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赫西俄德的說法,黃金時代的人類過著幾乎十全十美、神明般的生活,他們心中不知愁慮,遠離辛勞和悲傷,豐饒的大地自動結出充盈的果實,他們知足和樂地照料他們美好的物產。


    赫西俄德是在荷馬之後,荷馬估計不會借用他的設定,將獨眼巨人們住的島嶼描寫地如同黃金時代的世界,大麥、小麥、葡萄,全部都無需耕地、自行生長。那裏是被宙斯庇佑的,雖然獨眼巨人們根本就不害怕他。


    在佛羅倫薩有一尊米開朗基羅雕塑的大衛,取的是大衛與巨人哥利亞決鬥的場麵,牧羊人大衛在巨人麵前渺小地如同站在大衛雕像前的觀眾,他即將用手裏的石頭擊中歌裏亞的頭。


    巨人不屑一顧地看著這個青年,以及他手中的武器,讓大衛用劍、矛來攻擊。


    在這一點上,波呂斐摩斯也犯了一樣的錯,他聽說一個預言,有個叫奧德修斯的人會奪走他的視力,但他一直以為那是個魁梧健壯,具有巨大勇力的人,卻沒想到被瘦小、孱弱的“無人”刺瞎了眼睛。


    拿破侖搬了很多意大利藝術品回法國,但他沒有動佛羅倫薩的“大衛”和羅馬的“聖母憐子”,他之所以不那麽幹不是嫌麻煩,埃及的“石塊”還不是被他“運回來”了。


    他沒下命令搬,其他人再想搬也不能搬,何況動了這兩座雕塑,意大利和法國的仇估計是不死不休了,這兩座雕塑可不是“毫無價值”的石頭。


    喬治安娜個人是更喜歡米開朗基羅的雕塑勝過“天使之吻”,這並不隻是因為米開朗基羅的名氣。


    奧德修斯其實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拿了補給就走,不去驚動獨眼巨人,隻是那麽做和做賊有何區別?


    拿了別人的東西當然要打個招呼,然後他就和獨眼巨人相遇了。


    賊精賊精,在精明的賊眼裏,奧德修斯就是幹了件蠢事,他和同伴們被困在了洞裏,集他們所有人的力量都不可能推動擋住出口的巨石。


    巨人的體型像山一樣,肌肉帶給了他們力量,他們還是烏拉諾斯和蓋婭的孩子,也就是曾經統治過世界的泰坦神族,還有別的不可思議的力量。


    身為凡人的奧德修斯怎麽可能是獨眼巨人的對手呢?盡管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但盡管有食物和美酒,獨眼巨人也想要離開這個囚牢,他詢問奧德修斯,他們的船在哪兒,有了船他才能離開。


    獨眼巨人曾經很擅長製造,波塞冬的三叉戟、宙斯的閃電長矛、哈迪斯的隱身頭盔、阿爾忒彌斯的弓和月光箭等等都是他們製造的,可是他們現在卻連一艘船都造不出,要奪走人類英雄的船。


    他要是態度好點,可能奧德修斯就順口說了,獨眼巨人那麽凶惡,奧德修斯當然不會說實話。


    雙方屬於試探階段,獨眼巨人居然就把人類抓起來吃了。


    ….


    黃金時代的人對死亡是沒有痛苦的,即便衰老了,雙手雙腳依舊有力,不會令他們煩惱。


    他們死去,猶如沉睡……反正奧德修斯看到同伴的死亡是無法保持平靜的。


    力量不隻是“體力”,當奧德修斯準備用匕首刺向獨眼巨人時,他遏止了這個衝動,然後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他給巨怪斟酒,波呂斐摩斯毫不懷疑,冒失地三次把酒喝光了。


    這和禮儀、規矩沒有任何關係,單純隻是巨怪怎麽那麽沒有戒心?


    很快,巨怪就被征服一切的睡眠製服,奧德修斯和其餘同伴們一起,用燒紅的橄欖木刺瞎了巨人的獨眼。


    奧德修斯即便不如巨怪說的那樣矮小瘦弱,也是一人無法做到將橄欖木刺入巨怪眼窩的。


    喬治安娜看著桌上放著的紅酒,想起了上一次拿波裏昂尼和她聊奧德修斯時的情景。


    巨人獨居在挺拔險峻的山峰之巔,或幽深的山洞裏,不關心他人的事情。


    奧德修斯卻曉得用話語來激勵所有的同伴,與他一起冒險。荷馬說是神賜予了他們無比的勇氣和力量,可這些人是聽了神的話語,跟隨奧德修斯一起行動,完成奧德修斯的計劃麽?


