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杜邦是個非常有男子氣概,長得還算英俊的年輕人,相比之下詹姆斯·門羅就顯得有些老了。


    但是和大腹便便的福克斯不同,門羅身材保持得不錯,而且臉上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讓人一看就覺得很有好感。


    他送給了喬治安娜一個禮物,一個充滿了印第安風情的黃金飾品,它被做成了羽毛的樣子,另外還有一個小圖騰柱,上麵雕刻的是雷鳥。


    “這是徹羅基人的文化。”門羅熱心得解釋著“他們的勇士會佩戴著羽毛做成的頭飾,現在他們在學習我們耕作,我們正秩序井然得共有自然。”


    喬治安娜拿起來了那個雷鳥小圖騰,在斯卡曼德的書裏曾經寫過,徹羅基勇士曾經用貓豹的毛做魔杖,不知道這個木製品裏麵有沒有?


    “您該看看徹羅基人牧馬的樣子。”維克多·杜邦說“當他們在草原上狂奔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壯觀。”


    “請您代我向酋長還有總統先生說謝謝。”她誠懇得對門羅說“我很喜歡你們的禮物。”


    “伊雷內一直生活在城市裏,他該多看看美洲的其他地方。”維克多說“我曾經擔任過法國駐美公使的秘書,那裏有很多壯麗的風景,如果有機會您該去一趟。”


    “我會的。”喬治安娜放下了手裏的圖騰柱,這時她的新侍女瑪格麗特端著奶茶過來了。


    “我聽說伊雷內曾經是夏普塔爾部長的學生。”


    “他隻是聽了夏普塔爾部長的講座,他主要還是跟著拉瓦錫教授學習。”維克多說道“他相信隻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那些粉末就能發揮出神奇的魔力。”


    喬治安娜臉上的笑容收斂了。


    火藥確實是個毀譽參半的東西,它能用於炸開阻攔道路的攔路石,也能用於戰爭,而掌握這個力量的人貌似還是個稚氣的年輕人。


    “我們今天來不是討論魔法的。”門羅州長微笑著說“我希望能澄清一個誤會,皮埃爾先生並不是投機商人,他認為如果美國購下路易斯安那,那麽法國的商船就可以獲得從海上到五大湖的俄亥俄河的水路通行自由,我聽說第一執政目前正在為辛普朗隧道的事而憂慮,也許這可以給您提供一個新的方向。”


    喬治安娜端起茶喝了一口。


    “大革命後法國有個傳統,女人不應當參政。”她斟酌著說“但還是謝謝您的建議,州長先生。”


    “新大陸不是流淌著蜂蜜和牛奶的土地,但我們確實有條白蘭地河,杜邦家族新的廠房就在那裏建造。”維克多說道“伊雷內並不擅長說英語,除了設備之外我們希望能多派一些法國工人,他們的薪水會比在法國更高。”


    “我想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喬治安娜說。


    “肥料廠的廠長跟我們說,要調走他們需要您的簽字。”維克多說道。


    “移民可不是件小事。”喬治安娜嚴肅得說。


    “事實上根據現行的《歸化法》,需要在美國定居15年才會成為移民。”門羅又說道“在此期間他們什麽時候都可以回去。”


    喬治安娜沒有做聲。


    “長久以來,我們的火藥都依靠英格蘭。”門羅壓低了聲音說“為此我們必須用麵粉去交換,我想您也知道目前的麵包價格,我們也能和英國一樣提供廉價的穀物給法國。”


    “聽起來你們已經商量好了。”喬治安娜平靜得說“跟我說有什麽用呢?”


    “硝石的管控比以往更嚴了,我們可能要和16世紀的人一樣養鴿子了。”


    “事實上我們的探險家發現智利有一種鳥糞礦,它是一種極佳的肥料。”門羅打斷了維克多“我們可以和法國搭建這項貿易。”


    喬治安娜再度無語。


    智利是“未來”全世界最大的硝石產地,但它目前屬於西班牙,法國和西班牙的盟友關係這麽早就要斷了?


    “您是蘇格蘭人,我想您可能還不知道,英格蘭不僅扣留了美國的船隻,而且還多次強行征用美國水手,那次教皇特使綁架案確實並不是我們所為,如果您真的是個公正的人的話就知道該怎麽判決。”


    喬治安娜捂著心口。


    “今年我們曾派兵追繳柏柏裏海盜,但可惜的是我們無功而返,明年我們還會派出海軍。我們的海軍兵員多來自本國的商船,裏麵有不少英國海員,皇家海軍會攔住我們的戰艦,軍官上船後宣稱凡是在大不列顛出生的陳敏絕不能改變對國王的忠誠,即便在別國的領土上,總統先生認為我國公民有貨物不被人隨意搜查的權力。”


