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亞爾宮就在盧浮宮的北邊,黎塞留街上,原本那裏是紅衣主教黎塞留的住處,後來歸法國王室所有,接著就落到了奧爾良公爵的手裏。


    大革命時許多教會、王室的資產被沒收,羅亞爾宮就是其中之一。其實在大革命前羅亞爾宮就是巴黎有名的“社交”場所了,隻是現在更加公開。香水男女都可以用,法爾榮在這方麵的“嗅覺”一向靈敏,羅亞爾宮可以說是個國際出名的場所了,很多外國人到巴黎的頭一站就是去那兒領略花都的“浪漫”。


    那裏新型咖啡館裝修別致,宮裏宮外都擺上了大理石咖啡桌,華麗的灰泥粉刷了牆麵,遮住了帶有百合圖案的牆紙,形形色色的人在那裏抽煙、聊天、讀報。


    巴黎現在拒絕那些被稱為“可笑”的舊時代裝束,似乎他們打算將所有曾經在巴黎盛行的東西都給替換了。


    過去穿戴代表著一個人的社會地位,但是在服飾和行為方麵的互相模仿已經讓人們的等級觀念一掃而空,無論是奶牛場的女工還是過去的公爵夫人都穿著綾羅綢緞,戴上華麗的珠寶首飾參加娛樂活動,反倒是有人穿著過於簡樸會被人認為有失體麵,被攔在門外。


    大革命之後崇尚節儉,相比起穿著,人們更在意溫文爾雅的禮節,期望在那裏聽到振奮人心的演講。


    當然,美麗永遠是一張不論通往哪裏都暢通無阻的通行證,巴黎的別稱是“花都”,這個花可不是荷蘭花田裏的鮮花。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場類似威尼斯狂歡節的大型派對,不同的是參與者都沒有戴麵具,而是扮演著自己設定的角色。就像舞台上的演員,如果他要扮演凱撒,那麽他絕不會穿著弄臣穿的衣服。


    舊時代牛奶女工會穿著公爵夫人的長裙,而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則會穿上牛奶女工的裙子,樸素的男裝讓一個人分不清站在自己麵前的是個服裝店的店員還是侯爵。


    現在時代變了,王後已經不在了,侯爵也沒有了,人們的社會生活沒有了階級壁壘,用不著互相防備,這種新的自由、平等的生活方式在羅亞爾宮隨處可見。


    有一個名叫哥白恩的擲彈兵為了愛情自殺了,他不是第一個,不過哥白恩喜歡的是一個賣水的女孩兒,這屬於個別現象,羅亞爾宮才是“重災區”。其他在外地征召,駐防巴黎的士兵會在輪休的時候去那裏喝一杯咖啡,有時會有個風情萬種的女孩兒多看了他們之中某人一會兒,接著他就覺得自己有機會,上前搭話。


    時代變了,可是法爾榮見多識廣,類似的情形在舊時代並不少見。巴黎是個大染缸,不論你穿的衣服有多麽潔白,最後都會染上顏色的。來自馬提尼克的約瑟芬出現在凡爾賽的機會不多,法爾榮沒有什麽印象,不過她肯定不是涉事不深的女孩,甘心會成為某人的情婦,住在避暑山莊或者巴黎郊區的房子裏,這種房子被稱為“情郎屋”,也是一大地方特色。


    她曉得巴結巴拉斯那樣有權有勢的人,在他的保護下利用自己的魅力遊走在巴黎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之中,還成了第一執政夫人。


    市場的供需關係決定了棉花的價格,棉花供不應求就會讓價格上漲,供大於求則會價格下跌。想要讓美國南方棉花的價格降下來,奴隸製、開闊新的土地和歐洲的資金哪一樣都不能少。如果不去管,棉花的價格還會一直往上漲,直到漲到一個拐點,超過市場的承受力,同樣的價格為什麽非要買棉布而不是絲綢呢?但是拿破侖設定的高關稅讓這個拐點提前到來了。


    目前美國的紡織業還不能完全自給自足,奴隸也是要穿衣服的,這些衣服要奴隸主來承擔,美國出產的原棉還是要送到英國,加工好後運到美國。


    奴隸主對奴隸是“仁慈”的,奴隸們過得比自由工人好,如果他們衣不蔽體,好在什麽地方呢?


