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塵煙漫漫,天坑滾滾的烈焰暗自運騰,好似隨時就可噴湧而出。


    到處黑氣繚繞,群魔哀嚎呼嘯著飛天亂舞,卻在羿穹羨一出現而隨即四處逃竄,但始終沒能躲過熾火焚炙而亡。


    望著傲立在身前的他,心裏感慨萬千:他們都將擁有這樣可怕熾焰力量的他,稱為熾魔。可他卻能弑殺妖魔,心懷天下,又怎麽是魔呢?


    曾經那位在蒼岑世界開創時期的熾噬神,他比熾魔更加狂暴肆虐,為何就能稱為神?神與魔,不過是他們自身的一念之間。


    我們這些弱小的凡人,又怎能分得清、道得明?對我而言,我寧願羿穹羨是有血有肉、敢愛敢恨的“魔”,也不喜歡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冰冷的神。


    越深入熾噬煉獄,那曾經痛失骨頭的噬心之痛就越劇烈。隻是,我將小撫偷偷摘下,禁錮在乾坤錦囊裏了。這時候,我不能讓羿穹羨為我分心!


    在接近熾噬煉獄的中心地帶,果然就見到了端坐在血陣裏的狐王。那炁噬神珠便懸於他頭頂,釋放著一股強大而又神秘的力量,慢慢地注入他的體內。而那個古玉法盤就係掛在他的腰間!


    察覺到我們出現,他倒絲毫不慌亂,仿佛倒像是等待了許久一般。


    “熾魔,你我這一生死之戰,我可期盼了千萬年!”狐王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瞳仁赤黑而又詭異,邪魅無比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


    “玄熩,諸多恩怨,今日皆了。”羿穹羨一點也不願與他廢話,手中積蓄的赤色烈火朝他攻去,卻被炁噬神珠全部吞沒。


    “哈哈哈……”狐王猖狂地嗤笑道,“如今我手握神珠,你能耐我何?”


    顯然,他現在絲毫不怕羿穹羨的熾火了,反而還能將那些吸收的火焰盡數返擊回來。羿穹羨揮手釋放另一道熾火,將那些沾染了魔氣的黑色火焰阻擋在途中。


    一紅一黑的烈焰相互撞擊而爆發了強烈的火花,宛如火山噴發一般,在煙幕的半空中留下無數條火紅的劃痕。


    隨之而來的又是更多更熾熱的黑色火焰,那是神珠吸取了熾噬煉獄的烈焰與其中的魔氣結合而成。


    羿穹羨都一一阻攔下來,卻讓整個熾噬煉獄開始岩漿噴湧、炭石四射。


    如此下去,恐怕引發劇烈的火山爆發。這一片廣闊的煉獄熔岩如果全數噴發,估計就會引發一係列的地動山搖,而狐王好像就是打著這樣的算盤。


    我能猜想到,羿穹羨自然也預料到了。他眉頭緊鎖,眼中盡是怒意。


    我也是焦躁萬分!狐王每一次對決中,都是恨不得要將這蒼岑世界與我們一並毀滅。我們如何敵得過他?


    他是那麽了解羿穹羨,知道羿穹羨不可能讓他所設想的詭計實現。


    當羿穹羨開始放棄抵擋那些黑色火焰,而改由全部吸收到他體內時,狐王終於放聲狂笑:“哈哈哈……熾魔,你終是無法逃脫被煉化為魔的命運!這蒼岑世界將盡毀於你之手!”


    “羿穹羨!”我驚惶地想阻止他,卻始終無法靠近他半分。


    “緒兒……”他一邊吞噬著那些帶著濃鬱魔氣的熾焰,一邊轉身艱難地對我說道,“這回,你務必做到!”


    “不!”我哀慟地哭道,“我做不到!”


    “想想小緒兒,想想你師姐和師兄,想想小墨和小龍虯……你定能做到!”羿穹羨強撐著最後的一點意識,對我粲然笑道,“我信你!”


    啊,炁雪女神,為何要讓他承受這一切!他該飛升為神,他該成為這蒼岑世界最慈悲的神,你怎忍心讓他就此隕滅?我又怎忍心讓他灰飛煙滅!


