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前來朗布依埃辦公的官員們都乘坐著自己的馬車,回城堡附近的住處了。


    喬治安娜本以為這個夜晚已經結束,結果她剛打算洗漱就有人來敲門。


    她將門打開了,門口站著的是拿破侖的男仆。


    “你跟他說,約瑟芬在這兒我就不會去他那兒。”她不害臊地對男仆說。


    “老爺有正事跟您說。”男仆說。


    “什麽事?”


    “請隨我來吧。”


    她沒有繼續追問了。


    這種半夜三更,女仆被男仆帶著去領主臥室的戲碼在電視劇裏常出現,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然而她並沒有被帶到拿破侖的套房,而是到了城堡二樓的議會套房。


    拿破侖·波拿巴閣下坐在圖書館裏充滿洛可可風格的沙發上等她,他的身後有一個掛毯,主題是狩獵野豬,看起來平靜而憔悴,一點不像30歲的人。


    “你贏了。”他指著靠近她右手邊的小桌子“看看吧,這就是和談的草案。”


    她愣了一下。


    亞眠協議是1802年簽訂的,不過它開始草擬是什麽時候就不知道了。


    看樣子這次來的商團好像還帶著不小的使命,不隻是送白天鵝和買糧食而已。


    “怎麽不去看?”他溫柔地說。


    “女人不參與政治。”


    “那你是來幹嘛的?”


    “……和平。”她心虛地說。


    他冷笑一聲,站了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嘴角帶著算計的微笑。


    “喬治安娜,你以為維持和平的條件是什麽?”


    “向往和平的心。”她說著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對這世上有些人來說,世間隻有有利可圖的戰爭,和無利可圖的和平,如果和平不能帶來利益,那麽他們就不會繼續維持下去,進而撕毀合約,這就是你想要的和平?”


    她這時才想起來了大陸封鎖。


    “你喜歡威尼斯,我也喜歡,我打算過幾年退役,你和我一起去治理威尼斯如何?”


    “你在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從事第一執政的工作讓我失去了自由,又沒有了歡樂,我想要與妻子、孩子呆在家裏,我累了。”他盯著她低聲說“還是說你希望我工作到死才罷休?”


    表麵上拿破侖是挺自由的,可以隨意選擇從一個宮殿搬到另一個宮殿去住,但是對於去過寸草不生的沙漠以及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的軍人來說,這種“自由”隻不過是世襲君主選擇豪華囚籠的權力罷了。


    “那我該離開你,你應該與約瑟芬……”


    “那你就和那些尋常靠近我的女子沒什麽兩樣,都是有所圖謀,既然如此何不大方些,塞西莉婭。”他打斷了她“為了你的祖國獲得在法國外交上的優勢,讓無利可圖的和平變得有利可圖,這樣你渴望和平才能維持地長久些。”


    她看著這位“蘇丹”。


    他好像很認真。


    “我不能。”她低聲說“我還沒偉大到為國家犧牲到這地步。”


    “那你就和巴黎的女人一樣,任意妄為!”他惱火地說“你究竟是在和我玩遊戲還是認真的?”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可以放棄對英國封鎖,隻要你答應我。”


    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隻被狩獵的豬,拿破侖就是那個獵人。


    ‘別忘了你本來的目的’。


    她好像聽見了哈托爾的聲音。


    她想要和談,現在和談真的開始了,她好像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


    是時候該走了。


    “您的決定事關兩個國家,幾千萬人的生活,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波拿巴凶狠地說,然後他就背轉過去,好像不想看到她了。


    “西弗勒斯常說我蠢。”她低聲說“我覺得我好像真的很蠢。”


    “我對那個人很抱歉,他要是想殺我我不會躲,那樣其實還比較輕鬆。”他帶著笑意說“您這麽糊塗下去,我可真有點受不了了。”


    “你想我離開你的生活?”


