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督一職設立到最後被拿破侖征服,威尼斯共和國一共經曆了120名總督,這些總督並非各個都大有作為,甚至有人還被關進了修道院,然而在1289年選出的第49任總督彼得羅·格拉齊亞卻並不是那種碌碌無為的人,他為威尼斯憲製和寡頭製做出了很重要的作用。


    在他之前的46、47、48任總督都沒什麽作為,其中包括喬萬尼丹多洛,另一個丹多洛家的男人。


    法國大革命期間有一個畫家歐仁·德拉克羅瓦,他畫有一副名畫《自由引導人民》,這幅畫目前被法國盧浮宮收藏,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幅畫,名叫《元首馬裏諾·法列羅的斬首》,這幅畫目前在倫敦華萊士收藏館收藏,它的名氣並沒有《自由引導人民》大,但是莫妮卡這個學藝術的學生卻知道,這幅畫所描繪的故事就和喬萬尼丹多洛有關。


    寡頭政治指由少數人掌握政權的一種統治形式,48任總督喬萬尼丹多洛卸任後並沒有退休,而是搬到了總督宮一樓的海軍部。海軍是共和國稱霸地中海的關鍵。


    在古羅馬時期,意大利半島上有茂密的冷杉林,冷杉是建造軍艦的好材料,但是不足的現象早在14世紀早期就出現了,軍械庫的長官最早從阿爾卑斯山腳下購買木材,而後則從北部到的裏雅斯特地區購買木材,最後則需跨過亞得裏亞海才能購得木材,私人造船廠則不得不從國外購置橡木。


    材料成本增加間接造成軍艦的造價提高,在軍費開支不能無限增長的情況下,壓榨人工成本就成了必然,帆船要到15世紀才普及,14世紀還是以漿船為主,行會負責提供槳手,當有需要的時候,會通過征用係統強製征召一些沒有工作的公民,基本上隻要是個人就行,就連傻子也能擔當,不需要專門培訓,然而1348年黑死病爆發了,不漲薪水根本就沒人肯幹。1355年4月12日,水手長伊莎內羅推薦的一個水手卻被喬萬尼丹多洛拒絕了,那個人不符合標準,倒不是他有殘疾,隻有一隻手什麽的,而是他臉色慘白,並且一直在咳嗽,這種人是不能讓他進密閉的船艙的。


    伊莎內羅據理力爭:“隻是感冒而已,不會死人的。”


    喬萬尼丹多洛也無法證實那個水手得的就是肺鼠疫,當時的人們對黑死病的認知並不多,喬萬尼無計可施,憤怒的離開了。然而伊莎內羅勝利了,但他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就找到了幾位夥伴訴苦,認為喬瓦尼不應該指手畫腳,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訴說著。這群水手的怒氣不知不覺的由喬萬尼轉向了所有貴族,於是他們十幾個人在元首官邸附近來回徘徊,等著喬萬尼出現。


    貧富差距造成的不平等遲早會讓人因為嫉妒而付諸暴力,窮人不會真心羨慕富人奢侈的生活,他們豔羨著有錢人生活的同時也在想辦法怎麽獲得,如果合法的手段得不到就會犯罪,就跟法國大革命時期一樣,《自由引導人民》中連國王軍的士兵被搶劫了,何況是那些花枝招展的貴族。


    現在遊客所看到的總督宮是1574年大火後重建的,之前它長什麽樣無人得知,更沒人知道有沒有密道,就算有喬瓦尼也不會走的,在無奈之下他向元首法列羅報告了這件事情,希望他派人保護自己的安全。


    馬裏諾·法列羅當選元首時已經80歲了,他比恩裏科丹多洛當選時還年輕幾歲,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娶了自己一個朋友18歲的女兒為妻。您老好豔福,80歲娶18歲,這多少人羨慕嫉妒呀。


