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冬佟夏眼睛一紅,都咬著嘴唇。


    趙甲第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沉聲道:“截下來。”


    在z4即將爬坡出去的前一秒,一輛a6橫衝過去,轟然一聲巨響,a6車頭硬生生撞z4側身上,巨大的衝力直接將相對小巧的z4整部車撞到牆壁上去。


    這幅充斥暴力美學的畫麵,放動作片裏都是一等一的經典,無疑又是讓那些富二代們猛地暈眩,他們圈子即便有了間隙恩怨,可不帶這麽玩的啊,太殘暴了吧?


    趙甲第走過去,z4安全係統不錯,lv男沒怎麽受傷,隻是人傻了,眼神都沒了焦距,趙甲第把他拽出來,在車裏找到一隻vertu手機,找到lv男父親的號碼,打過去說道:你兒子出了車禍,過來收屍。然後直接關機。佟冬和佟夏這下子是真慌了,她們今天之所以肯來參加這個聚會,根源還是家庭的難堪困局所迫,原本以為隻是客套寒暄一下過個場子,佟夏出於保險起見才試探性給趙甲第打了電話,誰會料到局麵演變到現在的死結。打了那張色情醜陋的嘴臉,撞了z4,很酣暢很漂亮,解氣是解氣,可一旦鬧大了,哪怕起初先動手的是lv男,倒黴的還是趙甲第和她們,以及她們那個家庭,佟冬紅著眼睛堅強道:“趙甲第,你別再管了,我和西西報答不了的。”


    趙甲第轉頭道:“你們拜錯菩薩進錯廟了,這家夥的爸就算出死力,也根本救不了你們家。”


    佟夏想到lv男最後那句侮辱至極的言語,紅著眼睛低頭哽咽起來。


    佟冬咬著泛白的嘴唇,搖頭道:“那些事情,我們不懂。”


    趙甲第丟掉手機,看見遠處一些在打手機的家夥,笑道:“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們總不能讓我去做跨省作案的流竄犯吧?真要逃,也捎上你們兩個一起才對,這私奔,多有氣勢,一次帶倆。”


    佟夏破涕為笑,佟冬無奈笑了笑。趙甲第跟著笑起來,柔聲道:“好了,今天這事是我吃飽了撐著搞出來的,你們就當看戲吧。要是我倒黴了,千萬記得要去局子裏看我一次。”在趙甲第自嘲的時候,眼觀八麵的田圖婓走到幾個拿手機拍攝的人跟前,讓他們乖乖拿出藏起來的手機,全部刪除,有方才的威懾力,沒誰有膽量跟這位健壯如牛的猛將兄過不去。趙甲第猶豫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撥了一個本以為起碼要再過一兩年才會用得著的號碼,號碼的主人官階在這座省府城市說大不算太大,說小卻沒人敢,副廳,省委辦公廳的副廳級,他就是廣義意義上黃伯伯的秘書,上次送趙甲第大媽王竹韻去梅家塢的中年男人,李檀。號碼是黃伯伯留的,說有事就打這個號碼,趙甲第對於涉及到拿捏人情的事情很生疏,一直在摸著石頭過河,跟李倩玩距離戰,借少婦裴的“勢”與方菲拉近關係,跟張鶴互拚耐心,甚至與黃鶯父親和封疆大吏黃伯伯的聊天,都被趙甲第反複咀嚼了很多遍,找靠山擺平風波是破天荒第一回,關鍵還涉及到官場規則,趙甲第小心斟酌,拿著手機離遠了佟冬佟夏,輕輕道李秘書,不好意思,我這邊出了點狀況,可能需要你幫個忙。


    “甲第,能不能跟李哥說一下大致是怎麽個情況?”


    李檀的嗓音很平和,巧妙掩飾了諸多複雜情緒。


    “我被朋友拉到城東這邊一個地下停車庫湊熱鬧,結果跟人發生了點摩擦,他先動的手,我還手可能有點重了,還把他的車子撞了一下。”趙甲第有意識微微停頓了一下,“那人父親是一家國字號銀行省分行的老總,聽說品性不是特別好。”


    李檀毫不掩飾地笑出聲,思考了幾秒鍾,迅速給出方案,“我先省公安廳一個朋友打聲招呼。沒事,要沒大問題,你在那邊呆著,我這就趕過去。不出意外,城東派出所那邊應該能壓下來,出勤都不需要。要是對麵不按規矩來,李哥再跟他們講講道理。你發我一個詳細地址,城東是吧,我20分鍾內趕到。”


