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口中的名詞越蹦越多,我手指撚著書頁速度也是極快。


    幻術,雖屬法術的一種,但其中卻有著極大講究的分門別類,最大的兩個類別便是幻夢術和幻形術,再如我三叔畢歌這類人,世上也有,可以創造法術,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當屬分身術這樣,他人如果得不到造術者的主觀傳承,是絕不會使用的,這種自創的幻術實在是太多了,其中的門道太繁瑣,隻淺淺瞧了個大概。


    他們說,小泥鰍的熾烈門當是用了這幻術中的幻形術,各路仙魔修的都是不一樣的功法,也都有自己的幻形術法決,我聽了聽,大致意思總結如下:假如一個修仙人士平日裏能用自己修習的幻形術將自己變成一個仙女,那他來到一個魔氣大盛的地方,再使用同先前一般無二的仙法卻隻能將自己幻化成一個妖嬈魅惑的魔女。


    當然,如果這人就是想在魔氣四射的地界裏將自己變成一個仙女,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須得有個禁術傍身。


    這禁術之所以被稱為禁術便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這世上法術甚多,妖有妖法,魔有魔道,仙有仙術。故,各類術法即使效果名稱一樣,也各有各的術法口訣,尤其是修仙一派,因著修成了之後能得個成仙的果,所以在修行過程中需要遵守的條條框框也不少,尤其不能沾魔氣或者一絲絲妖氣,否則前功盡棄。


    有那麽一天,那麽個得天獨厚的神人,閑來無事間將自己關在一仙氣繚繞的仙山上的一處還未開荒的一處山洞中修身養性,頤養天年來著,不料這仙洞中醍醐灌頂之氣太過旺盛,這位神人閉關一月出來竟悟出了天地大通之法。


    大通之法,就是一種作為媒介的術法,能將這世上所有派係的所有術法進行融合,使各係術法都親如一家,仙人一派自是明玉清高,見不得這種術法的誕生,便將這種術法做為禁術,封了起來。


    如果真是這般原由且小泥鰍那熾烈門以前果真如孟塔說的那般又如小黑鳥魔音說得那般使了幻術,那麽能將那樣一個魔氣鼎盛的地方幻化成那樣一個樸實的世外桃源模樣定是在施幻形術的時候,佐了禁術來使用的。


    可是我沒記錯的話,小泥鰍以前在鎮子裏時修得可是二叔親自相授的仙法呀。


    我理了理思緒,實在是理不清,便悠悠然抬眼向小白處看去。


    他正蹙眉思索些什麽。


    這樣一個樸實無華的表情,竟看得我越來越喜歡,越來越歡喜。


    是的,我喜歡小白,而且,仿佛喜歡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不動聲色地給了咕嚕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咕嚕頓悟後朝孟塔懷裏鑽了鑽,令孟塔十分受用地將她向懷裏又拘了拘,這一場景看得我渾身發,不得不說,美人計著實算得上是一個十分精明的計謀:“塔叔,那主人和小白該怎麽樣哩?”


    “管他們作甚。”孟塔蹙著眉,不知在紙上寫了些什麽。


    “那是我主人耶!你怎麽這樣見死不救的。”咕嚕一雙小爪子直勾孟塔的袖子。


    “我從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可偏偏從剛見到他們時就一直婆婆媽媽地好言相勸,他倆可倒好,一個咬死不認識我,另一個可倒好,根本不理會我,不過如今這場麵也比之前好太多了,進展之勢大好,且看吧。”


    “唔。”小咕嚕將自己團成一團又往孟塔懷裏鑽了鑽,給了我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往後幾日我也不大有精神,每日隻蔫蔫地。


    塗拾好像也有什麽特別的顧忌,總是找各種理由攔下我那些各種式各樣不得不去見小白的借口,後來,更是禁了我的足,再後來連布偶也不讓近身了。


    但是頂著漫天壓力的布偶還是每天變著法的告訴我每日小白的行蹤,搞得我心煩意亂,寢食難安,恰巧這日我喝茶時,自窗外飛進來個小紙鶴,我本是沒在意的,往日裏街上的孩子們常常扔著玩,這般巧地扔進我屋內的也是常有,但想著萬一是布偶的,便湊到近處拾起,指尖一撚打開,果然,我心中大喜,待將布偶那一排排實在有辱斯文的勉強稱得上是字的字跡看完,我的心再次歡騰地雀躍起來。


