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地一聲。


    一支煙花衝上了天空,“砰”地一聲炸開了。


    這隻是普通的麻瓜煙火,不是韋斯萊雙生子的魔法煙火那麽神奇,但她還是覺得很漂亮。即便在最糟糕的時候,韋斯萊把戲坊依舊在對角巷營業。


    在蛇夫座和天蠍座附近,星空有兩個“空隙”,去布雷拉宮的時候他們將星圖給喬治安娜看了,據說是因為這兩個位置有大質量的星體,將深空中的星星都吸走了,然後造成了這兩個“空隙”。


    乍聽之下挺傷感的,哪怕被黑洞吸走的是沒有感覺的星星。


    但天文學家們覺得,通過這兩個“空隙”卻意味著可以看到更遠的星空。


    就像毯子上有了兩個破洞,透過破洞可以看到“毯子”以外的世界。


    “披上吧。”斯坦利說,將一件羊毛披肩批在了喬治安娜的身上。


    她想起來在濱海布洛涅也有一個人曾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穿上,那人叫什麽?


    就在她試圖回憶時,又一個煙花升空了,它發出絢爛的綠色光芒。


    她忽然沒有了心情,不過其他人都在看煙火,大家都很開心。


    《教父》本來就是一部很沉悶的電影,而且節奏緩慢,就連槍戰鏡頭也不如《黑客帝國》那麽酷炫。


    但它就像是一杯威士忌酒,沉的時間越長才越香醇。


    她忽然感覺很口渴,讓謬拉家的侍從給她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後一邊喝酒一邊看煙火。


    “你會唱那首歌嗎?”喬治安娜問斯坦利。


    “哪首歌?”斯坦利問。


    “喝醉的水手。”喬治安娜說,那是她在港口的酒吧裏聽到的。


    斯坦利愣了一下。


    “會還是不會?”喬治安娜問。


    接著斯坦利用英語唱了起來。


    轉動絞盤,升起船錨,


    轉動絞盤,升起船錨,


    轉動絞盤,升起船錨,


    黎明打破夜的沉寂,


    大副問,我們對這些喝醉的水手該做些什麽,


    船長說,用他們身上的管子把他們捆在排水口裏醒酒,


    早上了,趕快清醒啊。


    喬治安娜傻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斯坦利笑著問。


    “你會釣魚,有沒有想過當水手?”她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有些暈乎地問。


    “會釣魚和當水手有什麽關係?”斯坦利問。


    “這是水手的必備技能?”喬治安娜問。


    斯坦利也要了一杯威士忌,和她一樣一邊看著煙火一邊喝威士忌。


    “我的人生是不是被毀了?”喬治安娜不再笑了。


    斯坦利將視線轉向她。


    “這個。”她拿起那個橄欖石做的掛墜“就像牛身上的烙印,證明它是有主人的。”


    “我想不是這個原因。”斯坦利連忙說。


    “那怎麽沒人喜歡我?”喬治安娜欲哭無淚。


    芙蓉在學校裏帶來了那麽大的騷動,誰見過像她這樣的混血媚娃。


    ….


    她越想越傷心,後來幹脆哭了起來,斯坦利尷尬地站在原地。


    “你怎麽把她弄哭了?”德農過來說。


    “我發誓,我什麽都沒做。”斯坦利無辜地說。


    接著德農就將她護送回了房子裏。


    即便不是如波拿巴的“東方宮殿”那樣全部用卡拉拉大理石,謬拉家裏也用了不少裝潢。


    這種石頭漂亮是漂亮,就是冷冰冰的,一點都沒有人類皮膚的溫暖質感。


    可是藝術家卻有辦法將它們雕刻成人體,甚至還有薄紗的樣子,看都不像大理石。


    “要不然明天我們舉行雕塑比賽吧,我把我的學生們也叫來。”德農無奈地說。


    喬治安娜抬頭看著他,難怪她覺得德農看著像老師。


    “我知道他不是個仁慈的人,可我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地步。”


    “他做了什麽?”喬治安娜問。


    德農不說話了。


    這時她想起來很久以前的一次對話,當時是在一個法庭上,審判兩個逃兵。


    波拿巴說有的事不適合一個靈魂純潔的女士聽。


    她說,人又不是雕塑,怎麽會不落淚呢?


    “他不會贏的。”她低語著說。


    “是哪一方麵,戰爭還是你?”德農問。


    “就算我被碾成了碎片也會成為混凝土。”她冷笑著“那個雜種。”


    德農沒糾正她,反而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喬治安娜問。


    “你覺得好點了?”德農問。


    “因為我罵人了?”


    “他態度強硬,對付敵人很有辦法,卻不知道怎麽對愛人。”德農深吸一口氣“就像太陽,靠地太近卻反而易受傷害。”


    她覺得德農即便是為了唱讚歌也太明顯了。


    “您可以為自己找一個情人。”德農忽然說“這在意大利不是什麽大事。”


    她笑著搖頭。


    “您不用……”


    “將就隻會帶來痛苦,我愛西弗勒斯,全身心地愛他,所以我才需要另一個人幫我忘了他。”她喝了一口酒,發現杯子裏居然空了。


    “您可真沒找對對象。”德農輕柔地說。


    “不,恰巧錯了,沒準兒是最好的。”她微笑著說“我不能過得太舒坦,作為一個背叛者。”


    “您那麽美麗動人。”


    “美麗就能成為背叛的理由?”喬治安娜問。


    “拿破侖經常悔棋,但是他和您下卻沒有悔棋過。”德農笑著說“我很少見人下棋比他更糟糕的了。”


    她有點生氣了。


    “有時他還會把被吃掉的棋子放上去,故意把棋局攪亂,等他贏了就會把錢裝進口袋裏,然後開心地說‘我把你們耍了’,但我覺得他從來沒耍過您。”德農認真地看著她說“他那天把我們所有人都痛罵了一頓,但無論他怎麽罵,都必須把您送走,您還記得臨走前他的囑咐嗎?”


    “他說了那麽多,我怎麽記得?”喬治安娜冷冷地說。


    “您想不想常駐托斯卡納?”德農問“伊特魯裏亞國王快不行了。”


    她愣了一下。


    她記得上一次看到那位長得像羊的國王時,他還很年輕,而且還很健康的樣子,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


    “從去年他去了巴塞羅那參加婚禮後,身體就不好,如果他死了,就由西班牙公主攝政了。”德農說。


    她思索了一會兒。


    “這是對我的補償?”喬治安娜問。


    “哪個學者不喜歡佛羅倫薩?”德農問。


    “我就更愛威尼斯。”她挑釁一樣說“誰說我是學者?”


    德農欲言又止。


    “波旁王室就愛這一套,國王的命令哪裏還需要到最高法院注冊。”喬治安娜冷笑著“他們又不像那個小雜種那麽愛反悔。”


    德農盯著她,像是在分辨這個漂亮的軀殼下麵藏著的是什麽顏色的心。


    說真的,能罵他幾句真的太讓人心情愉快了,難怪拉納都會忍不住罵他。


    於是喬治安娜發自內心地笑著,像個喝醉的水手那樣,找酒喝去了。39314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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