    趙甲第發給李檀一個具體地址。果真不到20分鍾,一輛07款的克萊斯勒就開進爛尾樓的地下車庫,並沒有掛政府牌照,想必是李檀的私人車,隻是25萬不到的價位,不至於惹人非議。這段時間裏,趙甲第沒攔著那幫閑得蛋疼的富二代把三位拔刀相助倒地不起的哥們送去醫院,隻是lv男卻被田圖婓按在牆壁上,一開始還哀嚎兩聲,被田圖婓以獨到手法抽了兩拳後,差點口吐白沫。李檀依舊是儒雅偏偏的氣質,淡定從容,走下車,先對趙甲第笑了笑,握了一下手,然後迅速瞥了一眼楚楚動人的姐妹花,以及田圖婓和lv男,當然還有那輛貼著牆壁側身凹陷進去的改裝版z4敞篷。李檀並沒有詢問什麽事故細節,隻是問道甲第,抽不抽煙?趙甲第點頭,他掏出一包很普通的利群煙,打火機是西子國賓館住宿贈送的,有賓館圖標,李檀剛想點火,接過一根香煙的趙甲第已經拿出自己打火機,給李檀點上,李檀輕笑道謝了,兩個人就站在那邊緩慢吞雲吐霧,李檀閑聊性質地問了一下王竹韻的行程,還有一些趙甲第家教補習的近況,大多圍繞黃鶯展開,一根煙沒抽完,一輛奧迪a8就火急火燎衝進來,一一對夫婦,男人保養不錯,少婦珠光寶氣,一看就是不缺錢的富貴夫妻,lv男一見到他們,立即還魂了,一口一個爸一口一個媽,淒厲悲涼,聞者落淚。佟夏偷偷呸了一聲,佟冬眉頭緊皺,手指關節泛青。


    夫婦見到性命無恙的心肝兒子,鬆了口氣,再看到兒子目前的慘況,心焦如焚的擔憂轉為滔天怒氣,男人怒吼道放開朱洪誌!他本來想擼起袖子親自上陣,隻是看到田圖婓的壯碩身軀,打消了逞英雄的念頭,法製社會,他不缺行政資源。在來的路上他聽到了通風報信,了解到大概的緣由。


    李檀走上前,和風細雨道:“朱行長?”


    姓朱的男人停下腳步,不耐煩道:“你是?”


    李檀對這人居高姿態不以為意,遞過去一張名片,“我叫李檀,木子李,紫檀木的檀。以前在一次全省金融分析會議上見過你一次。”


    男人漫不經心哦了一聲,隨手接過那張印製很普通的名片,斜瞥了一眼,然後是悚然一抖,定睛一看,臉色一僵,接著是迅速變臉,一臉要有多真誠就有多發自肺腑的榮幸和欣喜,小心翼翼將名片放進皮夾後,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李檀的右手,道:“李主任,怎麽勞動您的大駕了?”


    李檀沒有跟他客套寒暄,直奔主題道:“我先給朱行長說一下事件經過?”


    男人堆出笑臉道:“不用不用,都是誤會,是我家洪誌不懂事,大水鬆了龍王廟……”


    李檀微笑道:“還是去派出所走一走程序吧。”


    朱行長不理睬妻子透露出來的不滿,斬釘截鐵道:“就不麻煩了,年輕人小摩擦不算什麽,不打不相識嘛。”


    李檀凝思不語。


    朱行長生怕節外生枝,再無起初得理不饒人的氣焰,輕聲道:“李主任,你看是不是先讓我送洪誌去趟醫院,回頭再給您登門謝罪?”


    李檀笑道:“登門就不必了。”


    一家三口就這麽雷聲大雨點小地走了,那輛z4都沒敢開走。佟冬佟夏姐妹兩個今晚上看到了一環接一環的跌宕劇目,腦袋短時間內沒能轉過彎,兩個妮子麵麵相覷。李檀又陪著趙甲第抽了根煙,當著他的麵子看了一下極惹眼的姐妹,嗬嗬笑了一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趙甲第汗顏輕聲道李秘書,別誤會,隻是普通朋友。李檀抽完煙,臨走前說了一句你小子欠我一頓飯,別忘了。趙甲第笑道就怕李秘書日理萬機,沒時間啊。李檀笑著手指了指趙甲第,一切盡在不言中,駕駛克萊斯勒離開地下車庫。等克萊斯勒消失在視野,趙甲第心中鬆了口氣,應付李檀,遠比對付lv男或者他父母來得吃力費神。


    李檀開車緩慢行駛在德勝路上,打了個電話,吩咐道:“小寧,你加個班,人保廳和銀監局兩塊你都熟,把x行老總朱峰平的履曆資料匯總一下,再研究一下x行這兩年的發展軌跡,爭取三天之內交給我。”


    研究兩個字,李檀稍微加重了語氣。


    李檀再打第二個電話,“老曾,你紀委那邊今年的指標還差一大截吧,明天出來喝茶,跟你談個事情,別廢話,放心,不是黃書記的意思,小魚小蝦而已。”


    掛掉電話,李檀摸了摸下巴,“有點意思了。”


    趙甲第可不知道溫文爾雅的李秘書已經於無聲處起了驚雷,他還琢磨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挺不錯。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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