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六年科舉的考題是“眼鏡”,要壓“他”字韻。


    一眾考生麵麵相覷,“眼鏡”是何物?


    這一次舉人倒是知道考的是什麽,問題是他心裏亂得很,因為小郡王在內務府的靠山,質親王永瑢死了,而且俄羅斯請於恰克圖重新開市,也就是說他要回漠北了。


    走還是留?


    沒多久家鄉發生了一件事,因為舉人好幾年沒有回去,他父親留下的地給人侵吞了,老家的朋友給他寫了信告知此時,然後他就回去了。


    一切仿佛在冥冥中有注定,他後來去了廣州,最終留落到在街頭靠為人抄抄寫寫為生,再後來他生病了,又沒錢醫治,萬幸被教堂的神甫所救,接著就遇到了尼克。


    這時酒喝得差不多了,也到了休息的時間,宅院外麵傳來了音樂聲。


    “是金縷曲。”舉人在辨識了一番後說“這是一首詞牌名。”


    舉人似乎是真的打算將尼克培養成一個秀才,然而尼克卻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麽莊子在《徐無鬼》裏會說有二十五根弦?


    除了五根弦的琴,還有瑟,瑟的弦有二十五根,甚至可以多達五十根。比如李商隱寫的《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莊生曉夢迷蝴蝶”尼克知道是什麽,“望帝春心托杜鵑”卻不知道。


    望帝出自杜甫的詩歌,杜甫曾經在蓉城住過一段時間,在那裏他聽到了一個傳說,蜀國的杜宇帝因為水災讓位給自己的臣子,而自己則歸隱山林,死後化為杜鵑日夜悲鳴,直到啼出血來。


    這很難理解,為什麽詩人要寫這樣的詩詞,是為了壓韻麽?


    法性寺在廣州的另一邊,如果舉人這個時候回去,到地方不知道到什麽時候,尼克就讓舉人睡床,自己睡在地上,就像上一次尼克在舉人家裏時,舉人將床讓給了尼克。


    這一次尼克沒有像在法性寺裏一樣“遇到”一個和尚,雖然他同樣聽到了音樂聲,如果管那叫音樂的話,不論是簫還是瑟都會發出一種很悲涼的聲音,讓人聽了很壓抑難過,尼克相信大多數人還是愛聽喜慶的音樂。


    “我們做點讓人開心的事吧。”雷拉放下書對喬治安娜說。


    “你想幹什麽?”喬治安娜問。


    “來點音樂怎麽樣?”雷拉問。


    喬治安娜想起來她原本想聽莫紮特的小提琴曲,緊接著她發現她現在的心情很難用音樂來助興。


    “還是您想繼續看書?”雷拉有些沮喪得問。


    “陪我到甲板上走走吧。”她無可奈何得說,披上了披肩,離開了船艙。


    天上繁星點點,仿佛比21世紀的星空能看到的星星還要多。


    接著她想起了伽利略,還有他的望遠鏡,以及帕多瓦大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坐在大學的草坪上吃香草口味的冰淇淋,還有一個缺乏幽默感的男人躺在她的腿上,那種甜蜜的感覺讓她“活”了過來。


    “你想吃香草冰淇淋嗎?”喬治安娜問雷拉。


    “這麽冷。”雷拉嗬著白氣說,冷得渾身發抖。


    她想說進去吧,又有點舍不得,船艙雖然暖和,卻很壓抑,而且空氣不好,外麵雖然冷,卻空氣很新鮮。


    她就這麽什麽都不想,在甲板上傻站了一會兒,直到她也覺得冷了,才重新回去,不過她沒有讓雷拉念書,而是躺在躺椅上發呆,腦子裏什麽都不想的感覺很舒適,她忽然很羨慕一隻貓。


    它可以用臉頰碰主人,向他撒嬌,隻要這樣它就能獲得舒服的窩、可口的食物,而這些東西人卻必須自己去掙,即便為此必須要去寒冷且荒無人煙的西伯利亞或者是沙漠、海洋、高原。


    “您累了?”雷拉問。


    “我一直在船上。”喬治安娜回答,坐在船上怎麽會累呢?


    “今天第一執政發了很大的火,我是說,不是那種大聲咆哮。”雷拉思考了一會兒“他冷靜得可怕。”


    喬治安娜大概明白那種場麵。


    “剛剛吃飯的時候他恢複正常了,像是忘了之前發生的事。”雷拉天真得說。


    君閑臣忙則國必興,君忙臣閑則國必衰,蜀國宰相諸葛亮是被累死的。


    劉備三顧茅廬他才肯出山,或許是預測到了這一點,他要離開茅廬和悠閑,開始在紅塵中曆練了。


    天臨海鏡,人君在上,如天之臨,如海之鏡,明鏡高懸,傳說秦始皇有一麵照骨鏡,能照人的心膽,秦始皇常用它照宮人,膽張心動者則殺之。


    明鏡高懸也意味著執法嚴明,海可以是苦海也可以是大海,或者是海子,什刹海邊就是和珅的府邸,以前那裏有一個花神廟,隨著王府擴建而被圈了進去,於是乾隆又修了一個花神廟,並且改名慈濟寺。


    鏡中花,水中月,還有“吉夢”,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了,昔日的少年是不是也要戴上眼鏡了?


    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有很多人為了這個夢前仆後繼,就像沙漠裏看到海市蜃樓的旅人,朝著並不存在的綠洲不斷趕路,直到再也走不動了,倒斃在路上。


    那時會看到曼珠沙華麽?那種傳說中隻在神界開放的赤蓮。


    若要紅花開,須待嚴霜來也可以這麽解釋,總有人會又冷又餓而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們臨死前看到的還不是紅色。


    喬治安娜想起了萊姆斯,他回到霍格沃茨當教授的時候,讓人很難將他在讀書時的樣子聯係在一起。


    他頭發都花白了,可是他依舊保持溫柔的微笑。


    命運是不公正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萊姆斯那樣接受它,做為一種黑暗生物,萊姆斯居然可以使用呼神護衛,而且他的守護神還是一隻狼,這本身就很神奇了。


    在西伯利亞舉行的魁地奇世界杯將會因為黑魔法,讓原始森林裏的樹木動起來,這便是巫師的戰爭,


    如果用火,那麽整個森林都可能燃燒起來,所以要用什麽法術來對付這些“樹人”呢?


    她覺得很有趣,並不是因為戰爭,而是因為魔法,她找到了一頁紙,用無杖魔法將它變成了一隻鳥,然後讓它在船艙裏飛翔。


    雷拉看著它飛,並沒有問她是如何做到的。


    這是霍格沃茨的學生們上課傳字條的辦法,麻瓜學校裏也有,不過在傳字條的時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遏製自己的好奇心,會將紙條打開,所以字條不適合用來表白。


    她回憶著以前跳入黑湖之中,和人魚們一起潛入湖底,觀察斯萊特林休息室的場景,“魚缸”裏的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像金魚一樣被觀察了。


    “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奇動物嗎?”


    也許下次她可以這麽問人類,而不是問他們“你相不相信魔法了。”


    這是個會引來無數麻煩的問題,為了少惹麻煩,還是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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