    這是一場政治聯姻,在當選為元首後七個月,馬裏諾·法列羅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節日宴會。在赴宴的客人中有一位年輕人叫斯泰諾,他在節日宴上某個時刻熱烈地親吻了馬裏諾·法列羅新婚的妻子。這個掩蓋在麵具下的舉動並不被嚴厲的元首所喜歡。他直截了當地下令將不幸的斯泰諾推了出去。當著心上人和威尼斯貴族的麵所遭受的羞辱深深地激怒了斯泰諾,他在各個殿中徘徊,最後來到“十人會議”廳,在橡木椅背上刻下了侮辱性的銘文:“馬裏諾供養的嬌妻卻被別人享用。”


    宴會的第二天,這句銘文就傳開了,元首的情敵斯泰諾被關進了監獄。“十人會議”經過討論之後,考慮到罪人年輕無知、他為共和國所做的貢獻以及他火熱的愛情,決定將他在黑牢中關押兩個月,然後驅逐出威尼斯。


    被當選為元首後,馬裏諾·法爾耶裏徜徉在從羅馬到威尼斯的畫廊間。當他來到城裏時,突然起了濃霧,船夫隻得將船停靠在聖佩特羅尼奧宮的處決犯人通常所在的兩根花崗岩石柱子間的階梯旁。馬裏諾·法列羅當時就把這個環境看成了一個不好的預兆。


    馬裏諾·法列羅被“十人會議”這樣的決議以及決議中對他的新的侮辱而狂怒了。這件事也使元首與貝爾圖齊奧走在了一起,後者自告奮勇將許多不滿者集合到一起,以促進事情的解決。由此而產生了災難性的陰謀,其目的是要消滅應“十人會議”廳中聖馬可鍾聲召喚而前來的所有顯貴。


    但是這個計劃實施起來很困難,軍權不在馬裏諾·法列羅手裏。十人團是一個秘密組織,由彼得羅·格拉齊亞1310年設立,是威尼斯共和國政府的主要組成部分之一,每年選舉一次,負責警察和防衛事務。它所管轄的問題包括道德、公共文明、叛亂分子和外國的敵人。據說頭天夜裏從聖馬可的石獅子嘴裏投入一封匿名信,第二天信上舉報的人就會失蹤。


    這個傳說純屬無稽之談,但是城內治安和防衛事務歸十人團管理,每個星期天早上,總共有300多人聚集一堂,他們隻作人事方麵的選擇,並不討論政策問題,除非發生了嚴重的緊急情況,城裏唯一能與他們構成威脅的隻有海軍。


    法列羅令人把伊莎內羅帶來,訓斥他不應該做出這種莽撞的舉動,伊莎內羅聽從元首的命令解散了聚集的人,喬瓦尼這才脫險。


    但是,當天晚上伊莎內羅收到傳話,前往官邸議事。在期間,法列羅提出:希望伊莎內羅能幫助他號召平民協助自己推翻貴族製,建立更加強大的威尼斯。伊莎內羅點頭答應,並讓石匠工人的總管卡蘭達裏歐加入,決定於4月15日,各行政部門開會的前一天行動。


    然而因為參與的人數過多,消息不脛而走,有些人拒絕參與,威尼斯共和國成立了審判馬裏諾·法列羅本人的法庭,馬裏諾·法列羅來到“十人會議”人員麵前,承認了他所有的罪行,被判處死刑。


    兩天後的一大早,“十人會議”的成員取走了象征元首身份的東西,帶有紋章的馬裏諾·法列羅的盾牌被打碎,水手長伊莎內羅和石匠工人總管卡蘭達裏歐判處絞刑,於深夜在元首官邸執行,幾天後被處以絞刑的人數增加到11人。


    在巨型階梯中間的平台上,馬裏諾·法列羅被斬首,在威尼斯總督府的“十人會議”廳中擺放著所有曾經統治過威尼斯的元首的精美肖像。但在本應擺放元首馬裏諾·法列羅肖像的地方現在隻有一個空蕩蕩的橢圓框,框下有一行題詞:“這是因背叛而被處死的馬裏諾·法列羅的位置”。


