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安娜的耳朵在冒煙。


    拿波裏昂尼卻覺得這是件很好玩的事,一直盯著她嘲笑。


    她拿起了書桌上的一本書扔到他的臉上,想把他臉上的笑容給打掉。


    “你為什麽揍我?”他拿著那本扔向他的書,明知故問得問。


    “這不好玩!”她嚴肅得說“要不是瑪蒂爾達進來了,我恐怕要在浴缸裏泡一晚上。”


    “你怎麽不用魔法?”


    “這就是你想說的?”她不可思議得說“有個男人……”


    “男鬼。”他糾正道,接著大笑起來“我從不知道鬼故事居然也會那麽有趣。”


    她懶得繼續跟他說,將桌上的書收走,打算換一個地方查找資料,看看送什麽“禮物”才能讓卡洛曼回意大利的墓地。


    結果他卻尾隨而來,好像還想繼續觀察她耳朵冒煙的樣子,於是她把書放下了,用兩隻手捂著耳朵。


    “幹嘛捂著。”他試圖將她的手給扯下來。


    她踹了他一腳。


    “都怪你!”


    “怎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你想的那個問題卡洛曼也不會來了。”喬治安娜盯著他的藍眼睛說“你在想立約瑟夫還是奧坦斯的兒子當繼承人?”


    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卻很強硬得將她的雙手給扯了下來。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問到,好像他還在懷疑喬治安娜做了手腳,變了“魔術”給他看。


    “這是喝了魔藥的副作用。”她不耐煩得重複著“我剛才的問題呢?”


    “他現在在嗎?”拿波裏昂尼問道。


    “在。”喬治安娜指著樓上“他在樓頂的石頭橡樹裏住著。”


    “你覺得他能給我答案?”他捏著她的手說。


    “我覺得他可以給你借鑒。”她誠實得回答“會有這種可能存在。”


    他沉默了一陣,然後緩慢而低沉得說“我在當將軍的時候就以為,如果誰給了我十年執政的任期,我很快就會變成終生執政。但在經曆了那麽多事後,我覺得我老了,在民眾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輕信的,就算少數人存疑也不敢講出來。”


    “就像皇帝的新裝。”喬治安娜悶悶得說“得有一個膽大的孩童站出來說真話。”


    “你相信人會轉世嗎?”拿波裏昂尼問。


    “那是佛教徒的想法。”


    “如果人能帶著記憶轉世那就好了,我會接替我的兒子統治,這樣我就會被人們愛戴。”


    喬治安娜有點呆,他在說什麽?


    “與人和善永遠不會與時勢相悖,但是要是隻會做善事,別人會把你當做軟弱可欺的笨蛋,你覺得人民選擇丕平真的是因為教皇為他戴上了王冠?”


    她思考了一下,直覺得搖頭。


    “你可以說你想說的。”他溫柔得鼓勵著。


    “墨洛溫王室並不是隻會做善事……”她低聲嘟嚷著。


    “還有呢?”


    “克洛維的子嗣一個比一個無能,朝政實際上掌握在丕平的手裏。”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壓低了聲音說“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媽媽就跟我說,利昂,你將來要成為一位統治者,科西嘉除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統治者之外什麽都不缺,有的人生來就是做統治者的,而有的人即便即便生來就具有統治的權力,卻是受人統治的,我的兒子終有一天也會被那些迂腐的老師教得軟弱可欺,這就是我為什麽希望自己能夠轉世,魔法能做到這一點嗎?”


    喬治安娜平靜得看著他。


    有一個巫師,他名叫伏地魔,他確實做到了,但準確得說他並非複活,而是轉世,因為他新的身體並不是他的母親給他的。


    這位巫師帶著完整的記憶,並不是其他的魂器碎片,比如裏德爾日記本裏的那個靈魂般,隻有16歲的記憶,不過他是個巫師,利昂隻是一個麻瓜,雖然說他要是想謀殺一個人很容易,可是他卻不具備分裂靈魂的能力。


    “告訴我你在想什麽?”他溫柔得說。


    “我在想弗朗索瓦一世。”喬治安娜信口說道“他的母親也告訴過他,我的兒子,你將來是要做國王的。”


    “你從哪本書裏看到的?”他抬起她的手,看著她的指甲。


    “知識不隻是寫在書本上的,還有口耳相傳的。”她笑著說“你該聽聽盧浮宮裏的密語。”


    他放下了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


    “瞧瞧。”他有些輕浮得說“一個意大利化的英國人。”


    “你說我是魔鬼?”她不可思議得說。


    “路易十四的母親是奧地利人,你怎麽會以為她是美第奇家族的?”


    “我不記得哪個路易的母親是美第奇家族的了。”她困惑得說。


    “是路易十三,亨利四世遇刺之後由他9歲的兒子繼位,由太後瑪麗·德·美第奇攝政,她重用孔契尼,法國的貿易和威信都大受損害,一直到黎塞留上台,這種情勢才得到克服。”波拿巴低聲說“這就是你和你丈夫的計劃?等我死後你成為攝政女王,而他來負責統治這個國家?”


