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方”的喪葬習俗裏,事死如事生,上至達官顯貴、帝陵王墓,下至平民百姓,隻要有能力買棺材的,往往會有很多陪葬品。


    即使不是亂世也會有人盜挖,帝陵地麵宏偉的建築物也是給守陵人準備的,基本上隻要王朝不斷、後嗣不絕,就不會有亂世時諸如曹操、溫韜、孫殿英等大盜用軍隊、炸藥盜墓。


    對東方人來說“祖墳”是不可褻瀆的,尤其是未經死者在世親屬同意的情況下挖別人祖墳,晚清時期的“傳教士”就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們還以為那些墳和埃及帝王穀一樣想挖就挖。


    如果說東方從死人那裏獲得應急的錢,那麽“羅馬人”則是從教會那裏得到應急的錢,法國大革命時,英國、奧地利、西班牙等“鄰居”一起入侵法國,打算將法蘭西變成第二個勃艮第,法國教會的財產被變賣了。這些錢一部分用於賑災,有一部分用於給士兵發軍餉以及鑄造軍用品征集糧食,用以衛國戰爭抵抗入侵。


    拜占庭帝國的利奧三世曾在8世紀時舉行破壞聖像運動,對於文化層次低的平信徒,要讓他們明白聖餐變體論比較困難,拜聖人骸骨就比較容易理解了,比如貝爾納黛特100多年完全沒有腐爛的屍體,那是個奇跡。


    利奧三世借著摧毀聖像的機會打壓了奢華的教會,獲取了他們的田產和財產,逼令一部分修士還俗,這樣一來就緩解了拜占庭政府的財政問題,給了有軍功的人獎賞,結束了自711年開始的無政府狀態,並且抵禦奧斯曼帝國的入侵。


    自從丕平獻土,將上帝之城變成了塵世之城後,意大利人民就長期處於精神壓迫中。


    即便是美第奇家族,也隻是想著讓自己家族的人選為教皇為家族謀取利益,斷然不會和法國國王一樣把教皇給抓到阿維尼翁去,任由自己擺布。


    至於砸毀聖像就更不敢了,眼看著漫天聖人越來越多,聖安布魯斯一個人封聖,他的姐姐、弟弟也跟著一起封聖了。14世紀以前還能靠十字軍東征“贖罪”,14世紀之後就有了贖罪券,封了那麽多聖徒,他們積累了那麽多功德成了“聖公善庫”,他們總算派上了用場。教會因為是聖彼得的繼承人,有赦罪的權柄,可以代替上帝來贖特定人物的罪孽,開啟從煉獄到天堂的大門。


    榮軍院的旁邊有羅丹美術館,裏麵有個地獄之門,據說羅丹在構思這件作品時首先想到的都便是佛羅倫薩的聖母百花教堂東側的禮拜堂大門則有個天堂之門。


    通往天堂的門當然是金燦燦的,而通往地獄的門則似乎應該是黑漆漆,那明顯是條不歸路,下地獄受苦受難自然沒有人願意,人人都想死後上天堂。


    不隻是農夫,像伽利略那樣的科學家也害怕宗教審判所,農夫是害怕會在死後被判下地獄,伽利略則害怕會遭到什麽樣的懲罰。


    布魯諾被燒死是在1600年,距離伽利略被審判已經過了30多年了,即便意大利境內的獵巫運動不似阿爾卑斯山區和神聖羅馬帝國內那麽猖獗,偶爾還是會聽說宗教審判所又判決新的“巫師”處以火刑。


    禁止巫術迫害是在19世紀以後,巫術信仰被工業革命和科技進步所帶來的成果取代,鐵路、公路和汽車服務,以及報紙、電台等瓦解了封閉的村莊,關於巫術指控才開始變少的。


    禁止巫術迫害是歐洲曆史上的偉大成就之一,是歐洲擺脫愚昧黑暗的中世紀,走向現代文明的標誌,但這種大範圍的公開處刑結束了,仍然有少數人相信有巫術存在,並且堅信有必要懲罰那些巫師。隻是當時沒有了宗教審判所,他們改用私刑處決。


