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回顧:在答謝會上,方瑜喝醉了,顧誌遠送她回家,方瑜情*難*自*製,但顧誌遠臨陣逃脫了,事後二人就當無事發生一般。)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2009年11月6日,農曆九月二十,立冬前一日,宜動土。


    帶著穗子的遺願,顧誌遠的辦校夢終於在這一天破殼而出。


    一早,顧誌遠率方瑜、趙麥子、王箏和高大寶來到城西的工人文化宮。


    文化宮隱身於城西鬧市,周邊散布著不少咖啡館、ktv、奶茶店,一塊不起眼的牌子掛在兩米寬的巷口,白底黑字寫著:蘇市工人文化宮。


    工會的辦事員小張已在巷子口候著,手裏拎著一大串鑰匙。


    顧誌遠一行隨著小張走進巷子,走了約二十米,豁然開朗,原來巷子深處別有洞天。


    巷子盡頭,往左邊看,是一排鐵柵圍欄,圍欄內是運動場,運動場裏麵就是三棟校舍。


    往右邊看,是一大片空地,最靠邊的是一排停車棚,不過年代久遠,車棚上鏽跡斑斑,落滿了枯枝敗葉。


    小張用鑰匙打開鐵門,帶他們走到校舍樓下,介紹道,“這裏麵一共有三棟房子,最開始是工人文化宮,後來做了夜大,再後來夜大撤了就一直空著,裏麵的課桌課椅現成的,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直接用了”。


    說完,小張把一大串鑰匙交給顧誌遠,三棟樓房,每棟四層,一共有六十間教室,每把鑰匙上都有標簽,現在全部移交給他。


    顧誌遠接過沉甸甸的鑰匙,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馬上叫高大寶把一棟一樓的教室全部打開。


    “好咧”,高大寶痛快地應道,拿過鑰匙,把一樓教室逐一打開。


    幾個人走進教室,頓時一股黴味和濕氣撲麵而來,三個女孩子頓時被嗆了出來。


    顧誌遠捂著鼻子打量著教室裏的陳設,和普通的學校別無二致,木椅木桌,漆黑的黑板,黑板上還殘留著幾排文字。


    顧誌遠湊近一看,白色的粉筆字書寫的一首打油詩,下麵是一串簽名。


    他順口念了出來:


    今日自考生,明日棟梁材。


    不甘做下狗,衣錦再還鄉。


    再看下麵的一排簽名,顧誌遠一眼掃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顧誌廣!


    是堂哥,原來堂哥參加的自考補習班就在這裏。


    顧誌遠心裏又是一陣歡喜,曾經堂哥戰鬥過的地方,現在成了自己奮鬥的職場。


    他快步走出教室,仰頭大口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箏納悶地問,“顧哥,有這麽開心嗎?”


    顧誌遠止住笑,衝她點點頭,掏出手機給堂哥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傳來一陣汽車的鳴笛聲,顧誌遠問道,“哥,在哪呢?”


    顧誌廣答道,“在縣城呢,不是要打官司嗎,天天來回跑,誌遠你在哪呢?”


    顧誌遠嗬嗬笑了,“哥,我念首詩給你聽一下,你猜猜我在哪”。


    說著,顧誌遠把黑板上的那首打油詩念了出來。


    顧誌廣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誌遠你在工人文化宮是不是,那裏不是關門了嗎,你去那幹嘛?”


    顧誌遠告訴堂哥,四叔胡顯明要辦民工子弟學校,自己負責具體辦校事宜,學校選址就在工人文化宮。


    顧誌廣聽了也歡喜不已,稱讚四叔總算為漂城的父老鄉親們幹點實事了。


    然後顧誌廣又問,現在新辦學校是不是正是缺人之際?


    顧誌遠馬上答是,如數家珍般跟堂哥倒起苦水,學校開辦幼兒園到小學,缺老師、缺保育員、缺後勤人員,就是不缺保安。


    顧誌廣訝異地問,“怎麽?有現成的保安啊?”


    “有啊”,顧誌遠看著到處晃悠的高大寶說道,“那個高屠子家的大活寶在我這,隻能給他幹幹保安了”。


    顧誌廣比高大寶年長得多,隻聽說這小子從小不學好,便囑咐顧誌遠能幫就幫,高大寶不好好幹的話就讓他滾蛋。


    顧誌遠嘴上嗯嗯答應,心裏暗暗叫苦,誰叫自己被高大寶抓住了把柄。


    掛電話前,顧誌廣試探著問顧誌遠,“誌遠,你看你嫂子過來能幹點什麽?”


    顧誌遠不假思索地答道,“你讓嫂子來啊,隨便什麽崗位都可以!”


    顧誌廣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你就客氣了,讓她教書的話不是誤人子弟嗎,如果保育員沒有學曆要求的話我讓她來試試”。


    顧誌遠連聲說好,嫂子隨時可以過來。


    掛了電話,顧誌廣內心也是波濤洶湧,聽到堂弟念起那首他親自書寫的打油詩,不由想起幾年前在夜校補習的情形,“衣錦再還鄉”,可現在的自己,算是衣錦還鄉?


    十月中旬,在順利通過司法考試後,顧誌廣馬上向山晴建築公司打了辭職報告。


    作為建築公司的老員工,不少領導知道顧誌廣的勵誌經曆,百般挽留。


    無奈顧誌廣去意已決,經過磋商,公司同意給他辦理停薪留職,各類保險由他自己繳納。


    顧誌廣很快回到家鄉漂城,十八團所在的縣城隻有四五家律師事務所,他找了其中一家做律師助理,工資就一千多,跟在建築公司相比差距甚大。


    顧誌廣一邊在律師事務所打工,一邊著手準備跟糧站負責人打官司的事。


    事務所不忙的時候,顧誌廣下了班便搭車回家。


    就在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回家,剛剛走到糧站職工平房外,一側傳來的是豐慶河水流過的聲音,另一側傳來的是他母親的雷霆震怒。


    顧誌廣特意放慢腳步,在屋外停了下來。


    隻聽母親罵道,“你真是個掃把星,連累了我家誌廣不說,肚子還不爭氣,要是你生個長子長孫的話你公公和我臉上也好看些,現在倒好,等二爺三爺家生了孫子你叫我們這張老臉往哪擱,還有,連誌廣爸爸的養老金也因為你沒了,你說你……”,接著又是一連串責難之語。


    顧誌廣在外麵默默聽著,他母親罵了十幾分鍾才罷休,氣咻咻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顧誌廣走進屋子,程英麵牆而站,對婆婆的指責她始終沒有頂一句,隻是看著牆上女兒的畫,強忍著淚水。


    顧誌廣輕輕放下皮包,從後麵抱住程英,心疼地說了句,“老婆,對不起!”


    程英大顆大顆的眼淚終於撲簌簌地落到了顧誌廣的手上、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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