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殺了人,不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通常他想到的往往不是認罪伏法。


    比如一個男人在自己家裏抓到了偷情的妻子和奸夫,根據拿破侖法典的規定,他可以殺了他們兩個而不用承擔任何責任,這樣一想的話,他就會比較坦然得等待警察到來,然後以被害者的身份訴說經過。


    但是在其他國家,遇到了這種情況丈夫是不可以殺死奸夫和妻子的,他必須“冷靜”處理,如果他“不冷靜”處理,比如用槍殺了他們,那麽他就要偽造現場並且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裝成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到歌劇院或者別的公共場所出現。


    奧坦斯是路易·波拿巴的妻子,她要生孩子了最著急的應該是路易才對,關拿破侖什麽事呢?


    一般正常的家庭,路易的兄弟們帶著妻子登門祝賀就已經足夠了,拿破侖根本不需要親自去,然而帶著情婦在外麵玩就顯得太不負責任了。


    那天晚上她聽到的“砰”的一聲也許不是槍聲,而是禮炮聲,國王生了王子和公主都要放炮慶祝,王子要放101炮,公主放80炮,但路易·波拿巴既不是國王,也不是什麽王儲,他生了個兒子為什麽要放炮慶祝呢?


    如果說拿波裏昂尼和16歲,看起來不像16歲的喬治娜小姐有來往是這個時代的風俗,那麽和奧坦斯在一起,還生了個孩子就是違背倫理了。


    這種謠言別說是政治家,就算是普通人也承受不了。


    “你相信他嗎?”百麗兒問道。


    “相信什麽?”喬治安娜無動於衷得問。


    “他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百麗兒說。


    喬治安娜看著這個希臘女奴。


    “這話可不是你這個身份的人該好奇的。”喬治安娜冷若冰霜得說。


    “如果你選擇相信他,為什麽你不相信你的丈夫?”百麗兒契而不舍得說“別管全世界是怎麽說的,他愛的是你。”


    喬治安娜看到了百麗兒手腕上有古代如尼文的金手鐲,那是拿破侖送給她的。


    “你是誰?”喬治安娜問。


    “我以為你知道我是誰?”百麗兒神秘得微笑著。


    “哈托爾?”


    “你想現在走嗎?”百麗兒問“我可以幫助你。”


    喬治安娜腦子裏首先出現的是波拿巴。


    她覺得他經不起女人再一次背叛了。


    “我發了誓,要等他和西弗勒斯決鬥之後再走。”喬治安娜有些怯弱得說“我不能這麽做。”


    “那你就是在自找死路。”百麗兒看著窗外擁擠、喧嘩、肮髒、一半處於中世紀的城市“瞧瞧這座城市,粗看是很平靜的,實際上卻處於躁動不安的狀態中,流浪漢、懶漢、流氓以及其他無業遊民聚集在公共場所,以破壞路燈和城市其他居民的窗戶玻璃取樂,危險潛伏在這些為了打發無聊時間無所事事的人的惡作劇之下。1750年的兒童綁架案演變成暴亂也是源自於謠言,人們說警察參與了這個案件,他們之所以為那麽做是為一位患有麻風病的王子服務,這位王子要用孩子們的血治病。諸如此類的事件猶如池塘中冒出的水泡,會在平靜的表麵下泛起波瀾,如果能及時熄滅倒也罷了,就怕這個水泡引起一係列的劇烈反應,如同沸水般不斷翻滾,讓巴黎變成燒開的鍋爐。”


    “你看了那份報告?”喬治安娜問。


    “路易十五剛即位的時候,法國人民也曾經很熱情洋溢得歡迎他繼位,但是愛和財富並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百麗兒轉頭看著喬治安娜“一旦熱情消退了,關於他和他身邊的人的各種謠言就開始傳播,盡管那時他已經完全清除了路易十四晚年時給這個國家帶來的的壓抑和痛苦的記憶,他因為軟弱而飽受批評,尤其是他懶惰的天性,‘懶散’這個詞經常出現在輿情調查裏,似乎除了私人娛樂外他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日積月累的謠言和抱怨讓路易十五變成了一個不受歡迎的國王,他變成了人民口中的希律王,人民不再對國王的車隊高喊‘萬歲’,王太妃生了一個女兒,在榮軍院和市政廳都放了禮炮,可是巴黎沒有任何喜悅的跡象,甚至於對煙火表演和燈會耶反應冷淡,他們一直默默不語,就像在杜伊勒麗宮的宮門上貼的那張紙條所寫的,‘人民的沉默是給國王的一課’。”


    “你想說什麽?”


