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薄怒急攻心,嘔血並發心肌梗死,被緊急送進手術室。留下的一行三人站在手術室外沉默的等著。


    莫荷狠狠睨了方惠茹一眼,算你這小賤蹄子命好,季雲薄病了,少不的還得你來伺候。等出院回家,再尋個由頭把你給收拾了。


    “南兒,辭了醫院的工作吧。”攏了攏領口看著遠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快與自信。


    林爾南看著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墨瞳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爸病倒了,星寒決裂,等於季家隻有你一個能主事的人了。工場和展廳雖說運作正常但沒有自家人看著總歸有些不放心。”


    “好,我知道了。”清雅的嗓音波瀾不驚,聽不出悲喜。


    “唉!希望雲薄無礙,不然我們母子的命就太苦了。等你爸清醒了,讓他立刻給你正身,這樣的話就算有什麽不測,季家也不至於成為一團亂麻,讓那些旁支撈著便宜。”莫荷轉身理了理兒子的衣襟。


    “我的南兒一向優秀,以後一定是花城名門公子中的翹楚。”


    拂了莫荷給自己整理衣襟的手,淡淡的開口:“我累了。”


    “可不是,你傷得這麽重,去休息吧,這我看著就行。”


    “嗯。”點點頭,林爾南轉身離開。


    剛剛踏入病房,手機響了,看著來電顯示,墨瞳微微眯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幾下,待響了十來聲之後才接起:“喂。”


    “季大少,結果可還滿意?”輕輕柔柔完全無害的嗓音帶著柔媚的笑意從手機裏傳出,聽的人骨頭都酥了。


    “你我銀貨兩訖,還有什麽事?”林爾南單手抱胸,單手持著電話,麵無表情的靠著窗台看向季星寒消失的方向。


    “當然是來確認,季家的接班人是誰咯。若是季大少你......我可得夾起尾巴小心做人啊。不過若是季二少嘛就......哈哈哈哈。大家心照不宣咯。”嬌滴滴的嗓音怎麽聽怎麽舒服。


    “那你就好好的將尾巴藏好了。”掏出一支煙在窗台上懟了懟。


    “哎喲喲,真是給我自己找了件堵心的事。季大少,這真正的鑒定結果你就不想知道嗎?”


    “真真假假又有什麽說法,我說那報告是真的,它就是真的。我說它是假的,真的那也是假的。”


    啪一聲,微微的火苗閃爍之後,煙被燃上。淡淡的煙草味彌漫在病房內。一貫淡如水的墨瞳泛著深沉的暗潮,未帶眼鏡的麵上儒雅斯文已經被邪魅狷狂所取代。


    “無趣的男人,一點八卦的心思都沒。不過我這錢拿的可真是太舒爽了,扣除打點費用,妥妥一千三百萬。看不出來,季大少的家底很豐厚啊。”


    夾著煙的手指微微收緊:“你收了她的錢?”


    “是啊,雖然結果一樣,但過程及所求不一樣,自然是雙方都得收。”


    “合作很愉快,再見了,寶貝。”


    嘟嘟嘟的占線聲傳來,林爾放下手機,沉默的抽著煙。


    開弓沒有回頭路,既然如此,莫荷清醒一天便守著季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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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絕了陸家遠的再三要相送的請求,留下大衣的季星寒和小妹叫了車來到老宅。


    漆黑一片的獨棟別墅,在小區路燈的照射下顯得很華美,庭院內粗壯的梅樹正在怒放,清冽的梅香讓人聞之精神一振。


    “這梅樹是我媽有我的那一年親手種下的。”披著陸家遠大衣的季星寒指著梅樹很是感慨。


    默默凝視半響,搖搖頭歎息:“隻可惜紮根太深,帶不走了。”


    推開半人高的雕花小鐵門,視線流轉,看見門邊的兩個陶瓷盆,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溫柔的觸碰著裏麵的植物:“這兩株萬年青也……”


    觸之手感冰冷僵硬,溫柔的神情頓時僵在臉上,片刻緩慢且不舍的撫摸:“是我出生的那一天種下的,隻可惜……今年凍死了”


    啊?!小妹捂著嘴默默的倒抽一口氣。萬年青的風俗她知道,她自己也有兩株。


    每個孩子都是在長輩的千盼萬盼之下到來的。出生的那日,家裏人會在精心挑選的地方種上兩株精挑細選、根繁葉綠、狀態極好的萬年青。萬年青,萬年長青,意喻著孩子健康成長、順順當當、平安百年。


