缺糧,所以坐等我們糧食殆盡”,元煦說完,坐下皆是對眼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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