    “不,我想你留下,到威尼斯去,和我一起完成意大利貿易統一。”


    “你有很多仇家。”


    “我知道,你的丈夫就算其中一個。”拿破侖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我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了,咱們聊聊其他的。”


    他又重新坐在沙發上,然後拍著自己的大腿“過來。”


    她直接搖頭。


    “愛爾蘭人想要我支持他們暴動。”拿破侖冷冰冰地說“你要是想看到那樣的場麵……”


    “你怎麽威脅人!”她又一次打斷了他。


    “因為我隻剩這個辦法了!”他惱怒地大喊“過來坐下!”


    她馬上乖乖聽話,在雄獅的腿上坐下。


    他滿臉怒氣地瞪著她。


    這場麵一點都不唯美浪漫,更別提情意綿綿了。


    “愛爾蘭人真的想暴動?”她低聲下氣地問。


    “這時候我倒希望你是個普通女人,能聊點正常的話題,你平時的能說會道呢?”


    “那是我碰巧知道你的想法,現在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現在是個吃醋的丈夫,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輸給一個連哄女孩都不會的人,他能追求到你全靠走運。”


    “你其實也不會哄。”她怪異地笑著,想著他那些蹩腳,卻誠意十足的情詩。


    “你今天不開心嗎?”他有些失落地說。


    “我很開心,但我希望你能把這些天鵝放進杜伊勒裏宮的水池裏,讓公眾一起欣賞,我不喜歡特權。”


    “有一些美麗我可以分享,比如盧浮宮裏的收藏,但有一些美我想獨占。”他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我的好塞西莉婭,說點甜蜜的情話給我聽。”


    她想說自己不是塞西莉婭·巴福,一個威尼斯貴族的私生女。


    但她確實是個父母不詳的私生女,而且她也不想像克萊登斯那麽渴望追尋自己的曆史,然後被格林德沃給利用。


    她看著眼前的“暴君”,發現他此刻就像是即將渴死的沙漠旅人,一個有點善心的人都會施舍他一碗水喝。


    “我想要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但不是原本的,我要複製的。”她高傲地說“我要把它掛在盧浮宮的牆上。”


    “我能問為什麽嗎?”獅子很聽話地說。


    “你搜集的那些畫,有的不夠好看。”她撇著嘴說“把它們還給原來的主人,這樣才能騰出地方掛傑作。”


    “不夠好看?”他怪異地笑了起來“你懂什麽是藝術?”


    “你有沒有看過提香《天上的愛神與人間的愛神》,你知不知道那是出自什麽典故?”


    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我在聽。”


    “你根本沒有在聽。”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大腦袋“這幅畫不僅要看它的畫麵,還要聯係哲學,這幅畫的標題就是柏拉圖在會飲篇中所說的……”


    他讓她嘰嘰喳喳地說話,自己則安靜地聽著。


    等到她覺得自己確實向他證明自己“懂”藝術之後,她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喜歡威尼斯是因為提香?”


    “他在為女人發聲。”她將頭靠在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上“您能明白我,但卻是西弗勒斯帶我去威尼斯,雖然他打算去那個地方的目的是因為它快沉了。”


    “我不會修改法律的。”他冷冰冰地說“繆拉還跟我說應該取消法典中的離婚條款,我跟他說就算那不勒斯重新歸意大利我都不可能答應。”


    “你怎麽知道我想讓你修改法律?”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你就在抗議,這個民族就像一盤散沙,需要花崗石一樣堅固的基礎……”


    她用吻讓他閉嘴了。


    “蘇丹。”她低聲說“你想看塞西莉婭跳舞嗎?”