    宗教審判所讓那些不想惹上麻煩的人低調行事,敢和公然和那些有“叛逆思想”攪合在一起的是極少數人。


    和拿破侖·波拿巴相比,約瑟夫·波拿巴幾乎沒什麽存在感,但他卻被他弟弟封為法國共濟會的總導師。1815年拿破侖滑鐵盧戰敗後約瑟夫·波拿巴逃到了美國,自稱是敘利維爾利耶爾伯爵,在費城郊外買了一大片土地,過著半隱居的生活。


    在查理十世垮台後,約瑟夫·波拿巴曾經回到歐洲,希望可以扶持拿破侖的兒子重新回到法國。


    不幸的是那個孩子很早就死了,接著他的母親、費什舅舅和妹妹卡洛琳也相繼離世,然而最打擊他的還是呂希安的死,這一次他患上了偏癱,他最終在仆人和妻子朱莉的陪伴下,在佛羅倫薩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在死後被移到了榮軍院裏,安置在教堂入口的左邊,與他了不起的弟弟隻有幾十米的距離,中間還隔著一扇門,這扇門的兩旁站著兩個巨人,他們手裏各托舉著一樣東西,一個是皇冠和正義之手,另一個手裏則捧著“國王的蘋果”,王權寶球和一柄劍。


    “你不覺得很滑稽麽?”西弗勒斯對身後巨大的赭色石棺說“你死了快兩百年了,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有一天居然會和你結怨。”


    當然沒有人回答西弗勒斯,豪華的墓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發出回音。


    教堂的結構往往會造成回音,唱詩班在裏麵唱歌才能發出悅耳空靈的音效,這個豪華墓地原本就是作為教堂使用的,不僅穹頂上有十二個門,樓上還有個巴洛克風格的華蓋,除了小點和羅馬的聖彼得教堂華蓋幾乎沒有區別。


    圍繞著棺槨的則有12個勝利女神,正對著棺槨上方的畫則是《天堂的榮光》,表現的是路易九世向耶穌獻出自己的寶劍,雖然導覽說畫中聖路易的形象是路易十四,不過最顯眼的卻是那個t字形的真十字架,這導致整個畫麵很像希拉克略將被波斯王搶走了真十字架重新背回耶路撒冷的場麵。


    《天堂的榮光》周圍有十二個人物,如果沒有人介紹的話,很像之前在聖方濟各沙勿略教堂穹頂看到的12個門徒。


    “在巫師的童話裏有一個麻瓜國王,他很輕易就被江湖騙子給騙了,這導致一部分人輕視了麻瓜,你要是想給那些純血巫師點顏色看看可以找他們,幹嘛找我呢?”


    還是沒有人回答。


    “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西弗勒斯說“如果聯軍毀掉了法國一兩個曆史名城會給你換來百萬軍隊,你會暗自禱告他們那麽做,勝利、權力還有軍隊才是你看重的,你其實並不是那麽喜歡女人或者愛神。”


    “你錯了。”有人說到。


    西弗勒斯轉身看了過去,發現是打扮得像宮廷侍從一樣的歐仁·博阿爾內,他的腰上有一柄馬穆魯克劍。


    “你是他的守墓人?”西弗勒斯問。


    “這要看你想幹什麽。”歐仁說道。


    “你知道我想幹什麽?”西弗勒斯微笑著問。


    “我能感覺到你的憤怒。”歐仁問“你想毀了我父親的靈柩?”


    “不。”西弗勒斯托著長長的調子說“我很好奇。”


    “好奇什麽?”


    “這個棺材裏真的有拿破侖的遺體,還是隻是個衣冠塚?”西弗勒斯問歐仁“還有,你知不知道1870年發生了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歐仁問。


    “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毀了他的靈柩。”西弗勒斯取出魔杖,對著那個赭色石槨。


    “你威脅我?”


    “你們沒有給我留退路。”西弗勒斯低沉得說“是你們逼我的。”


    “你將自己犯罪的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


    西弗勒斯繼續微笑“這是一個老家夥教我的,我本不想那麽做。”


    “他逼你幹什麽?殺了他?”


