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河對岸,巴黎植物園的對麵就是巴士底獄。


    波莫娜看著那些正在用巴士底獄的石料修建大橋的建築工人發呆。


    法國大革命起源於此,這其中充滿了混亂和誤解。


    如果不是他們遇到了一個吸血鬼,波莫娜對法國大革命的認知也僅限於書本上所知道的。


    無序混亂的場麵非常恐怖,現在就算有人為路易十六正名,也不會有人為一個典獄長正名。


    話語權這個東西很奇妙,當人們不知道薩德侯爵是個什麽樣的人,聽到他在監獄裏的吼叫,就以為他是個無辜的被關押的民眾,於是照著他的指示幹了。如果他們知道了侯爵的為人,他們隻會為此感到不恥,根本不屑於理會他。


    哈利以前說伏地魔回來了,根本沒人相信他,反而將他當成騙子,鄧布利多則是個傻瓜。


    等霍格沃滋大戰後,他說的話人們都相信,包括為西弗勒斯正名。


    如果杜巴麗夫人說,民族英雄是貪汙走私犯,市民隻會當她瘋了。


    但如果孟德斯鳩說,這些人都是披著羊皮的餓狼,市民則會將信將疑。


    一個人的身份、名聲決定了她的威望,如果波莫娜以情婦的身份指揮一個小人到處抓捕,別人會以為這是又一輪新的迫害,拿破侖變得昏聵無能,任憑一個外國女人在法國興風作浪,不需要保王黨做什麽,市民也會將他給當成無賴。


    君主論上說,把討人厭的事交給別人去辦,避免自己受到蔑視和仇恨。同時他要保持一個偉大崇高、英勇無畏、穩健持重、強勁有力的形象。綜合的結果就是,波莫娜幫拿破侖將那些自持軍功,胡作非為的將領給鏟除後,她極有可能成為讓民眾泄憤的犧牲品,最終和瑪麗·安托瓦內特以及杜巴麗夫人一樣被送上斷頭台。


    那會是個充滿了自我犧牲偉大精神的結局,就像貝拉為了表達自己的忠誠,甘願在阿茲卡班囚禁,讓自己的美貌失蹤,變得慘白又枯瘦,看起來像幹枯的玫瑰。


    波蘭夫人瓦萊夫斯卡夫人也是如此,她為了波蘭人民把自己獻給了拿破侖,後來自己愛上了他,成為了被拿破侖征服的對象之一。


    如果她真的那麽愛國,就要想辦法讓拿破侖給波蘭提供利益,就像在蘇丹王宮裏的威尼斯寵妃,讓威尼斯在和熱那亞在地中海的競爭中占據了外交優勢。


    考慮到她17歲的年紀,以及足夠當她爺爺的丈夫,為國獻身其實都是假的、是借口。


    女人的心思女人自己最清楚,波莫娜也不打算為了英國像波蘭夫人一樣獻身,不論是以哪種方式。


    那種靠犧牲女性換的的和平會讓高傲的英國人蒙羞,她需要考慮更聰明的辦法。


    法國的平民將領對外國商品很感興趣,他們還保留著平民時期的思維方式,東西需要用錢買,要獲取錢需要販賣商品,他們封邑出產的無外是穀物、酒類,像絲織品這些需要機器生產的產品是屬於國家的,他們考慮不到賣出穀物會對整個法國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他們應該也是經曆過大革命的人,大革命的起因與饑荒和物價飛漲有直接關係,但那些滿腦子打仗的人恐怕想不到這些。


    但這些都是波莫娜的想象和推理,法國國情真實情況如何她並不知曉,通過“凱旋門”和“普通城門”讓她明白一件事,自己的想象和實際的落差有時會很大,法國人會花大價錢修凱旋門,卻不願意花錢修美觀又實用,兼具稅收功能的城市大門。


    聰明的女孩不該插手政治,至少不能和那些情婦團一樣插手。


    但拿破侖確實需要幫助,他的妹妹們就可以不用考慮了,相比之下約瑟芬可能還好一點。


    她會嫉妒,這就是個好現象,隻有愛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有嫉妒心,雖然她愛拿破侖可能並不是那麽深,因為她沒有嫉妒到發瘋的地步。