    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家裏人對象征著孩子的這兩株萬年青都是嗬護備至。有傳言說,萬年青照顧不當,枯萎或者死亡都是孩子生病或者突發意外的預兆。


    而星寒哥的這兩株萬年青,因為疏於照顧,在這雪後極冷的天被生生凍死了。


    “嗬,還真是一點也不參假,它死了,我也在鬼門關溜達了一圈。”自嘲的笑笑,不再細看庭院內的花草,來到屋簷下開了燈。


    驗證指紋開門,隨著總開關的打開,室內大亮,古樸大氣的紅木家具低調且奢華。


    三十年沒有更換過的家具帶著歲月的痕跡,醜陋卻很有故事。這個刻的足有一厘米深度的天才二字,是他看了sd以後學著那個紅頭發的天才在桌上刻下的。為此被老家夥罰了一天沒吃飯。


    這是他癡迷武俠小說,自創的內功心法。怕被老家夥發現用記號筆寫在了桌腿上。結果就是,抄了一千遍將進酒。


    精品架上的藏品,奇珍異寶數不勝數,他重來沒有細看過,視線一掃而過,卻是愣了一下,最頂上的是?


    踩著凳子,將東西拿下,季星寒微微紅了眼眶,這是媽媽出事那天他做的泥塑!


    抿著唇忍著錐心的疼痛,輕輕的拂過未經烘烤而幹裂的千溝萬壑的泥塑。摸摸鼻尖將東西放回原位。


    “上樓。”不再留戀這些極易勾起往事的物件與擺設,直奔主題。


    推開塵封已久的門,淡淡的檀香溢出,室內一塵不染。老式的影樓結婚照整整齊齊的掛在牆上,小妹驚歎的看著照片中的女子。


    美目盼兮,淺笑嫣然,宛如花中仙,雪中精靈。沒見著這女子時她一直認為菲詩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但與這女子一比卻少了一份空靈純淨的氣息。


    “你媽媽,她,好漂亮!”小妹由衷的讚歎出聲。在那個沒有濾鏡、沒有美顏、沒有堪稱亞洲四大邪術的化妝術和整容術的時代,僅僅是略施薄粉就美的如此驚豔。


    “她在我心裏是最美的。”季星寒站在小妹身側,與之一起看著有些褪色的照片。


    半響攬住小妹的肩,有些戲謔的問道:“會不會生氣?”


    “不會。”搖搖頭,摸摸季星寒蒼白的臉,調皮的對著他眨眨眼:“謝謝她把你生的這麽帥氣,滿足了我對漫畫花美男所有的yy。”


    “謝謝。”將額頭抵在小妹的額頭上,季星寒喃喃低語。他一個混吃等死的廢人,前世一定是受苦受難的苦行僧,否則憑什麽來擁有這麽一個天使。


    拉著小妹來到冷幽雪的牌位前,季星寒鬆開手,下跪:“媽,我來帶你走了。”


    三個響頭以後,收拾好排位和遺像,還帶走了一張冷幽雪的舞台照。


    雕花鐵門闔上的瞬間,小妹抱著兩個瓷盆跑了出來。


    衝著季星寒甜甜一笑:“你是打不死的小強,它們也肯定是。”


    寵溺的彈了彈小妹的額頭:“走吧。”再次回望這個並沒有多少幸福回憶的地方,在心底默默的告別。


    再見了,曾經!


    “小白兔,我什麽都沒有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啊,你還有大胖、花生、嬤嬤、小兜兜、lucky它們啊。”


    “……”


    “我沒有錢了,你以後得養我。”


    “好啊,給我幹活就有飯吃。”


    “……”


    “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每天也就給我倒倒洗腳水就是了。”


    “你是蘇扒皮!”


    “呀!這都被你發現了?那也沒辦法了,上了金剛兔子的賊船,可就下不來了。”


    “單程票?”


    “對啊!”


    “終點在哪?”


    “有家的地方就是終點。”


    一路不著調的一問一答,一唱一和,季星寒的悲傷被很好的掩飾起來。


    回到寵物店,季星寒倒在沙發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高燒囈語,不停的哭泣、掙紮。這一夜,她衣不解帶,冰塊冷毛巾不停的擦拭、敷額。


    季星寒幽幽的轉醒,全身疲乏的要命,記憶慢慢的回籠,他發燒了,是小白兔照顧了她一宿。


    緩緩的坐起,冷幽雪的牌位和遺像就放在他的眼皮頭上。環顧四周,沒見到人,卻聽見廚房裏傳來勺與鍋壁輕微碰撞的聲音,鼻尖是紅棗甜膩的香味。


    小妹端著碗出來,看見坐起的人驚喜出聲:“星寒哥,你醒了?”