    上次自孟塔草屋一別,便沒有再見過小白,雖看著布偶每日的飛書,卻也隻能曉得,他是忙極了的。


    為此,我還在心底不止一次地酸溜溜地吃味,滿腦子都是那麽個女子,一身白衣,素淨清靈地或站或坐或躺地窩在小白懷裏。


    也不知來看看我,明明之前我瞧著他是與我有那麽些情誼的,盼著盼著,心下一日比一日涼些,到了今日,心中的涼意堪比一盆涼水兜頭罩了下來般。


    好在,我想起了從前在鎮子裏,大人們教育孩子所使用的愚公移山那典故,我蹙了蹙眉,那時我不大聰穎,這般典故之類學得也不是十分精通,滿打滿算有那牛毛尖上的尖尖那麽多,之所以對這茬兒十分記憶猶新是因為,那日湊巧正因為前晚抓了一宿蛐蛐兒,而在課堂上打了瞌睡,那時的夫子家師娘是個手藝精湛的廚娘,家裏什麽都不多,就是菜刀啊,擀麵杖的海了去,待我將將嗅到夫子那身與生俱來的牛肉大蔥餡包子味時,一根腕粗的擀麵杖兜頭便砍了下來。


    “移什麽山?”


    “你說呢?”牛肉包夫子一吹胡子,眯眼看我。


    我一驚,目光不自主地向他手中拎著的那把菜刀和擀麵杖身上,到現在我還覺得緊接著的那是我入學堂有史以來最有醍醐灌頂之感的一回:“費那麽大勁,直接走過去唄!”


    “啥?”父子一愣,我也一愣。


    借著朦朧未醒的睡意,大了大膽子:“咳咳,山不動我動!”


    “去你的!”咬著牙提著刀追著我沿著學堂院圍跑了十幾圈後,牛肉包夫子擁有了教書幾百年來第一次勸退學生的豐富經曆。


    其實,鎮子裏正兒八經牙牙學語的孩子本就沒幾個,幾百年來能生出一個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所以我們這一輩活了幾百年甚至千年的人在老一輩眼中都屬孩子之列,故上了幾百年學堂的人比比皆是,學堂學的東西可多了,什麽佛理,樂理,事理,凡是其中有門道有講究的,統統後麵加個理字入了學堂的課程表。


    我們這一代的人,一不用開辟荒地,二不用修習什麽法,自打出生便吃穿不愁,天賦異稟,故在學堂上也沒有幾個人是真真在學的,隻是我幾個叔叔特意囑咐了夫子,夫子不敢怠慢,才使得這般對我的課業上心。


    想來,那牛肉包夫子也算是負責任的。


    山不動我動這句話用在當下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自從知道小白的身份,知道了小白同我的那一層不知道是什麽關係的關係之後,總在心裏覺得去找小白玩是理所當然的事。又想起二叔自從將二嬸娶進門來,也不總見二叔去找二嬸,反倒獨獨總見二嬸日日馬不停蹄地粘著二叔,心下更是篤定。


    畢竟最終該是自己的男人,早兩日黏糊黏糊又不打緊的,這般想著我便舔著臉叫布偶去孟塔府中將咕嚕請了回來。咕嚕是個好孩子,向來對我這個主人的話言聽計從,然而就在我讓她穿上我的衣裳,化成我的容貌在我的床上躺著假扮我一天的時候,她拒絕了,且拒絕的幹淨透徹。


    “主人,塗拾四叔也不是傻的。”


    “沒事!若是發現了,你再去尋我也不打緊的。好歹,你還有你塔叔護著。”


    “怕回去挨揍。”小咕嚕瞬間水汽上眸。


    “你塔叔還打你?”豈有此理,我家的隻能我發脾氣,他還敢那咕嚕撒氣,真是活膩了,思索間我四下望望,抄了一把掃帚。


    “沒有沒有,我隻是怕。”


    “怕他作甚?”


    “倒也不是怕。”


    “那是什麽。”目光一閃:“怕是你不想替我找的借口?”