    “沒錯。”西弗勒斯嘶嘶得說“問題問夠了,現在輪到你回答了。”


    “你可以試試看。”歐仁一邊說一邊將馬穆魯克劍抽了出來,金屬摩擦發出的聲響在教堂裏回蕩,產生了讓人不寒而栗的音效。


    “你是什麽樣的人,孩子?”西弗勒斯嘖嘖有聲得說“助紂為虐的幫凶麽?”


    “你錯了。”歐仁又說道,這一次卻顯得不是那麽理直氣壯了。


    “意大利人是怎麽看你的?”西弗勒斯說“我記得你幫他打理意大利的產業。”


    “那和你沒關係。”


    “你們搶占了別人的東西,當然有關係。”西弗勒斯厲聲說。


    “他給那個國家,以及世界帶來了改變。”歐仁堅定得說“是他廢除了宗教審判所,如果你是個巫師的話,你該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你能有現在該好好謝謝他。”


    “別這麽跟我說話。”西弗勒斯將魔杖對準了歐仁。


    “我告訴過你,下一次見麵我不會那麽客氣。”歐仁冷笑著說“你在自找死路。”


    “那樣更好,這樣我就能早點和那個矮子見麵了。”


    “你死了會下地獄的。”


    “我可不覺得他那樣的人會上天堂。”西弗勒斯譏笑著“不對,看看這周圍的布置,他把靈魂賣給教會了?”


    “你這個愚不可及的……”


    “真是可憐,他最終還是跪著請求神父的原諒。”西弗勒斯嘖嘖得諷刺著“難怪他最後選擇了投降。”


    “你說他是個懦夫?”歐仁氣惱得問。


    “我說了麽?”西弗勒斯反問。


    “你什麽都不知道。”歐仁眯起了眼睛“他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西弗勒斯哼了一聲“他怎麽不當麵出來,派你來跟我談?”


    “他不在這個世界。”


    “他在哪一層地獄?”


    “他不在地獄裏麵!”歐仁怒道。


    “我覺得很多人希望他下地獄,不對,是詛咒他,地獄才是他的歸處。”


    “他的靈魂確實沒有安息,卻不代表他在地獄。”歐仁說。


    “那是在什麽地方?”


    “你想套我的話?”


    西弗勒斯將從冥想盆裏得到的匕首拿了出來“他把這個給我是希望我去找他,別多管閑事,小子。”


    “我死的時候……”


    “難怪他不把位置傳給你。”西弗勒斯失望得說,然後放下了對準歐仁的魔杖,轉身對著石槨。


    “你又知道什麽!?”歐仁說。


    “屋大維是凱撒的養子,你覺得你和屋大維的區別是什麽?”西弗勒斯頭也不回得說。


    歐仁沒有回答。


    “你的性格像你的母親,凱撒被刺後屋大維招募了凱撒的舊部擴充軍隊,你卻照顧那些因為參加了戰爭陷入困境的士兵。”


    “難道不該這麽做麽?別忘了你我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的教子和你一樣,也在照顧那些因為參加了戰爭陷入困境的純血貴族。”西弗勒斯說“但對某些人來說,他們真正需要的不是慈善。”


    “你想我繼續發動戰爭?”歐仁問。


    “未來要幹什麽需要你自己想。”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歐仁厭惡的說。


    “我很清楚接下來我要做什麽,但現在你們劫走了我的妻子,礙著我的事了。”


    歐仁沒有回答西弗勒斯的問題,他好像在思考。


    “他們需要生活,不是活著。”西弗勒斯沒耐心地說“你要給他們一個目的。”


    “你的目的呢?”歐仁問。


    “洗去過往罪孽,讓身上有這個痕跡的人重新被世人接受。”西弗勒斯將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了自己的食死徒烙印。


    “你是罪人。”歐仁說。


    “就像是偷羊賊。”西弗勒斯輕蔑得笑著“額頭上留著st的烙印,但他一輩子都在彌補,所以等他老了別人卻稱呼他為聖徒。”


    “我難道錯了?”歐仁問。


    “這要問你自己。”西弗勒斯麵無表情得說“你現在覺得我是個威脅你的人,還是一個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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