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下午四點左右到達了迪耶普,市長和官員們迎接了他們。


    這個時候工場還沒有下班,於是他們在去住的地方之前先去參觀。


    喬治安娜本來不打算一起去的,可是她要是不去的話就沒人帶她去住的地方,在和馬車裏傻等以及跟上去參觀之間她選擇了後者。其實比起紡織業,迪耶普更著名的是象牙貿易和雕塑藝術,之前瑪蒂爾達在勒阿弗爾買的象牙盒子在迪耶普隨處可見。


    除了尋常的首飾盒,這裏還有象牙的蠟燭台、象棋、帆船擺件,甚至還有酒杯和梳子。


    雖然她知道這些象牙製品很血腥,她還是對一組象棋戀戀不舍,不過最後理性戰勝了購買的衝動,她跟著其他人前往了下一個地點。


    “喬治安娜。”波拿巴指著不遠處的港口說“你看,有魚。”


    她麵無表情得盯著他。


    她知道那裏不僅有魚,還有牡蠣和章魚,因為那是個海鮮市場,但她隻是說了一次想要吃魚而已,他怎麽就記得了?


    這下跟著他出巡的人們全部都笑起來了,好像她是一隻愛吃魚的貓。


    巴黎的魚和牡蠣也來自迪洛普,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了什麽,走到了一個賣布攤位邊查看。


    一般人看都是服裝,布料多半是批發商和服裝商人才來看的,莫蒂埃家裏也是幹這一行的,他跟著過來湊熱鬧。


    喬治安娜將兩塊布拿出來比劃。


    “怎麽不是一樣長的?”喬治安娜問店家。


    店家被問蒙了。


    “怎麽不是一樣長的?”喬治安娜又問。


    “這個沒人規定。”莫蒂埃說“不都是一樣可以用嗎?”


    “印花機不規定尺寸嗎?”她隨手拿了一塊很小的布“這樣的也可以印?”


    莫蒂埃愣了一下。


    “這個要看工作台的尺寸還有模具的尺寸。”夏普塔爾說“如果尺寸不一樣可以改台。”


    “連續印花會不會受長度影響?”喬治安娜又問。


    這次夏普塔爾也不說話了。


    “就沒有關於布匹長度和寬度的規定嗎?”喬治安娜問。


    “機器紡織出來有多寬就有多寬。”夏普塔爾說“長度則要看紗線有多少。”


    “那可以對長寬幅度進行限製啊。”喬治安娜將布塞進了夏普塔爾手裏“還有紗線的質量,如果裏麵棉不夠可以退貨。”


    “把那兩塊布攤開。”波拿巴命令道。


    有四個人將那兩匹裹好的布給攤開了。


    很顯而易見的,兩塊布的寬度和長度並不是一樣的。


    “怎麽會這樣?”喬治安娜問夏普塔爾。


    “海關進口棉毛製品的時候都是用的統計的重量。”夏普塔爾說“稱一下這兩塊布的重量是不是一樣的?”


    馬上有人借來了秤,這兩匹布的重量有些微的差距,但基本上差不多重。


    “零售是按碼來算的,一碼1先令2便士。”布店的老板說“十年前是3先令一碼。”


    “降了那麽多?”喬治安娜吃驚得問。


    老板聳了聳肩。


    “將它們按照一碼裁剪下來量。”夏普塔爾命令道。


    這事隻有老板親自負責,隨著布匹的撕裂聲,兩塊同樣都是一碼長,可是幅度不一樣的棉布放在秤上稱出來的重量就明顯不一樣了,寬的那個明顯重了很多。


    “幹這一行的人多,織布機的幅度也不一樣。”夏普塔爾說“有的機器會寬一些,有的會窄一些。”


    “有什麽區別嗎?”喬治安娜問。


    “你看啊,這布分經線和緯線……”


    “毛紡織業有這個規定,寬麵的和窄麵的。”莫蒂埃對波拿巴說“棉紡織業好像沒有這個規矩。”


    “繼續說。”波拿巴盯著夏普塔爾說。


    “水力紡織機紡出來的紗雖然結實卻略微粗一些,多軸紡紗機紡出來的雖然細,但容易斷,所以經紗通常是工廠中用水力紡紗機紡的,緯紗則是多軸紡紗機紡的,這樣織出來的是粗棉布,緯紗不僅機械可以生產,家庭手工業也可以生產,於是工廠與家庭手工業產生了競爭。”夏普塔爾指著剛才老板撕開布料的裂口說“你看,斷的就是這些緯線,換一個方向就沒那麽容易撕開了。”


    莫蒂埃接過了那塊布,以他軍人的臂力撕開好像還是比較輕鬆的。


    “拿回去實驗。”波拿巴又看著夏普塔爾“你繼續說。”


    “我記得1788年曾經發生過一次專利案,當時阿克萊特的水力紡紗專利到期了,瓦特發明了蒸汽動力的紡紗機,以前的工廠都是依河而建,蒸汽機解放了這種限製,而工場也迅速增多了。”夏普塔爾回憶著說“但是紗線生產速度增快了,紡織的速度卻沒有跟上,於是紗線不得不賣到國外。”


    “這些等會兒再說,你先說其他的。”波拿巴說。


    “後來有個叫塞繆爾·克朗普頓的織工,他將阿克萊特的水力紡紗機和改進後的珍妮多軸紡紗機結合,成了一種新的機器,它可以生產又細又結實的線,他稱呼這種機器為騾機,它並不是用騾子驅動的,而是騾子一樣是驢和馬相配的產物,如果說水力紡紗機的線能讓英國織造印度白棉布,那麽走錠精紡機生產的紗則可以製造細棉布。它讓棉花從原材料到成品漲價了接近1000%,而且負責製造它們的還是婦女和兒童。”


    “你們有這種機器嗎?”波拿巴問迪耶普的市長。


    “沒有,這種機器是禁止出口的,並且不允許參觀。”迪耶普的市長說。


    “1000%?難怪了。”喬治安娜低語著。


    “還有更高的。”夏普塔爾低聲對喬治安娜說,然後他看著波拿巴“幹這一行非常暴利,參與的人多了,也就有製造這種機器的人了,但是工作原理雖然是相通的,卻沒有人規定尺寸,因為細棉布對英國來說是一種新的工業,並且因為機器改進帶來的爆炸式發展,除了競爭和個人利害之外沒有別的控製,而在絨線產業,也就是所謂的舊工業則要遵守很多傳統和製造規程,就像路易十四下令馬賽的肥皂必須用橄欖油和草木灰,馬賽人也遵循著這一傳統和製造規程,動物毛不像棉花,需要脫脂,並且會根據動物的體質不同有粗有細,機器不能完全取代人工將毛輸好,工廠主還是要仰賴那些熟練的梳毛工人,但要是機器革新了,就不一定了,現在呢絨的價格也比棉貴得多。”


    “帶我去你們的工廠。”波拿巴說。


    “寬幅布和窄幅布的規定有那麽嚴嗎?”喬治安娜問夏普塔爾。


    “規矩是人定的。”夏普塔爾笑著說“關鍵是,英國那邊沒有給棉紡織業規矩,自由是技術進步不可或缺的原動力,一旦失去了那種自由,它就會和毛紡織業一樣失去活力了。”


    他說完就背著手,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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