    反倒是奧坦絲對波莫娜的敵意實在太驚人,她的眼睛就快和哈托爾一樣冒出金色的火焰了。


    波莫娜知道,路易波拿巴有自己喜歡的人,她可沒想到奧坦絲也會有暗戀的對象。


    薩德侯爵曾經和一對母女同居,即便是對他那樣品德敗壞的浪蕩子來說也是個醜聞。


    繼父如果對繼女圖謀不軌,在21世紀也是足以讓政客下台的醜聞。


    所以奧坦絲不論是不是因為少女崇拜英雄般迷戀自己的繼父,她都不能跨過那條界限。


    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和拿破侖有緋聞,唯獨奧坦絲不可以,反正隻要嫁給不是自己喜歡的人,嫁給誰都無所謂,她那種熊熊燃燒的怒火和自我矛盾般憂鬱的氣質同時出現在身上就可以理解了。


    “我真應該去當小說家。”波莫娜笑著搖頭,她的想象力真不是一般的旺盛。


    “你笑什麽?”奧坦絲敵意得看著她。


    “你是在為你母親抱不平嗎?”波莫娜微笑著看著奧坦絲。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


    “一個淑女可不該和潑婦一樣罵人。”波莫娜冷著臉糾正她“這個城市已經塞滿了從農村來冒險的村姑,我可不想再多看到一個。”


    “你怎麽敢……”


    “我知道你是貴族出身,但一個人的品行和教養不是靠出身決定的,你的父母現在在招待客人,別讓他們覺得難堪。”


    和那些窮凶極惡,隨時可以拿刀劍把她碎屍萬段的軍人比起來,一個小女孩有什麽可怕的?


    波莫娜的腦海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何不如讓奧坦絲成為那個濟貧扶困的“聖女”?


    隻是她是要嫁給路易·波拿巴的,有這麽一個有威望的妻子,路易可能會成為拿破侖的威脅麽?


    被教會禁錮住思想的人真的很容易統治,可是這樣做是不利於時代進步的。


    而那些率先解放了思想的人,也沒打算為人民服務,那些律師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將國家當成了為自己牟利的工具。


    拿破侖的特別法庭不需要律師必須出庭,一個完全不懂法律的被告在審判席上隻能任人宰割。


    可即便法官同意被告請律師,也有很多人不願意或者沒錢請律師,督政府時代的統治讓律師們名譽掃地,他們被拿破侖塑造成惡意形象,她就不信他們在執政時期一點實事都沒幹過。


    人的負麵看法一旦形成就很難根除了,“情婦”的身份讓她獲取了便捷,也失去了正派,她還是更適合在幕後,而不是台前。


    誰會懷疑純潔的孩子指控的騷擾者?所以說小孩子都是超人。


    也許是因為波莫娜沒有理會她,或者是奧坦絲氣糊塗了,沒想好要怎麽還嘴,亦或者是她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想在客人麵前丟臉,她最終還是離開了。


    教育下一代,永遠都是個麻煩事。


    波莫娜可真羨慕那些父母,把孩子生下來就交給老師說“一切都交給你了”,然後他們痛快得過自己的生活去。


    根據教育法規定,這些小孩子不能打,還不能罵,怕傷著他們脆弱的心靈。


    馴獸都還要鞭子抽兩下,果然是不用自己教就可以瞎指揮,離開學校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但是她的腦海裏卻波濤洶湧,一艘美杜莎之筏正在海麵漂流,她仿佛看到有一個人高舉著手裏的布巾正在朝著她揮手。


    tobeornottobe。


    這真是個難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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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革命時期化妝舞會曾經禁止,凡爾賽宮以前經常舉辦,不過警察總監富歇廢除了這個禁令,每年巴黎歌劇院會舉辦四場化妝舞會。”約翰拿出了一份巴黎歌劇院的圖紙和西弗勒斯討論“我聽說下周的化妝舞會拿破侖也要參加,你的……我想她也應該參加。”


    “和情婦出雙入對?”西弗勒斯“和善”得笑著“聽起來真有波旁風格。”


    “她有個監護人,就是愛德華·琴納,拿破侖對他非常恭敬。”約翰說到這裏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


    “就像回到了我年輕時代,我也幫著我的朋友追求他心愛的姑娘。”約翰抹了一把臉“我可沒想到我的工作居然會那麽有趣。”


    “這一點都不有趣。”西弗勒斯冷著臉說。


    “你追求她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競爭對手?”約翰繼續嬉皮笑臉地說。


    “一個。”西弗勒斯思考了一下說。


    “就隻有一個?”約翰驚奇地叫道。


    “怎麽了?”


    “你這個幸運的家夥。”約翰讚歎道“你真是太走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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