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萬物黯然失色,最為明亮的,不過——那道敢與黑夜競比遮幕的湛湛青光。


    突然從腰間橫過的,熟悉又溫暖的堅實臂膀,刺得晏傾眼眶一紅:“王八蛋容昭……”


    晏傾張口嘀咕了一聲,還來不及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容昭,便無奈地鬆了力氣,任憑自己暈死過去。


    容昭將她緊緊攬到懷裏,見她雙目緊閉,氣息幽幽,墨瞳血光乍現。


    “傷她者,死!”


    冷厲低沉的話語,攜帶死亡之氣,化作血色鐮刀,直直劈向樓漠。來不及收斂臉上得意的表情,眼前青筋滿布的頭顱霎時與骨幹分離兩地,樓漠雙眉緊蹙,腳尖快速後轉,跨過了背山,沒了蹤影。


    不待片刻停留,容昭身形稍晃,化作一道流影,直直衝向遠方人群。


    “啊!”


    “啊!”


    “救命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看著身邊護衛之人一個個毫無預兆的倒下,西門修臉色驚愣,心底劇顫。


    這到底是什麽力量,如此驚怖!


    還沒來得及想個明白,容昭詭異的墨瞳早已晃到眼前,西門修大駭,雙腿一顫便向往後逃去。容昭轉了轉脖子,冷眼看著麵前這道不敢置信的目光慢慢失了顏色。


    容昭闔了闔眸,瞳眸又恢複一片常色,垂眸看著懷中臉色蒼白之人,容昭臉色陰冷。


    當真是便宜他們了。


    ☆


    清雲嶺上的慘狀,外界無人可知。唐靖聽完那人的話,臉色難看地擺了擺手,看著一邊臉色蒼白的西門芊,唐靖歎了一聲,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難堪。


    “萬幸啊!萬幸!”


    唐靖撫了扶額,幸好他們留了一手,若是按照原先的計劃,與那兩家一起上了清雲嶺,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他們到底是誰?”


    西門芊臉色青白,兩大世家精英弟子,還有花夜城的樓城主,這麽多人,盡數折損在他們幾人手裏,最後竟然隻有樓城主一人活著離開了那地方。


    “伏川是容昭身邊的第一暗侍,戚沉乃是皇家暗門之主,這兩人早有名聲,不足為奇。”


    唐靖摸了摸下巴,看向一臉驚懼的西門芊,歎聲道:“容昭,他是當世最為深不可測的皇子,更是朝月的主人啊!這麽多年,想打他主意的人多不勝數,誰活著出來了?”


    唐靖不說,西門芊也明白,她不好奇那容昭,她隻是在想那青衣公子……不,是女子。


    “舍命救容昭,她到底是誰?”


    “還能有誰?”


    唐靖轉了轉聲,略有不安地閉上了眼:“絕色容貌、青衣灼華,除了容昭的王妃晏傾,還能是誰?”


    ☆


    “這次我可是還了恩情,往後兩不相欠,可別再折騰我了。”


    戚沉一邊手下不停,有些粗魯地替伏川處理著傷口,一邊朝容昭抱怨:“你就是招人恨!”


    容昭背手站在一旁,聞言輕輕哧了一句:“廢物。”


    “你!”


    戚沉扯了扯嘴角,還是沒說什麽,畢竟晏傾現在還在屋裏躺著,這人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你家夫人要那玄淩之果做什麽?”


    “多管閑事!”


    容昭冷眼盯著桌上的木盒子,盡管他略通醫術,但也隻是皮毛,那玄淩之果是珍稀難得的藥材,不是所有學醫之人都知道的東西,這東西的藥效,他一概不知。


    “主子!”


    應命而來的黎致大步踏進了門檻,笑道:“夫人醒——”


    他話音剛要落下,身前人便化作一道虛影,從他身側掠過。察覺到容昭身上的情緒波動,黎致無奈地搖了搖頭:栽了,隻是栽到底了啊!


    手臂的傷口還是有些刺疼,晏傾睜著眼睛發了會兒呆,才緩過神來,她抬了抬手,有些吃力地撐起身子,可能是睡得太久,眼前的景象都有些看不清。


    “醒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晏傾愣了愣,在心裏算了算日子才籲了口氣:這位大爺的確是好久沒有出現了啊!


    帶著冷氣的身影落到床前,遮住了刺眼的陽光,隨即一雙溫熱的手搭上她的手腕,輕探起來。


    晏傾看著手腕上那兩根手指,有些好笑:“你那醫術不過是剛入門檻,怎麽看起來倒有老太醫的架勢?”


    “不疼了?”


    容昭冷眼盯了她一眼,見她神情恍惚,一副被人吸了神智的癡傻模樣,容昭不禁蹙了蹙眉,索性轉了個方向坐到晏傾身後,將她攏入懷中。


    瘦削的背脊靠在他溫熱寬厚的胸膛上,晏傾勾起一抹笑意:“還好,沒那麽疼了。”


    她雖然笑得有些無力,但好歹臉上多了絲氣色,容昭暗鬆了口氣,緊繃了幾日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下來。


    “我睡了幾日?”


    晏傾搖晃著頭,有些迷蒙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容昭抬手,將她不安分的腦袋壓住,話裏多了絲溫軟。


    “五日……外傷倒是不要緊,就是你這內傷,可耗費了我不少的力氣。”


    晏傾聞言眨了眨眼,總算是明白體內那股熱氣的由來。見她不說話,容昭便拂了拂她的碎發,神色溫和地道:“等回了京,我便吩咐黎致給你開藥溫養,每日都得喝,我看著你喝。”


    “……哦。”


    晏傾聽到“藥”這字兒就想立馬拒絕,但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勉強應了下來。


    容昭自然聽得出她話裏的不願,但也沒有說什麽,身體的事情,由不得她胡鬧。他就算不精藥理,也能看出她身體的損傷。


    那天魁抄是多麽陰毒的功法,必須得小心處理。


    ☆


    “主子!”


    南戈快步入了房間,拉開緊閉的扇窗,朝樓懷徹道:“晏小姐醒了,容昭一行人已經雇了馬車啟程回京去了。”


    樓懷徹睜眼,一時還有些不太適應房間裏的光亮,他伸手遮了遮陽光,淡聲道:“可知道她身子如何了?”


    南戈搖了搖頭:“晏小姐已醒,容昭又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我不敢貿然靠近。”


    樓懷徹閉眼,父親的天魁抄十分陰毒,那小丫頭嬌慣壞了,這次怕是要受苦了。好在容昭身邊有那黎致,可以替她細心調養,不出三月,也該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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