    “每個故事都有序幕,綁架兒童事件隻是一個小片段,你不想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喬治安娜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一位繼承人的出生是一件大事,1751年9月時王太妃生了一個男孩,按照巴黎的傳統,老實人市場的女魚販們會到杜伊勒裏宮送上祝福,但國王卻拒絕接見她們,因為那年的5月份,有人在勝利廣場附近的一個酒館中偷聽到有人說‘老實人市場的婦女們會前往凡爾賽廢黜國王,把他的眼睛挖出來,然後她們再回道巴黎殺了負責刑事和治安的中尉’,國王知道後便拒絕了她們的祝福,而人民卻以為這是國王對他們的蔑視,從此國王與人民決裂了。”


    “你覺得我該去杜伊勒裏宮接受女魚販的祝福?”


    “你覺得你的獅子是國王嗎?”百麗兒問“在人民的眼中他是國王嗎?”


    “你究竟想說什麽?”喬治安娜著急得問。


    “別相信酒館裏搜集消息的間諜。”百麗兒微笑著說“也別相信一個會輕易拋下首都的國王。”


    喬治安娜若有所悟。


    “拿破侖的軍事才華能讓法國以最小的損失在戰爭中獲得最大的收益,給國家的財政減輕很多壓力,而從敵國領土上獲取的財富能緩解法國的財政壓力,這是其他元帥都比不上的,但法國人並沒有打算將戰爭當作‘搖錢樹’的打算,法國軍人也不是黑森-卡塞爾的雇傭兵,要靠打仗補貼財政。”


    “我知道,他們不想補貼國家財政,他們隻想讓自己的口袋裝滿了金幣。”喬治安娜撇嘴說“要支付巴黎揮金如土的生活可需要不少錢。”


    “你雖然不討人喜歡,卻沒人將你和蓬皮杜夫人和杜巴麗夫人相提並論,也沒人用下流的話誹謗你,他們隻是覺得你在為英國人謀求好處。”


    “這我可沒想到。”喬治安娜低語著。


    “另外,這次瑞士戰爭和你也有關係。”百麗兒說道“你可還記得當時有個意大利銀行家來山區收集硬幣?”


    喬治安娜張大了嘴。


    “他是來自那不勒斯的羅斯柴爾德銀行,這些硬幣最終匯集到了穆爾手裏,然後支付給了雷丁,如果你不插手,他們本來打算從黑森-卡塞爾的梅森那裏獲取硬幣的。”百麗兒丟了一個硬幣給喬治安娜,上麵是拿破侖帶著桂冠的側臉。


    “對士兵來說,硬幣上是誰的臉都無所謂,反正都是金子做的,他們不接受的是紙幣。”


    “你怎麽會有……”喬治安娜抬頭,發現百麗兒已經不見了。


    她看著自己手裏的金幣,發現它和灰塵一樣消失了,就像小矮妖製造的黃金。


    隻是不遠處的桌上,放著那個古代如尼文的手鐲。


    喬治安娜走近了它,手鐲中間有一簇很小的火苗,看著像是一條在碗裏的小魚。


    它沒有“噗”得一聲消失,即便她靠近了依舊悠然自得得遊著。


    她很生氣得用魔杖將它給扔到了地上,手鐲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那隻小魚也不見了。


    那手鐲從門口出去了,沿著石階滾啊滾,最後落到了百麗兒的腳邊,她了一眼樓上,又看了一眼腳下的金手鐲,猶豫了半天沒有將它給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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