    “你會肚皮舞……嗷。”他捂著自己被打的臉,滿臉莫名其妙。


    “你在埃及……臭男人。”她咬著牙說。


    在外麵肯定免不了應酬,應酬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情況,她死都不會去跳肚皮舞的。


    “那你要跳什麽舞給我看?”他不正經地捏著她的手問。


    她想起了那個西斯鈴,不知道用它能不能把這個魔鬼給驅走。


    “我保證,在維護法蘭西利益的前提下我會對英國溫柔的。”他輕聲細語地說“這完全取決於你怎麽對我。”


    “曆史不是這樣的。”她帶著哭腔說。


    “去他的曆史,這是一個夢。”他開始解衣服的扣子。


    “約瑟芬在這裏,你跟我到外麵去。”她立刻說道。


    “她把那個人領進了我的房子!”拿破侖冷酷地說“我給她尊重,她怎麽沒給我尊重呢?”


    “我想那是因為她當時被戀愛衝昏了頭腦,所以才沒仔細思考,就如您現在一樣。”她冷靜地說“而且我不是那種爬領主床的侍女……”


    “你就沒做錯過任何事?”他冷冰冰地說“清醒的人才最荒唐。”


    “我不是你向她複仇的工具。”她站了起來,卻被抓住了手。


    “嫉妒了?”他帶著笑意說。


    “放開我!”她試圖掙脫。


    他卻像是享受一樣滿臉陶醉。


    “我不會離開,我的孩子必須出生在我家的床上。”


    塞西莉婭並不是在主家出生的,她永遠都是私生女。


    但是世界上第一個女大學生的父親,巴蒂斯塔·科爾納羅卻讓自己所有的孩子都在威尼斯的皇宮裏出生,即便他當時沒有和他身份卑微的妻子結婚。


    婚生子和私生子的區別其實並不是合法的婚姻手續。


    “我發覺除了才華橫溢外,我還喜歡有責任感的男人。”她很悲哀地說“然後讓他們幹不負責任的事。”


    “你很有自知之明。”他微笑著說“從明天開始你就別睡仆人的住處了,你就睡在二樓。”


    “我選那邊是因為離廚房近……”


    “我們都為公眾如仆人般服務過,現在我想享受生活。”他站了起來,摟著她走向隔壁的臥室。


    那是一間充滿了洛可可風格的臥室,被漆成了白色,鏡子上和窗戶上有丘比特的圖案,房間的角落有四隻動物。


    “這以前屬於圖盧茲伯爵夫人,喜歡嗎?”


    她卻盯著門楣上的黃道十二宮圖案發呆。


    “我的伯爵夫人,你在想什麽?”他親昵地在她耳邊說。


    “你記得威尼斯的鍾樓嗎?那上麵也有十二宮的標誌。”她傻乎乎地說“我一開始以為十二宮是倒著轉的。”


    “為什麽你會那麽認為?”他費解地問,看來也有“天才”想不明白的問題。


    “文藝複興,時間倒流。”她羞澀地說“玻璃在希臘時代其實就做的很純淨了,後來工藝失傳,隻能做彩色的玻璃,威尼斯人為了重現那種透明的玻璃而不斷改進,然後伽利略可以用透明的玻璃製作望遠鏡了。”


    他長舒一口氣,正對著她,很溫柔地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明白他為什麽不顧一切地想要得到你了。”他輕柔地說“我真想像他那樣。”


    “你和他不是一樣的人。”喬治安娜說“他把世界和愛情能分開,你做不到,你需要平衡。”


    “現在我不需要世界。”他將她拉進了房間,然後把門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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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現在參觀的,是圖盧茲夫人的臥室,房間裏的四個角落所裝飾的四隻動物代表當時發現的四個大洲……”


    龔塞伊·德·勒魯瓦心不在焉地和其他遊客一起聽導遊的講解。


    他盯著牆上的鏡子,像是想要找到與眾不同的一麵,進而找到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議會套房非常奢華,圖盧茲伯爵逝世後城堡傳位給他唯一的兒子,這位公爵又將大量時間致力於美化它。


    “你已經有那麽多了,怎麽連別人僅有的都搶。”龔塞伊抱不平般說著,然後跟著其他人向下一個房間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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