    接著他就開始說他們在阿爾卑斯山是怎麽用樹搬運大炮的,幾百個人拉著繩子一起拽。


    “是英勇讓人聚在一起,完成凡人不可能完成的事。”他意氣風發地說,活像他麵對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千軍萬馬。


    但喬治安娜卻更願意相信蘇格拉底說的“血氣”或者說“血性”。


    如果死亡對黃金時代的人類來說沒有痛苦,那麽他們就不會如黑鐵時代的人類那樣,將橄欖木刺進泰坦神族的眼睛裏。


    痛苦與憤怒重構了人類,人不再是諸神的玩物了。


    阿庇安所寫的羅馬史,最有價值的並非斯巴達克起義,而是內戰記和布匿戰爭,如果克拉蘇真的用十一抽殺律處決了4000人,就等於要從4萬人裏抽,一下子損失十分之一兵力,她更願意相信從4000人中抽了400人。


    他的書曾被東羅馬帝國皇帝引用過,這一點是別人告訴她的。阿庇安羅馬史最早出現的是拉丁文譯本,由教皇尼古拉五世的秘書保管,一直到1640年巴黎才出現第一個手抄本。


    這個手抄本不是照著書抄的,梵蒂岡的圖書館不允許帶任何紙質品出去,隻能純靠記憶力,將看到的內容默寫下來。


    這個版本的手抄本有許多疏漏,除了它本身就是個殘卷,抄書的人也一把年紀了,還要把拉丁文翻譯成法文。


    亞曆山大圖書館發現的是希臘文的,在阿庇安的時代,文人以會希臘文為榮。


    她一直想學希臘語,正巧在盧浮宮圖書館裏抄書的有人會,她就去學了一點。


    “無人”其實是個雙關語,它由一個連詞、一個否定詞和一個不定代詞構成,組合起來是“沒有人”。


    ….


    波呂斐摩斯眼睛受傷後大叫,引起了“鄰居”的注意,雖然他們隔著一個山頭,卻因為巨人的語言不受距離限製而被聽到了。


    鄰居問他出什麽事了,波呂斐摩斯說“沒有人害我,沒有人用陰謀,不是用暴力。”


    鄰居們估計他生病了,就讓波呂斐摩斯找波塞冬給他治病,然後就散了。


    但如果將這三個連詞、否定詞和不定詞組合在一起,就是“智慧”或者“心靈”,奧德修斯是等酒力到達巨人的心胸時才介紹自己的。


    荷馬史詩算是“啟蒙讀物”,荷馬本人也是個瞎子,但是不是真的有荷馬這個人,以及他是不是瞎子無人確定。


    總之就是這麽個意思,“天使之吻”美則美矣,卻沒有米開朗基羅作品中的“血氣”,血氣可以給石頭注入生命力。


    天使之吻則更多偏向“夢”、“死亡”以及其他靈屬性的,這並不是說它很糟糕,而是長翅膀的丘比特讓她想起了洛哈特在情人節的“信使”,當然也有可能是洛哈特為了讓他們扮演丘比特,才給他們帶上了翅膀和豎琴的。


    哈利的眼睛綠地像蛤蟆,頭發像黑板一樣黑。


    這樣的“金句”,詩人聽到了死了都要被氣活,手把手地教,詩是怎麽寫的。


    為了追捕“無人”,她估計不能跟著大部隊去貢比涅了,她必須匯報自己的去向。


    現在她充分感覺到了“沒靈感”的痛苦,可她要是不寫詩,就要寫信了。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寫作業的痛苦,教授安排寫多少英尺的論文,她總是超過規定長度的。


    她長出一口氣,不打算繼續閉門造車,離開了帳篷。


    雪沒有停,卻像霧一樣,朦朦朧朧地籠罩著天空。


    天已經亮了。


    夢怎麽還不醒呢?


    393141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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