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的副官尤金·默林早上的時候來了,他帶來了一個命令,拿破侖要見喬治安娜。


    這是一種很正式的邀請方式,幾乎大臣們都是這麽被通知去見第一執政的,跟著默林一起來的還有一小隊近衛軍,她感覺自己可能不能活著回來,在塔樓看第二天早上的日出。


    她沒反抗就跟著他們走了,同行的還有菲格爾,她們是以步行的方式走著去的,一路上有不少人圍觀他們這支隊伍。


    到了杜伊勒裏宮後她沒有被帶去書房,而是擺放了馬蹄形桌子的****會,其他****不知道是沒有來還是都走了,隻有拿破侖一個人在裏麵。


    他原本在看別的文件,察覺到喬治安娜來了就把那份文件合上了,副官們都退了出去,將門給關上了。


    在拿破侖的身上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沒見過他的人會以為他專橫跋扈、不可一世,但是看到他本人之後,會發現他是個很平靜的人,至少在沒有發怒的情況下很寬和。


    隻是他現在沒有笑,眉頭微皺著,將兩份文件丟在了她不遠處的桌上。


    “看看吧。”他冷漠得說。


    喬治安娜拿起了那份報告,上麵的那份是巴黎警察部的報告,下麵的那份是地方政府官員和特別法庭的調查報告,裏麵寫的都是關於“摻假麵包”的事。


    民眾用那麽貴的價格買麵包,當然是希望買全精麵的,摻假麵包則是將一些黑麥、燕麥粉,乃至於鋸末和石灰摻在麵包裏,這是平民最深惡痛絕的,裏昂斷頭機最早的兩個受害者就是造假的貨幣商人和麵包鋪老板。


    才剛收獲沒多久,摻石灰的沒有,往新麥裏摻合陳穀的倒是有,警察部的報告寫的是這種麵包流入市場是地方政府官員貪汙受賄,地方政府官員則寫這是黑市麵包和走私麵粉所致。


    喬治安娜放下了報告。


    這時她發現波拿巴一直盯著她,他的眼睛很亮,就像是能發光似的。


    “我沒收人好處。”她直覺得說。


    “你這個笨蛋。”他無奈得說“你這樣的人在十年前早死了。”


    “我以為現在不是十年前。”她平靜得說。


    “你給夏普塔爾寫信,說我們的葡萄酒酒精含量比葡萄牙的酒要低,照理我們該被收取更低的關稅,為什麽葡萄牙的葡萄酒享受更多的優惠?”


    “你的間諜去過英國的酒館嗎?”她桀驁不馴得說。


    他安靜得等著她說下去。


    “古希臘是拜占庭的一部分,但是在君士坦丁堡,希臘的零售酒商卻被威尼斯商人所生產的甜酒取代,法國紅酒進入英國市場太晚,葡萄牙的葡萄酒已經占領了這個市場。”她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她本來想舉教父克裏昂的故事當作例子,不過這很容易就被拆穿的“這是利益勾結的結果。”


    他想了一下,又說到“我打算下個月將警察部和司法部合並。”


    “您大可不必告訴我這些。”她驚訝得說。


    “富歇隻要查不出結果,就會把責任推給‘英國金幣’,聖尼凱斯爆炸案他也是這麽做的,他買通了一個所謂的喬治的代理人,報上了一份偷偷潛入巴黎的朱安黨人名單,我厭惡這個人,還有他提供給我的虛假情報……”


    “小心你的安全。”她衝口而出得打斷了他。


    “因為富歇,一些本來該被流放到非洲和美洲的雅各賓派改成了在巴黎外監視流放,那個說我派莫羅的人到前線的謠言就是他們說的。”波拿巴平靜得說“他可不像你,他的口袋都快往外冒金幣了。”


    喬治安娜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跟默林接觸過,你感覺到他這個人怎麽樣?”他又問。


    她想了半天,找不到一個確定的答複。


    “康巴塞雷斯曾經推薦過一個雅各賓派的法官到上訴法庭,我沒有答應,康巴塞雷斯跟我說,‘你都任命了默林’,我告訴他,這兩個人的差別很大,默林曾經是督政府的一員,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向上爬的野心了,而康巴塞雷斯推薦的那個人依舊野心勃勃,他認為自己完全有野心取代康巴塞雷斯,甚至取代我,甚至希望再發動一場革命,我要是給了他上訴法院法官的位置,他會將三個省搞得雞犬不寧,如果我活著,我絲毫不擔心這些人,我一直懂得怎麽鎮壓他們,但要是有天我死了,把我在床上放八天,讓他們相信我還活著,然後你們趁著這段時間做好布置,將他們置於死地。”


    她愣了一下。


    “你不會那麽早死的!”她斬釘截鐵得說。


    他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在說遺言?”