    南卡羅來納州還有一項法律,奴隸一個星期可以在休息日為自己工作,這一天所掙的錢歸奴隸自己所有,等存夠了一定的錢,主人也覺得合適,奴隸就能買回自己的自由。


    奴隸不該是被奴隸主敲骨吸髓,一點財產都不留的?


    如果奴隸主真的那麽幹了,奴隸們就會消極懈怠,反正他們無論怎麽努力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命運。反倒是給他們一點希望,他們會努力幹活,最終奴隸為了自由還不是把自己所有的財富都交給了奴隸主,而奴隸主又可以用這筆錢買一個新的、沒有被耗幹的強壯奴隸了。


    對於《亞眠和約》並不是每個人都看好,在密西西比製造衝突的不止是美國人,七年戰爭結束後,1763年簽訂《巴黎和約》法屬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河以東部分地區割讓給了英國,西部給了西班牙,感謝西班牙在七年戰爭中的支持,拿破侖獲得的路易斯安那是西班牙從法國得到的,這片地區長期被西班牙統治,因此法國在那裏的統治基礎並不牢。


    法爾榮不懂剛才桌上講的那些金融的知識,可是他知道魁奈的經濟學,如果能將埃及開辟成新的原棉產地,就可以讓棉花的價格降下來,而且英國還不需要將黃金外流到美利堅合眾國。


    美國在發現西部的金礦之前是沒有貴金屬做硬幣的,不論是大陸幣還是聯邦幣都是用的紙幣,他們想要貴金屬隻能從貿易獲取,也就是說英國人在這項奴隸貿易中和葡萄牙人一樣提供了資金。


    奴隸不是房產田產,他們是會跑的,隨著他們價值越高,跑一個奴隸主的損失越大,畢竟奴隸跑了債務還在那兒,銀行找奴隸主來還錢的時候奴隸主肯自己賣身為奴麽?


    又或者奴隸通過自己的努力,不僅獲得了自由人的身份,還存錢買了奴隸,自己成了奴隸主?


    喬治安娜不喜歡賭博,她同樣不想戴著鑽石到處招搖。


    她挺喜歡法爾榮的建議,問題是怎麽讓那些已經在一條思維定式上狂奔的男人們“清醒”過來。


    奴隸價格暴漲隻會影響那些剛剛開始創業的人,大農場和種植園並不受影響,相反奴隸們還可以生孩子,為他們創造更多的價值。


    傑斐遜取消了長子繼承製,所有的兒女們都可以繼承遺產,這樣他們就會和其他小農場沒有多大差距了。


    除非在已有的基礎上貸款擴建,然而他們的事業隨時會和經營靛藍的約翰一樣,因為政府的一條政令而破產的。


    她記得在唐人街的圖書館裏看過,歐洲移民聽說了哪裏有金子,就會放下手裏的事業到那裏去,而東方人則會留下兢兢業業得經營。


    並不是每次冒險都會滿載而歸,可是不冒險,則隻會困於現狀。


    或許比起約瑟芬她才是更無法在亂世中生存的。


    她其實可以不管這些,做一個專情巫師的妻子,盡管所有人都說他愛的是莉莉,一朵過早凋謝的百合。


    她說不出究竟是身上的蠶絲帶來的痛苦,還是內心的荊棘更痛,她想結束這一切了。


    “關於透納……”


    “你提他幹什麽?”喬治安娜問。


    “他拒絕出售您的畫像。”法爾榮說“他的讚助人停止了對他的讚助。”


    她呆了一下。


    “笨蛋。”她嘀咕著。


    “您在笑?”法爾榮問。


    “不。”她壓抑著笑容。


    “您最好別讓元首看見。”法爾榮歎了口氣“年輕人呐。”


    她笑出了聲“您這個歲數了怎麽不退休?”


    “我清閑了兩年,很快發現我是個閑不住的人,盡管我的嗅覺已經‘退休’了。”法爾榮指了下自己的鼻子“香水公司由我兒子繼承。”


    “我給你找個新的事情做怎麽樣?”喬治安娜問。


    “是什麽?”


    “你對紙張生意感興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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