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龍並不隻是名媛貴婦們為劇作家、詩人、評論家提供聚會、飲料和食物的地方,女性作為主持人,有時需要用自己的機智和優雅調解沙龍上某些人因為一個話題起爭論的情況,有時甚至會擔當“裁判”一類的角色。


    這完全要看客人是什麽樣的人,大多數人都是彬彬有禮的,聊的也是藝術和時尚之類的話題,像剛才那樣刀光劍影的場麵還是比較少見。


    總而言之拿破侖的臉色並不好看,或許是因為喬治安娜沒有判他贏。


    對於這種事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因此在她上車前被叫住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感覺到意外。


    “夫人。”那個信使彬彬有禮得說,將一封信交給了她“萊斯特蘭奇先生讓我把它交給您。”


    她接過了那封信,上麵蓋著魔法部的徽章。


    “這是關於什麽的?”喬治安娜問。


    “分界的問題。”那個法國魔法部的工作人員說“布列塔尼屬於誰的管理範圍,兩國魔法部的部長準備在勒阿弗爾舉辦峰會。”


    “好吧……”喬治安娜頭疼得說。


    “如果勒阿弗爾不方便,其他城市也行。”魔法部的工作人員說“他們都在等著您。”


    喬治安娜回頭看著他。


    那個年輕人朝她鞠躬,然後轉身離開了。


    喬治安娜剛拿著信上馬車,車廂門另一邊就打開了,怒氣衝衝的波拿巴坐在她的對麵。


    “剛才那是什麽?”他一開口就質問道。


    “你指的這個?”喬治安娜舉起手裏的信“我在勒阿弗爾還有一個會議要參加,關於劃分兩國魔法部國界線的事。”


    “我在說你的評價,什麽叫他衝分運用了自己的知識?”波拿巴立刻問。


    她歎了一口氣“別那麽在意輸贏,利昂。”


    “你對那家夥也是那麽說的?”他不服得問。


    “辯論贏了不能決定什麽,修士們曾經為針尖上能站幾個天使辯論,那有什麽意義?”她尖銳得說“別忘了路易十六就是太在意贏英國,花了那麽大的代價打獨立戰爭,你確實該思考一下你領導民眾的問題。”


    他像是聽了個笑話一樣笑了,接著戲虐得看著她。


    “你有什麽高見?”


    “那些諾曼底得棉紡織廠主覺得他們在海邊、離英國近是一個優勢,想要讓他們放棄這種優勢不會那麽簡單的。”她嚴肅得說“他們有錢、有人脈,如果他們覺得跟著你對自己沒有好處,他們一樣會倒向英國人,農業和畜牧隻能作為吸收產業轉型時失業人口,你不能現在就動手。”


    他看起來心煩極了。


    “還記得君主論上怎麽寫的麽?一個人如果持守正派而不損害他人,就不能滿足大人物,但他卻可以讓人民滿足,你以為我支持對麵用童工的事麽?”喬治安娜指著外麵說“這是殺雞取卵的做法。”


    “什麽?”他好像沒反應過來,似乎他並不知道這個成語。


    “知道傑克和魔豆的故事麽?”


    “知道。”他在她的逼視下很不甘願得說。


    “傑克爬上了藤蔓後,發現了一隻能下金蛋的母雞,巨人每天都對它嚷嚷,‘下更多的蛋,你這個沒用的鳥’,隻有美女豎琴的聲音能讓它安靜下來。伊索寓言裏也有一個下金蛋的雞的故事,妻子覺得那隻能下金蛋的母雞可以下金蛋,肚子裏肯定有很多金子,於是慫恿丈夫將金蛋都取出來,這樣就不用天天那麽麻煩去撿蛋了,可是丈夫殺了母雞後發現肚子裏根本沒有什麽金蛋,夫妻倆非常後悔,但為時已晚,他們本來每天能有一個金蛋,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波拿巴沉默得看著她。


    “別像巨人一樣逼那隻會生金蛋的母雞生更多的蛋,更別像伊索寓言的夫婦那樣殺了能下金蛋的雞,逼太緊母雞會跟別人跑,而殺了雞更是得不償失,人遲早有天會死的,老一輩遲早會幹不動,而新的一代如果沒有能力接續,那麽他們前期積累的優勢也會蕩然無存,總之你不能那麽激進。”她捂著腦袋,讓思緒清晰了一下說“你必須讓他們覺得,諾曼底靠海並且靠近英國不再是個優勢,這樣他們就不會再跟你扯關稅的問題了。”


    “有人跟我說,在法國建設工廠的資金不會很快得到回報。”他沒精打采得說“除去每天的生產開銷和投入資金建廠,要過一段時間後才能產生利潤,英國製造商投入的資金很快就會回收。”


    “沒錯,在使用了童工和奴隸的情況下。”喬治安娜尖酸刻薄得說“這是犧牲了可再生能力換來的,我是女人,我可不想我生下來的孩子將來成為童工,因為害怕自己成年失去工作而不願意長大。”


    “這是英國女人不願意結婚的原因?”他問。


    “你說的是貴族婦女,還是有小女孩為了積攢嫁妝去工廠幹活的,這就類似我跟你說的農場和蘋果酒,用它們來積累嫁妝可以,卻不能用來養家糊口。”


    他笑了起來。


    “為什麽他向您求婚一次就答應了?”


    “那時候我覺得我沒有別的選擇。”她看著他灰藍色的眼睛說。


    “我拯救了你?”他問。


    “你讓我獲得了自由。”她低垂著眼簾“但我覺得想要得救,必須自己拯救自己。”


    他伸手將她的下巴抬起來。


    “一個自由的女人該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他微笑著說“告訴我,我是怎麽讓你獲得自由的?”


    “你可能會覺得被冒犯了。”


    “你直說。”他信心滿滿得說。


    “你讓我覺得有了選擇。”


    他皺緊了眉,好像沒聽懂她說的是什麽。


    “就像有兩個男孩追求一個女孩兒,我可以從你和他之間做選擇……”


    他像是覺得不可思議般笑了起來。


    “沒有人追求過你?”他笑著說。


    “可能有一個。”她不確定得說“但我一直覺得我和他隻是朋友。”


    “當羅馬人占領不列顛時,他們覺得蘇格蘭沒有占領的價值。因為那裏隻有高山、寒冷的天氣和貧窮又桀驁不馴的部落,付出的代價遠遠高於回報。”波拿巴用漂亮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他們確實沒有鑒賞美的眼光。”


    “也許是因為他們見慣了,阿爾卑斯山上也有類似的風景。”她顫聲說“你有沒有去過因特拉肯?”


    他坐到和她一邊的沙發上,將她摟緊了。


    “你自己去的還是和他一起去的?”


    她沒有回答。


    “你們去看了什麽?”他又問。


    “少女峰。”她幹巴巴得說。


    “他幹了什麽?”利昂曖昧得笑著。


    她氣惱得看著他。


    他了悟得笑了。


    “看來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即便他是個巫師。”他心情暢快得說“順便告訴你,我討厭秘密警察,法國魔法部不允許出現傲羅”


    “什麽?”


    他直接推開車門離開了。


    “簡直不可思議。”她看著車頂喃喃低語。


    傲羅怎麽會是秘密警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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