    “我們從法國離開的時候帶著25萬法郎。”維克多接著說道“當時他把那些錢都藏在一個皮囊裏麵,被他像嬰兒一樣抱在懷裏,我們每人都佩劍以防不測,因為擔心被英國海軍攔截,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偏離了正常航線,當我們到達羅德島的時候,比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還要多花了一個月,當時我們饑腸轆轆,幾個月沒有吃到像樣的食物了,我們在港口胖遇到了第一戶住家就迫不及待得敲門,後來戶人家家裏沒人,於是我們就撬開了大門,父親帶著我們走到了廚房,裏麵放滿了各種食物,我覺得我以後哪怕看到金山都不會像當時那麽高興,於是我們自己動手烹飪了一頓美食,當然,我們給主人留下了一枚金幣和一封便簽,我們所消耗的絕對沒有那枚金幣那麽多。”


    “你們是不是聽了波拿巴的命令來抹黑英格蘭的?”喬治安娜生氣得說。


    門羅沒有說話,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


    “真見鬼。”她不耐煩得站了起來,插著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造火藥是打算做什麽!”


    “除了民用,我們剿滅海盜也需要。”門羅說“您打算為了維護英格蘭的利益說不嗎?”


    就算她說了也沒用,這事很明顯已經敲定,可能連工人都準備好,就等著她簽字了。


    她就和一個圖章沒有任何區別。


    她要是再什麽都不做的話,她可能就要成為“勃艮第的瑪麗”了。


    “結束了法國的事務後,您就要回美國嗎?”喬治安娜隨口問。


    “不。”門羅微笑著說“總統先生希望我擔當駐英公使。”


    喬治安娜愣住了。


    “事實上我們等會兒就要去見惠特沃斯勳爵,我們雖然用的是法國的設備,但大多數美國民眾還是覺得英國火藥更好用。”門羅頓了頓又說道“拿破侖要恢複奴隸製主要是為了侵吞英國在海外的商品市場,聖多明哥因此發生了叛亂,這支遠征軍補給的費用他還沒付給維克多呢。”


    喬治安娜看著這個完全換了一張麵孔的門羅。


    “我們的每個民眾隨時可以拿起槍成為民兵,保衛美利堅合眾國。”門羅平靜得說道。


    “你這個兩麵派。”喬治安娜罵道。


    “我以為您懂的。”門羅笑著說“我們什麽都不需要做,等著外麵的人出招,局麵會逐漸向有利於我們的這方傾斜。”


    “那是你那麽覺得。”她暴躁得說。


    “或許是因為來到了一片遼闊的土地,歐洲來的移民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門羅用低沉的聲音說“我真希望您能來看看我家鄉的夕陽。”


    喬治安娜半晌沒有說話。


    “您有什麽話要帶給惠特沃斯勳爵嗎?”門羅問道。


    喬治安娜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


    “你還想回英國嗎?”維克多問。


    “你為什麽那麽問?”喬治安娜問。


    “我父親想回。”維克多說“他是收到了德斯塔爾夫人的信,說波拿巴正在讓保王黨的人歸國才回法國的,而我們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兩次被關進監獄死裏逃生,我們的母親死了,而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第三次好運所以才離開的,我記得我們到達羅德島的那天風雪交加,我們就像一群流浪漢一樣在街頭行走,雖然我們的懷裏有很多錢。”


    喬治安娜想起了那個想投資的瑞士銀行家,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德斯塔爾夫人想回巴黎?”


    “是我父親想回巴黎。”維克多麵無表情得說“總統先生一貫相信波拿巴閣下的理智,而不是他的感情,你別讓他感情用事了。”


    “也許你錯了。”喬治安娜冷笑著“我才是那個讓他不感情用事的人。”


    維克多仔細盯著她。


    “我覺得你沒傳說中那麽漂亮。”


    “我也那麽認為。”喬治安娜傲慢得說“你們會用這些火藥和印第安人打仗嗎?”


    “我們隻是賣家,買家用它們幹什麽,我們無權幹涉。”維克多說。


    “有天你們會後悔的。”喬治安娜漠然地說“別以為你們這麽做了就是美國人,在他們眼裏,你們終究還是國外來的外國人。”


    “你怎麽會那麽覺得?”維克多問。


    喬治安娜想起了那部名為《教父》的電影。


    電影開頭第一句台詞是:我相信美國。


    “你忘了我是誰?”她故作神秘得說道。


    維克多譏諷得笑了“你真的是預言家?”


    “你不信預言?”


    “我才不信那堆狗屎。”維克多很美式得說道。


    “那你相信有魔法嗎?”喬治安娜又問。


    維克多又笑了。


    “你有沒有聽過塞勒姆?”喬治安娜問。


    “我聽說過那個案子。”維克多搖頭“多麽愚昧。”


    喬治安娜看著這個麻瓜,不對,美國應該稱呼為麻雞,像他這樣的人難怪身在上流社會居然一個巫師朋友都沒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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