    1286年,總督喬凡尼·丹多洛在任時,貴族就已提出將大議會的成員資格變為世襲製,不過幾次提議均被拒絕。丹多洛卸任後,總督彼得羅·格拉齊亞和一批貴族堅持要求改革大議會選舉製度以保證共和國政府的穩定。於是1297年,威尼斯製定了塞拉塔法,又名大議會閉鎖法,規定大議會成員必須是近四年內的大議會成員,或是他們的父係親屬。同時為了接納新成員,每年將抽簽從現任議會成員的後代中選出四十人做候選人。1307年和1316年製定了進一步的法律,還製定了貴族的名單,隻有名單中的成員有被選入大議會的資格。


    這個議會初名智者委員會,後來改名威尼斯大議會,大議會甚至擁有立法權和選舉十人團的權利,而十人團又有審判元首的權力,就跟馬裏諾·法列羅之亂一樣。


    “你們覺得,是誰走漏的消息?”21世紀的豔陽下,莫妮卡躺在躺椅上,一邊喝西弗勒斯從酒莊帶回的紅酒一邊和波莫娜,她可憐的表弟正煙熏火燎得燒烤海鮮。


    “你覺得呢?”波莫娜問那個雙麵間諜,他最擅長泄密了。


    “你是不是以為是喬萬尼丹多洛?”西弗勒斯假笑著對莫妮卡說,他沒有躺在屋外的躺椅上,太陽會把他給燒化的。


    “你覺得不是麽?”莫妮卡反問。


    “為什麽馬裏諾要告訴喬萬尼自己要謀反?他老糊塗了?”


    “他需要海軍的支持。”莫妮卡說。


    老蝙蝠很虛偽得大笑起來。


    “那是不可能的。”西弗勒斯說。


    “為什麽?”


    “喬萬尼和彼得羅是盟友,他不會讓十人團和大議會斷送在馬裏諾得手裏。”


    “就是這樣……”


    “你一個小女孩都能想到的事,馬裏諾難道想不到?他當著喬萬尼演了一場戲,訓斥了伊莎內羅,等喬萬尼等人都走了之後又把水手長回去,馬裏諾防著喬萬尼,他怎麽可能把秘密告訴喬萬尼。”


    “那你覺得是誰?”莫妮卡不服氣得問。


    “我已經告訴你了。”西弗勒斯很心平氣和得說。


    “什麽?”莫妮卡迷糊得問。


    “桑迪,知道他說的是誰麽?”波莫娜伸了個懶腰問。


    “知道。”阿裏桑德羅看著燒烤得滋滋冒油的生蠔說。


    “告訴她。”西弗勒斯喝了一口冰鎮的香檳,帶著邪惡的笑意說。


    “喬萬尼丹多洛。”


    “你們在耍我玩嗎?”莫妮卡脾氣暴躁得看著所有人。


    “我告訴過你,馬裏諾沒有老糊塗,他不會告訴喬萬尼自己要謀反,喬萬尼也不會用自己的軍隊幫馬裏諾謀反,卻沒說喬萬尼不會告密,他告密的原因和你想的不一樣。”


    “密密爾的腦袋。”波莫娜喝了一口草莓雞尾酒,傻笑著說。


    “那他為什麽要告密?不對,他是怎麽知道的?”莫妮卡問。


    “水手長是基層軍官,喬萬尼是海軍司令,如果你是一個水手,不想卷進這件事裏,你想要告密卻不會寫字,這時你會找誰?”西弗勒斯問莫妮卡。


    “喬萬尼。”莫妮卡恍然得說。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將那封匿名信投進獅子的嘴裏,他甚至不用自己寫,我記得元首的情敵斯泰諾就被關在黑牢裏,他肯定會寫字,他還在十人議會的橡木椅背上寫下‘馬裏諾供養的嬌妻卻被別人享用’。”


    “沒有那個男人能忍受這種侮辱的,idiota。”阿裏桑德羅對莫妮卡說“法庭已經宣判了斯泰諾流放了,馬裏諾卻想讓他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甚至打算毀滅議會,他已經瘋了。”


