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托瓦內特與路易十六的婚禮雖然是舒瓦瑟爾侯爵的“外交革命”,但另一個促成者卻是腓特烈大帝,七年戰爭期間普魯士的表現讓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單獨都難以對抗。


    然而在普魯士獲得勝利的同時,戰損也同時出現了,尤其是曹恩道夫之戰,這場戰役不僅深遠影響了18世紀的歐洲人對俄國軍隊的看法。


    這場戰役是公認的七年戰爭中最殘酷的、血腥的戰爭,俄國派兵四萬,但俄國的軍隊裏有一半的人是臨時抓來的“後備軍”,遠不如腓特烈大帝所率領的才經曆過洛伊藤之戰和羅斯巴赫戰役大捷,三萬多士氣正高的普魯士精銳。


    作為反普聯盟的奧地利也同樣派兵了,於是戰役指揮官手握八萬人馬,幾乎是腓特烈的三倍。


    每天淩晨五點,戰場附近的教堂會敲響,反普聯軍將之視為信號發起進攻,那天的天氣和地形都有利於奧地利人,天上星光暗淡,甚至還起了霧。奧地利人出營後卻保留了營地,並且讓營火繼續燃燒,工兵們盡可能製造出噪音,砍伐樹木修建工事,造成種種假象蒙蔽普魯士的探哨,大部隊卻在這些掩護下悄悄得向仿佛還陷入沉睡中的普魯士軍營前進。


    2個自由營遭到了突襲,隨後是3個擲彈兵營,不過他們比自由營好一些,當奧地利人從晨霧中衝殺出來的時候,有些普魯士士兵已經抓起了步槍,但還是有人在帳篷裏被刺刀刺死了。炮手們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自己的位置,開炮並且裝填,可是大部分的炮彈都浪費在被晨霧籠罩的無人區域了。


    炮聲讓睡眼惺忪的普魯士士兵出於本能得集合了,然後在軍官的率領下奔赴戰場。一開始腓特烈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襲營,直到堡壘裏的12磅炮響了,他才咆哮著尋找他的戰馬。


    破曉時分,晨霧散去,良好的視野讓敵我雙方都能分清和自己殊死搏鬥的是誰了,此時那個敲響鍾聲的教堂已經被火焰包圍,村民們茅屋的屋頂不知道被誰點燃了,墓地成了戰場,來不及跑的村民要麽被火活活燒死,要麽冒著槍林彈雨躲避。大概6點鍾左右,普魯士人肅清了整個村莊,並從村子的另一頭衝了出去,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奧地利人的火炮和刺刀。


    最初的衝勁過去後,普魯士人完全失去了前進的勢頭,在奧地利人紀律嚴明的火炮齊射下潰不成軍,奧地利人甚至還得到了補給,是由剛才忙著逃跑的普魯士士兵拋棄的。


    這時國王親自出馬,把由目睹了潰逃而發生動搖的步兵團整合起來,然後在朗根少校的率領下擊退了聯軍的進攻,直到彈藥耗盡。


    但這位少校沒有因此而撤退,而是命令士兵上刺刀,發起了孤注一擲的衝鋒,試圖奪回失去的陣地。


    普魯士人獲得勝利的希望和這位少校重傷倒地一起化為泡影,但他們給腓特烈爭取到了時間,在村莊北麵組成了一條新的戰線,可也隻是一些早晨潰敗產生的敗兵和幸存者的集合點而已。


    腓特烈旗下有一萬人是騎兵,俄軍則隻有三千人左右的騎兵,為了鼓舞軍心並且不讓士兵逃走,俄國的統帥下令全體士兵在戰鬥開始前都可以喝伏特加。


    上午九點,普魯士的炮兵開始壓製射擊的時候,俄國的哥薩克騎兵率先出動了。


    在正常的戰場條件下,騎兵無法單靠自己的力量衝垮沒有動搖的步兵,更何況18世紀已經沒有重裝步兵了。但普魯士炮兵有個特點,他們將射擊當成了一門科學,不喜歡上級要求他們不斷更換炮位,他們認為這樣會打亂他們對射程和彈道的準確計算。


    12磅炮射程倒是夠了,不過不易搬動,通常都被安置在要塞和堡壘裏,這導致了普魯士的炮兵即沒有機動力也缺乏判斷力來參與一場機動靈活的會戰,他們要耗費很長時間才能把火炮從一處搬到另一處,這就導致了炮兵在高速移動的戰鬥中隻能扮演配角。


    如此一來,普魯士步兵就成了戰場上的核心力量。早上的襲擊讓普魯士的士氣幾近崩潰,到了不戰自亂的邊緣,不過普魯士的騎兵,尤其是由莫裏茨親王指揮的騎兵依舊有戰力,他們與哥薩克騎兵大隊發生了激烈的碰撞,並成功擊潰了哥薩克人,使得普魯士的右翼可以毫無顧忌得進攻俄國的左翼。


    接下來就發生了“十八世紀最血腥的陸上會戰”,酒精似乎讓俄國人變得難以製服,不論戰場上如何殺聲震天,都無法嚇到那些才抓來的“後備軍”,而普魯士人則以堅挺的排兵陣線還擊。白刃戰讓普魯士的步兵在激烈的戰鬥中消耗了太多體力,俄國的屍體堆了一層又一層,炮彈和槍彈不斷灑下,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們就是不後退。