    喬治安娜笑著搖頭“你的想象力過於豐富了,利昂。”


    他吻了她。


    她被嚇了一跳,接著這個意大利的旋風就像火龍卷一樣朝她席卷而來,她很快就被他的熱情眩暈了。


    “你聽說了沒有。”他低聲說“那不勒斯公主在馬德裏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新郎是誰?”她傻傻得問。


    “你覺得我能代替他嗎?”他低聲問。


    喬治安娜沒有說話。


    “隻要你的心向著我,我不介意你有幾個英國朋友。”他又繼續說道“就連我的血肉至親也有英國盟友,何況是你呢。”


    喬治安娜驚訝極了。


    “我也能接納溫和的保王黨。”他依舊柔和得說“我不能給他們爵位和官職,如果我那麽做了,別人會怎麽想呢?”


    “他為我做了很多。”


    “我也為你做了很多。”他有些憤怒得說“就算是冰塊做的心也該被融化了。”


    她想將昨晚上想的那個關於煙草貿易的計策說給他聽。


    可是她盯著他的眼睛,覺得他現在想聽的不是這些。


    “我是為了報複他才接近你的。”她有些失控得說“你是他最討厭的那種人。”


    他冷笑出聲“看來就算是巫師也無法預測女人會幹什麽。”


    他低頭看著她的肚子,那雙漂亮的手在她的腰上摩挲“慷慨的贈予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劫掠,要知道,當人們由於饋贈而開始感到缺乏錢財的時候,便會讓自己的手伸向他人的財富,就這樣,盡管他們希望成為行善者而贏得人們的善意,但結果他們從受害者那裏得到的親善卻並不及他們從被掠奪者那裏招來的憎惡,你知道這是誰說的?”


    “西塞羅。”她輕聲說“馬基雅維利在君主論上引用了它。”


    “我也想做個好人,但你也看到路易十六最後的結局如何了。”


    “你又想搶誰了?”她悲傷得說。


    他神秘得微笑著“你的請求我答應了,我不會將所有的英國平民都關進監獄裏,其實你根本不需要請求我也會答應的。”


    “為什麽?”


    “因為我不是英國人,你可以問每個英國俘虜,他們在法國的日子過得怎麽樣?”


    她想了一下自己,有些明白為什麽波拿巴最後淪為階下囚後會被英國人善待了。


    “你要多積德。”她幹巴巴得說“這對你以後有好處。”


    “我也不是仗勢欺人奪人妻子的惡棍……你想我成為那樣的人麽?”


    喬治安娜搖頭。


    “那你該怎麽做?”


    我會和他離婚的。


    她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我犯了錯。”她顫聲說“我想用我的餘生懺悔。”


    他沒有立刻說話。


    “請把我送到修道院去……”


    “你要明白,我這麽做是為了顧全我們兩個的體麵。”利昂打斷了她“離婚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他會有新的生活的。”


    “其實沒有我……”


    “我愛你,喬治安娜。”他又一次打斷了她“等法蘭西重歸秩序和繁榮,並且我找到合適的繼承者後我就退役,你不是喜歡威尼斯嗎?我們以後到那裏去生活。”


    她有些絕望得看著他。


    “會有那麽一天的。”他堅定得說,就像在給士兵鼓勁。


    “你先想想將鋼鐵國有化的事吧!”她沒好氣得說“你的兄弟們可不愛我。”


    “當他們和那些革命者一樣隻想讓自己賺錢的時候,他們就不是我的兄弟了。”他有些任性得說。


    “他們是你的親信,你不能這麽做!”她惱怒得說。


    “那你打算怎麽做?”


    “煙草可以通過中立國來販運,以此離間他們和英格蘭的關係。”她麵無表情得說。


    “你打算犧牲英格蘭的利益幫我?”他笑著說。


    “壟斷終究不是好事,有競爭才會進步。”她喪氣得說著勵誌的話。


    “你這麽說還是沒有解決問題。”


    “我不想結黨!”她很憤怒得說。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他輕佻得說“聯姻,利昂庫爾的孫子和孫女都沒有結婚。”


    “你想找誰……不對,婚姻不是利益交換的工具。”


    “你們看不起當兵的?”他反問。


    “不!”她尖叫道。


    “我一直希望將軍們能和舊貴族聯姻,但他們卻寧可找銀行家。”波拿巴冷淡得說“他們老愛說‘咱們’,‘咱們’卻是各自分散的,所以我才要創立榮譽軍團,將革命人士團結在一起。”


    喬治安娜沒有接話。


    照道理治安官最好還是由有從軍背景的人來負責,拿破侖卻從交稅最多的選民團裏選,似乎最後社會秩序還是要回歸財產的基礎上。


    按照納稅多寡和像小亨利·肖那樣大搞晚宴籌措資金參選,哪個更先進一點呢?


    所以德拉科用自己家的錢買飛天掃帚給斯萊特林的孩子們用,以此獲取了球隊追球手的位置才被他教父譏諷“從小嬌生慣養”。


    喬治安娜不擔心蘭斯,她擔心的是愛麗絲,那樣的貴族小姐嫁給了刀頭舔血,一步步走到將軍、元帥位置的男人會幸福麽?


    “我們去樓上‘見鬼’怎麽樣?”他自以為風趣得說。


    她沒有反對,很順從得跟他走了。


    塔樓雖然不是巴黎聖母院那樣的製高點,卻一樣可以俯瞰巴黎的風景,還有聆聽隨著風,從遠處傳來的鍾聲。


    但這鍾聲不是警訊,也不是加冕典禮,也許是為了哪對新人結婚時奏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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