    “海軍不會幫忙,陸軍不會幫忙,馬裏諾隻有利用那些水手和石匠,真是可悲。”西弗勒斯將香檳放在了桌上,朝著波莫娜招手,她立刻顛顛得跑過去了。


    “唱首歌給我聽。”西弗勒斯盯著她的眼睛說。


    “你想聽那首?”她用甜膩的嗓音問。


    “我不知道,給我點驚喜吧。“斯內普情聖用帶著鼻音的低沉嗓音說。


    “不如你唱給我聽?”她傻乎乎得說道。


    “有外人在我才不會唱歌。”他嘴角帶著神秘的笑意。


    “別管他們。”她閉上眼睛想要吻他。


    結果他卻躲開了。


    “午餐時間。”他非常正經的說“我餓了。”


    “我真不敢相信。”莫妮卡看著自己的表弟“你居然也能蒙對。”


    “這不是蒙的。”阿利桑德羅說“沒人能淩駕在法律之上,即便是美國總統,隻有皇帝可以。”


    “智者也不行,蘇格拉底可以不用死,但他服從了法庭的判決,這就是為什麽他被稱為賢者的原因。”西弗勒斯說。


    “媽媽咪呀。”莫妮卡捂著腦袋,不敢相信得喃喃低語。


    “喬萬尼丹多洛是個腦子清醒的人,他是寡頭的推進者,卻不會讓帝製出現在威尼斯,馬裏諾不論出什麽加碼都不能收買他的。”西弗勒斯用叉子插起一快烤好的生蠔送進嘴裏。


    “即便是女人?”波莫娜故意問到。


    西弗勒斯笑了。


    “寡頭政治經常可能成為變革的工具,但它要是掌握在為了貪瀆或個人目的而奪權的手裏就是一場災難,那是一把危險的雙刃劍。”西弗勒斯一邊熟練得解剖著烤好的烏賊一邊說“馬裏諾做了錯誤的選擇。”


    “他年輕漂亮的妻子後來怎麽樣了?”波莫娜問莫妮卡。


    “有傳聞說露西亞自願隱居修道院了。”莫妮卡說。


    “他的財產被沒收了。”阿裏桑德羅說“正好解決了喬萬尼的燃眉之急。”


    “馬裏諾死後誰接任的元首?”波莫娜問,然後她就後悔了。


    她真的問了一個傻問題。


    “喬萬尼格拉齊亞。”莫妮卡很熱心的回答了波莫娜的問題“看來要確定聖殿騎士的那筆錢除了格拉齊亞家族,連丹多洛家也要調查了。”


    “我估計拿破侖把所有的資料都拿走了。”波莫娜無耐得說。


    “那個畫家歐仁·德拉克羅瓦還有什麽作品?”西弗勒斯問。


    “你想從畫裏找線索?”莫妮卡驚訝得問。


    他歪了歪腦袋,不置可否。


    “歐仁·德拉克羅瓦是個有正義感的人。”波莫娜撇了撇嘴“也許他給我們留下了些什麽。”


    “cornuto!”阿裏桑德羅火冒三丈得翻著烤雞翅說“拿破侖巴拿馬。”


    “什麽意思?”波莫娜問。


    “你不會想要知道的。”莫妮卡說,隨即站了起來,像小女孩一樣腳步輕快得走到阿裏桑德羅的身後,狠狠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差點把他的頭按進火裏。


    然後兩個人又開始用意大利語吵起來了。


    西弗勒斯將一疊處理好的食物拿進了帳篷裏,在她的旁邊坐下。


    “張嘴。”他對她說,好像她的雙手已經殘廢了。


    “你覺得露西亞會乖乖呆在修道院裏麽?”波莫娜看著他黑色的眼睛說。


    “她是好女孩,沒準。”他有些輕佻得說“但你肯定待不住的。”


    “那可不一定。”她張嘴,咬住了那隻魷魚,它烤得香極了,波莫娜這才想起,她還從沒吃過黑湖裏得那隻巨魷魚的腿是個什麽滋味。


    還有那條同樣名為露西亞的人魚,現在她還在黑湖裏唱歌麽?


    她伸出胳膊,摟住了西弗勒斯的脖子,和他共享這塊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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