    一直到晚上8點,天色薄暮,雙方都決定停戰後撤,整理部隊。雙方傷亡都頗為慘重,超過1萬俄國和1.3萬普魯士士兵陣亡、負傷或失蹤,俄國的凶悍讓腓特烈帳下最鐵石心腸的老兵都感到震驚。


    喬治安娜記得有一首德語歌,有個年輕的媽媽,她明明自己很想出去玩,但是她不得不留下照顧她的兒子,她一邊抱怨一邊看著搖籃裏的兒子,隻要他對她笑她就覺得很滿足,不再想出去玩了。


    她同時還記得那本拜占庭人寫的《哥特史》,裏麵有一場沙隆會戰,參戰雙方是由阿提拉率領的匈奴人和西哥特人,作者用到了恐怖、凶暴和壯麗輝煌這些詞匯,並且覺得這場仿佛來自遠古時代的肉搏戰即便是旁觀欣賞過一眼便覺得這是奇跡了,從死者傷口中流出的血如此之多,以至於使得一條低矮的小溪都開始上漲了。


    也正是曹恩道夫會戰,讓一個詩人寫下了《戰場頌歌》。


    順著殺人犯流淌的鮮血,


    我小心翼翼得登上了小山。


    屍橫遍野,


    幸存者站了起來,


    伸長脖子,仔細看,仔細搜尋。


    戰場狼煙四起,


    選定他作為受膏者。


    可能因為她終究是個女人,她無法覺得那樣的場麵“壯麗”、“神聖”,她隻會站在那個年輕媽媽的立場,跟她一起哭嚎。


    她曾經近距離看到過馬穆魯克的戰鬥,當時一群森林強盜打算襲擊她,在短暫的沉寂後,馬穆魯克們發出尖銳的歡呼聲,聽起來充滿了野性,或者說是突厥人崇拜的狼。


    拿破侖的新式炮兵擯棄了12磅炮,改為兩門6磅炮,它們的射程短了,可是機動性卻提升了,1802年到1803年,占全法1%生產總值的法國鋼鐵業主要幹的就是這個。


    進口英國鋼鐵彌補了因為軍工而耽誤的民用所需,而且在傑斐遜寫給拿破侖的抗議信中提起了美國“必須”將自己開采出來的鐵錠運到英國,讓英國的“機器”運轉。


    也就是說英國的產量越大,美國那邊的供應也要增加。


    普魯士以鐵血為立國之本,通過鐵血政策自上而下地統一了德國。


    波拿巴和腓特烈大帝不同,他是從基層爬起來的,甚至還有一首歌諷刺他,“第一個當國王的士兵是幸運的”。


    普魯士的施泰因-哈登堡改革自上而下地完成了法國至下而上做的事情。


    下同如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一”的奇跡。


    在法國與普魯士的西線戰場,斐迪南大公以“披風與劍”的戰法迷惑了法國人,這種戰法就像西班牙鬥牛士,用鬥篷逗引公牛,消耗它的體力,等它悶頭衝過來的時候,用劍結果牛的性命。


    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波拿巴,而他也不能將自己的計劃告訴所有國民,因為事情一旦敗露,“紅披風”就不起作用了。


    如果她不是女人,或許會樂於旁觀。


    可是她也曉得一個人有多重,何況人的身體康複了,心也會留下無法愈合的傷疤,巴黎的街頭有許多流浪漢曾經是士兵,他們在經曆了那一切後,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她同情那些人,一如她同情那個在黎明到來前倒在血泊裏的斯內普,她希望他能活下去,又或者像是被瓦爾基裏選中的戰士,她們會給入選者一個吻,然後將其亡靈引入瓦爾哈拉,在戰神的宮殿裏以一切理想的方式幸福生活。


    6年一轉眼就過了,傳說中被瓦爾基裏選中的戰士會和奧丁一起參加諸神的黃昏,他們可不是上天堂享受無盡歡樂的。


    喬治安娜拿起了筆。


    腓特烈在大戰後,步兵士卒和團級軍官遭到了嚴重的損失,他全力以赴補充他元氣大傷的軍隊,對普魯士各州的年輕人和康複的病員進行了冷酷的篩查,甚至連波美拉尼亞和薩克森都遭到了無情的搜刮,動用一切必要的手段來湊齊人數。


    拿破侖也學著這位偶像對法國和其他占領國進行搜刮,也多虧是經曆過大革命嬰兒潮的法國,否則換任何一個歐洲小國都經不起他這麽做。


    《指環王》裏暴君索倫的軍隊由強獸人組成,這些邪惡的造物是薩魯曼通過水晶窺視到的,他在艾辛格創造出了混雜了半獸人和哥布林血統的軍團。


    還有格林德沃,他打算用複活石創造的陰屍組建大軍。


    這些都很快,不像一個人從嬰兒長大到成年需要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我的獅子’她用這個稱謂寫到‘在宴會上,我聽有個德國人說,大革命是曆史的必然,是理性對治理不善的統治者的勝利。有個叫康德的德國人,他認為啟蒙是人類脫離自己所加於自己的不成熟狀態。不成熟狀態不是在於缺乏理智,而是在於不經別人的引導就缺乏勇氣與決心運用自己的理智。要有勇氣運用自己的理智,這就是啟蒙運動的口號。我想對你說的是,戰勝你自己,不是因為你不成熟,而是因為你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


    她寫到這裏頓了頓,想把“我的獅子”給劃了。


    後來又想將整封信給撕了。


    可是她還是繼續寫了下去,畢竟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開了個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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