    “頭暈不暈?暈的話,我給你把洗漱用品拿過來,你就在沙發上將就下。”


    季星寒淡淡一笑搖頭,他沒這麽虛弱,氣血不足不是一兩日就能補上來的,得通過長期食療或者喝補血口服液這些。


    下樓洗漱完。看著電飯煲裏賣相並不好的枸杞紅棗補血湯,默默喝了三碗。


    逗了逗籠子裏被嬤嬤奶的很壯實的幼崽,幼崽們已經睜眼了,烏溜溜的大眼,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陌生的人,不染世俗塵埃的眼睛看的季星寒心裏軟綿綿的。


    嗡嗡兩聲,手機響了,點開:小季啊,明天你們能正常開業嗎?我聽小妹說你病了,還挺嚴重。不過我昨天又看到小妹那丫頭在洗狗,這心裏有點不踏實就先來問下,畢竟先前說好的明天開業,這一幫老阿姨都等著呢?如果實在不行,我就通知一下改個期?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才發現答應範大媽重新開業的時間僅剩今天一天了。


    回了個沒問題,匆忙換好衣服下樓。一夜沒怎麽休息的小妹正在打掃衛生,極夜的黑瞳閃過一絲心疼,卻沒有去阻止。


    他如今不是季家少爺了,兩人的生計壓力全都壓在了他的肩上,壓在了這間小小的寵物店裏。


    走到吧台,撥通了葉昊然的視訊。很嚴肅、很謙虛、很認真的請教了關於寵物店運營的營銷策略。


    葉昊然看著視屏裏一改玩世不恭、吊兒郎當模樣的人,眉頭蹙起,這廝絕對有事瞞著他!


    “你,沒事吧?”終究是不放心的問出了口。


    “我能有什麽事?這不終於想定下來了嘛,哪還能混日子啊?好好做生意才是王道,要不然以後咋養娃?咋養老婆啊?”


    “季伯父的工廠你不接手了?”


    聞言,季星寒麵上閃過一絲狼狽:“他年富力強,再管個三十年都沒問題,那個,我還有事,先掛了,拜拜。”


    如火燒屁股一樣,匆匆掛了電話逃遁。


    葉昊然眉頭擰的死緊:“文濤,幫忙查下季少出了什麽事?”


    “是,葉總。”


    按照剛才自己和葉昊然合計的營銷方式,季星寒將倉庫裏的充氣凳子又一次給翻了出來,呼啦啦的開始充氣,扔了一地都是,隨後又開始裝禮品,按照消費金額分為四個等級。


    第一級,進店掃碼添加微信,即可得品牌沐浴露小樣一瓶。還可隨時掌握店內的各種促銷信息。


    第二級,消費滿30元不滿100元的,即可送品牌零食300克裝一袋,同時享受第一級待遇。


    第三級,消費滿100元不滿300元的,送品牌進口肉幹500克裝一袋,同時享受第一級待遇。


    第四級,消費滿300不滿500的,送過年衣服一樣,品牌沐浴露一瓶,零食500裝一袋,同時享受第一級待遇。


    進店有驚喜,隻要進店即可免費領取一張充氣凳子。活動時間即日起自1月15號。活動期間,凡洗澡者,送免費修理頭毛一次,做造型者,九折。大型犬洗澡麵議,烈性犬不接,謝謝諒解。


    ps:本店美容師是本次ckv寵物美容師大賽b級特別優勝獎得主。


    沒時間做易拉寶了,所有的促銷活動,全都準備寫在大門的玻璃上,季星寒還偷偷摸摸的撕了一張小妹的手稿明兒一起貼上去。


    寫完活動計劃,季星寒長舒一口氣,站起身,準備幫小妹做些事情,卻一時頭暈,不由得晃了晃。


    “你!給我睡覺去!”小妹打掃完衛生就一直在不遠處看著埋頭寫寫畫畫的季星寒。


    嚴肅認真的神情是她從沒見過的,安安靜靜等著人忙完,誰知看到了打晃的一幕,瞬間變身成為河東獅吼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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