    在他即將吸收完那些黑色火焰,雙眼乃至全身變為赤黑時,我哭著解除了小撫的禁錮,忍著內心和身體萬分的劇痛,將小撫緩緩地插入他的心口。


    此刻,他全身的魔氣皆轉淡,身體開始漸漸變得透明。我卻因為泣不成聲而無法繼續手上的動作:“羿穹羨,你要記得,我愛你!生生世世都愛你!”


    之後,我拔出了扶雲玉笄,飛快地插入我自己的心口!


    “砰”一聲巨響,炁噬神珠陡然破裂!


    天上忽下漫天飛雪,落在熾熱的地表上卻能瞬間凝結成冰。整個熾噬煉獄不多時,便化為一片晶瑩的冰雪天地。


    “不!”隻聽到狐王一聲哀嚎,身體也隨即四分五裂。


    嗬,玄熩,你算盡一切,可曾算對這一次?


    你憎恨著的這個蒼岑世界,卻有著羿穹羨和我所珍視的至親和摯友,我們怎能讓你將它毀之殆盡!即便是要我們灰飛煙滅,也勢必不讓你的陰謀得逞!


    且讓你看看這天道,究竟是你的恨能主宰一切,還是我們的愛可以拯救一切!


    在地宮的那些日子,我就想明白了。上一世葉紅緒便是用扶雲玉笄自我了結,以自身魂靈為祭,才得到了逆天改命的機會。


    那麽,這一世就讓我以自己為祭,讓羿穹羨得到飛升為神的機會吧!


    “緒兒?!”眼見我化為點點光影逐漸消散,羿穹羨眼中的哀痛和不舍讓我尤為難受。


    對不起,羿穹羨,我又要辜負你了!這一次可否別再為我守護那麽久的時間了。當你飛升為神之後,忘了我,忘卻你的執念!把我們之間的這份愛,遺留在這個世間就好……


    ※※※※


    無數光影飛落在白色石門前,我匯聚成形。


    見到炁雪女神那一刻,我想我的任務又完成了。


    我第一句話問的就是:“他不會灰飛煙滅吧?”


    炁雪神女微微一笑:“如你所說,我怎會舍得!”


    “那他可是飛升為神了?”


    “此乃上天所定,我無法幹涉。”


    “……”就知道又是這樣,“我能否問一下,上一世葉紅緒為何與我如此相像?”


    “她即是你。”炁雪神女回道,“她是你曾經留在這世間的一滴精血!”


    什麽?!我驚詫無語。


    “我曾為她塑造真身,原以為她可阻止玄熩,可她終究不是你……”炁雪神女歎道,“你才是命定之人!我亦無法篡改上天的旨意。”


    “那她能逆天改命,想必是您授意吧?”我也歎道,“她能召喚我來,肯定也有您相助。”


    “嗬,你如此冰雪聰明,自能想得通透。”她笑道。


    我卻鄭重地問:“若此次還能讓我再許一個心願嗎?”


    “可是為了小之岑?”


    噢,忘了她是神女,自然能洞察我的心思。


    “我隻想他可以過得幸福,有人能代替我這個娘親疼愛他……”我懇切地央求道。


    “此回無法如你所願。”炁雪神女遺憾道,“隻因你的宿命還未完結!”


    什麽意思?什麽叫還未完結?還要如何折騰我!


    “葉紅緒,因緣天定。此次,我已無法再庇護你等,自且珍重!”


    語畢,她纖手一揮,白色石門隨即開啟。我又看到了一黑一白兩張熟悉的麵孔。


    “傻姑娘,若是無法再續之前緣,何必執著?”孟婆還是那些舊台詞,“前塵盡了,方可新生。”


    她就是這樣忽悠每一個不願喝孟婆湯的人嗎?我暗自腹誹。不過,這回我可不聽她的。


    “上一位不願喝孟婆湯之人,早已灰飛煙滅,。”孟婆幽然道,“隻因緣分太淺,情傷太重,不願再承受輪回之苦。”


    “……”有你這樣恐嚇我這樣善良的鬼的嗎?


    “既然上頭囑咐隨你心意,那我便不再相勸。”孟婆詭笑道,“若是覺得難挨,自可來尋我。”


    得了吧,誰閑著沒事喜歡到陰曹地府來!我無力地翻翻白眼。


    跳落輪回隧道之前,我隻有一個念頭:幸好,來世我記得!


    (第一卷正文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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