    “主要是我有些怕塗拾。”


    我一手捂住了他的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且躺會兒我去去就回。”咕嚕後麵說了些什麽好大聲,但我走的快著實沒大聽清,滿心想著小白也不肖得去聽了。


    可誰知小咕嚕這一趟就躺了一整天,誰知孟塔為了找咕嚕差點將我的宅子掀了,誰知道塗拾回來因著尋我不著,心下抑鬱,借著孟塔這麽個活人,同他比劃了那麽幾十回合,孟塔最終成功負傷。當然,此為後話,而且,回家後的我也並不知情。


    從我的住處到小白的麵前,我隻用了一眨眼的時間,從布偶那裏知道了小白的位置,又常年有個逃跑的特長,輕功加三叔獨門秘訣瞬行訣,到了這太白山下小涼茶鋪子時,才是一眨眼之後。


    “呦,姑娘來了?”未見小白,隻先先聽得那相蘭候老慢悠悠的聲音傳來。


    “小白,額,棲風呢?”


    做什麽事情都著重講究個一鼓作氣,我這般一鼓作氣地跑來這裏,一一眼見到的不是小白,心中不由地泄氣幾分。


    “哦,你說棲風那傻小子?走了,早走了。”老頭捋捋胡須。


    我瞬間又蔫了下來。


    “不過,老夫向來是個大氣的人,你既跑了這麽遠的路程,也不能白跑了。”


    “咋?送我個秘密?”


    “秘密?”老頭重複一遍,撫著胡須別了別頭:“不盡然,雖是秘密,但是是你該知道的,也是關於你的。”


    這下,我來了興致,嘴上也甜了幾分:“您真是好人,晚輩洗耳恭聽。”


    老頭似是對我的態度很滿意般,又捋了捋胡須,右手食指一點,一把梨花木的太師椅便憑空出現在麵前,我瞧著有些麵熟,湊上腦袋再細細瞧來,竟是我往日裏在家時常愛坐著的那把,瞧著,心下也更加恭謹了幾分。


    “你和棲風都失去了一段記憶你可知曉?”


    “知曉。”


    “你可知為何同是失去記憶的後遺症,你隻是頭痛,而棲風卻是心痛?”


    “心痛。”我喃喃重複,想起同棲風第一次見麵時在雲墨森林出口處曾親眼見他犯過一次的心痛病。


    “那是因為你失掉記憶的方式隻是用藥,而棲風卻是剜心。”


    最後兩字老頭說的十分雲淡風輕,但我的腦中已經浮現出那觸目驚心的情景,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你們以前不僅僅是相識過,你們的故事裏麵還有相知相愛和相守,但是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感情那樣好的你們最後竟然分道揚鑣。”


    “你說的,是真的?”我覺得這太戲劇性了,戲折子上也沒得這樣優秀的戲。


    “都是真的,但是今天我要告訴你的不是你們之間的故事,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要拿回記憶的方式。”


    “真的?”一連串的大餡餅掉下來,其中必有詐,我眯眼瞧著麵前的老頭:“無償?真的告訴我?”


    “騙你是小狗。”老頭紅光滿麵地唑了一口茶,氣定神閑,不大像個會誑人的。


    “這世上有一種緣分就是你們這般,明明相距甚遠,又都忘記了彼此,卻還是在冥冥之中相互吸引,相互牽掛,那小棲風,向來性子淡淡,在三年前還當算是個爽朗愛笑的,可是三年後回來就如同整整變了個人,他那護犢子的老子氣的下山跑來問我時,那表情令我到現在還難以忘懷。”頓了頓,苦笑了聲,繼續道:“他跑來問我,讓我幫他查查,是哪家的什麽樣的姑娘將他的寶貝疙瘩傷成了這副模樣,你當時已經回去了,我盡管很盡心但也查不出什麽來了,搜遍天下未尋到你,卻也是忘記了還有個遠古上神留下給後裔居住的羅刹古鎮。”


    我一驚,方才聽故事聽的專注,經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一檔子事,但是,我覺得此時打斷麵前這位侃侃抒情的氛圍,亦是不太好,遂將疑問在心頭壓了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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