    他剛才的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遺言。


    “過來。”他輕柔得說。


    喬治安娜沒怎麽反抗就過去了。


    他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在前往大劇院的路上,我的車夫喝醉了,平時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一個醉漢為我駕駛馬車的,但那天我很累,很想休息,直到爆炸發生的時候,我都不相信你說的那個預言。”他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又說道“煙火和炸藥其實是差不多的東西,製造那枚炸彈的是煙火技師謝瓦利埃,警察查獲炸彈的時候,他說不出來這炸彈是作何用處,還以為那是用來放煙火用的,我沒有理由去錯怪一個匠人對不對?”


    她有些懷疑得看著他。


    “我對你說謊了,對不起。”他低著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你打我吧。”


    她氣得站了起來。


    她該為哪件事生氣呢?是他說謊說並沒有真的流放和處死雅各賓派的成員,讓他們去英國組織“麵包與血”運動,還是朱塞平娜的事?


    有的時候,她忽然很了解那些想要刺殺拿破侖的人們的心情。


    “我知道你在心裏會將我和那個人做對比,我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他,可是我願意改正,他能做到我這個地步嗎?”


    喬治安娜語塞了。


    是啊,拿破侖連終生執政都不要了,有幾個人能辦到這一點呢?


    “我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樹立你的權威。”她嚅囁著說。


    “我對他們說,我那麽縱容你是因為你引進了鐵路,一匹馬在軌道上拖運的重量等於20匹馬的重量,從裏昂到巴黎的鐵路沒批下來是因為他們覺得如果河麵如你說的結冰了,馬也可以在冰上拖運。”他頓了頓“但我要告訴你,真正促使我那麽做的原因是我愛你,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別說了!”喬治安娜立刻打斷了他。


    這句話聽起來太耳熟了,就像伏地魔對斯拉格霍恩說的,“你不像其他老師”。


    他真的閉嘴了。


    “你們要對鋼鐵開始收取關稅了,是嗎?”喬治安娜問。


    “還有鹽,你知道是什麽原因。”波拿巴說。


    鹽稅是中世紀的一種稅收,誰叫奴隸貿易取消了呢。


    但是鹽稅相當於封建王權,鹽巴不僅人要吃,動物也要吃,它對畜牧業和農業都有很大的影響。


    在三級議會的陳情書裏就有取消肉類、麵包和食鹽稅收的請求。


    麵包收取的稅已經在磨粉的時候收過了,肉類和食鹽稅恢複,等於三級議會白開了。


    “以後吃水果是不是還要繳納12蘇?”喬治安娜問。


    “是不是覺得當自由人不如奴隸?”波拿巴笑著說“除了不能聚在一起吃水果,他們可以經常吃到水果。”


    “你不高興?”


    “你覺得我高興嗎?”他忽然變臉,惱怒得咆哮著。


    “別對我大聲嚷嚷。”喬治安娜麵無表情得說。


    他既不是托比亞,她也不會是艾琳,她不會畏畏縮縮的。


    “如果我是尼祿,你猜誰是塞昂努斯?”他又問。


    “近衛軍不會叛變的。”喬治安娜說。


    “共和派總是抱著夢想,不肯麵對現實。”波拿巴看著杜伊勒裏宮的窗外說“你覺得我嫉妒莫羅嗎?”


    喬治安娜沒有回答。


    他冷笑了一聲,緩慢得轉過身。


    “有時我真希望我們能都死在戰場上,那個地獄的深度都比這座城市淺一點。”


    “我能不能知道是什麽說動了您?真的是因為民意?”喬治安娜問。


    “有個人跟我說,暴力代表著軟弱,我現在要做的是緩和矛盾,我的慈悲將遠勝斷頭台的力量。”


    “能不能告訴我是誰?”


    “你可以猜猜看。”他輕浮得笑著。


    喬治安娜將這句話在認識的大臣們身上比對,最後她想到了一個完全不可能的人。


    “是誰?”拿破侖問。


    “西耶斯?”她不確定得問。


    這次他笑得很大聲。


    “我錯了?”她沮喪得說。


    “你回去吧,拿上那兩份報告。”他迅捷得走回了剛才看文件的位置“除了你手上的,還有件事,巴黎的麵粉需求量激增,以前每天供應1800袋就夠了,現在變成三四千袋,磨坊那邊沒有問題。”


    “怎麽會這樣?”


    “所以要你去查呀,試猜猜是哪一個勢力。”


    她搖頭,很後悔摻合進這件事裏。


    “你就這麽走了?”波拿巴問。


    “你想我對你行禮?”她反問。


    “我以為這是文明人的禮貌。”


    喬治安娜忍了忍,最終還是向他行了屈膝禮,然後怒火萬丈得離開了。


    沒多久她就聽到身後的房間裏傳來了口哨聲。


    那是個意大利小調,仿佛裏麵的那個人不是法蘭西第一執政,而是個缺乏教養的年輕中尉。


    她衝著身後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離開了杜伊勒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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