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小女子才八歲。”樣子是對李征陽說的,實則回懟張宏剛。


    蘇妍墨從未見過如此護短還能泰然之人物,便對著張宏剛質問了起來。畢竟這張宏剛伯爺之身,自是當麵拉不下臉來為難於她一個小丫頭,搶占各種製高點是必要的:“張伯爺?世襲皇恩,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小女子當街平白無故的被人打了十三巴掌。你張家也就算了,可置皇家顏麵如何地?莫非這皇家封爵,也不打量打量這被封之人是否對得住這份皇恩?”


    怕什麽來什麽,最近張宏剛最怕有人拿封爵說事,前不久還被皇家猜忌過,好不容易擺平。他怎麽也想不到,這麽一個小丫頭竟然言辭如此犀利,直擊痛點,心有不忍便欲發作,可對麵又隻是一個黃毛丫頭,自己要是真的當麵相挾,又顯得太掉伯爺的價。這丫頭如何鬧騰,無非為了訛詐自己罷了,心道打發幾個小錢驅之:“本是誤會,你欲作何?許你些銀錢,回去吧。”


    能當麵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小丫頭讓步,已經是他最大的底線。便從一個家將懷裏掏出一些碎銀子,約莫四五錢之數,扔在地上。


    蘇妍墨自是不屑,有幾個臭錢就想打發我?便從袖兜裏掏出散碎銀兩合著五兩有餘,隨後也扔在地上。


    張宏剛感覺自己快氣炸了,陽澤縣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抹張家麵子,自己拿出不過四五錢銀子,可這小丫頭卻拿出五兩之多十倍之數,太不給麵子了。伯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心道等下人群散去,就讓你消失在人間。


    可偏偏此刻那丫頭又說話了,幾乎是喊出來的,唯獨別人不見:


    “小女子可不敢要張伯爺的銀錢,沒拿你家物件就被打了十三巴掌,小女子若真拿了你家銀錢,怕等會莫名的死在某個角落,還是小女子許些銀錢給伯爺,買條命吧……”


    這是告訴所有人,一旦她出事,就是張伯爺府上所為。


    如此一來,他張宏剛再動手的話反而落了下乘,毫無意義。一旦傳開,他張家名聲掃地,連一個八歲小孩都容不下。一時間投鼠忌器,自己竟然拿一個八歲小丫頭毫無辦法。


    那小丫頭撿起那枚發夾,轉身離去,坦蕩從容,並不因他伯爺之位有半點卑亢。


    冬日裏的一陣風吹過,張伯爺竟然有些冷……


    棒槌無頭蒼蠅一樣在縣城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們家小姐。等找到的時候,小姐已經在客棧房間裏,臉頰腫的老高。


    小姐的情緒非常不好,臉上的手指印讓棒槌很自責。他問誰打的,可小姐不說,他也不敢多問,隻道是某些比小姐還厲害的神仙人物。小姐隻是要求回折聖穀安然居。


    蘇妍墨當然清楚大棒槌有快意恩仇的勇氣與決心,可棒槌隻是一個人,說的太多,隻會把棒槌陷入到危險之中。其實還是自己大意了,過於低估了王權統治階層的無恥程度,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不是不懂。所以選擇了淨化食鹽的代理人,選擇了把重卡拆散保存,可終歸還是遺漏了這個不起眼的發夾。


    僅僅是一個發夾就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她不敢再想其他的,倘若是重卡,在這個鋼鐵產量以萬斤計算的時候,她絕對無活命的可能。如此看來,宋家,向陽寨等人對比起來卻是率真得多。


    三生三世不是白活的,張宏剛濃烈的殺意他不是沒有感覺到,與其讓他有私下裏下黑手的想法,不如挑到明麵上來,讓其投鼠忌器,也是無奈之舉。倘若張宏剛幹脆不要臉了將其擊殺,她也決無半點僥幸,武勳世家本來就是殺人開始的,對其滅掉自己的能力毫不懷疑。自己隻是僥幸賭對了對方還算要點臉麵。


    可這個世界上終歸不缺乏不要臉的亡命之徒,底線可以低得令人發指。


    畢竟不是後世有明文律法限製的法製社會,以王權統治階級為意誌的時代裏。要想有尊嚴的生存下去,必須強化自身,弱者謀身強者謀智,可最終的展現即附屬在自己身上的資源價值,資源價值無非是人之所求,精神與物質。


    四百年的文明差,即代表著四百年的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的走向,低等文明總是向高等文明靠齊的,且不因任何外力而中斷。


    而自己擁有著四百年後的社會人文層麵的理解,了解最終文明的走向是協作,而不是奴役,連論證都不用,被解放出來的生產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無所謂背叛,隻是籌碼不夠高。換言之,隻要能支付的購買力足夠,自己將永遠是安全的。精神支付在於細節,物質支付則需要硬件環境來保障,否則就是空頭支票。


    領先四百年的自然科學知識,哪怕自己掌握的有限,依靠現有資源能夠逆向還原的程度,不至於達到自己熟悉的時代,但也遠遠高於這個封建王朝的生產力,依托生產力,攝取剪刀差,使得自己有充分的資源用以支付物質。宋家玩泥巴提純雪鹽就是成功例證。


    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精神與物質從來就是相輔相成的,且螺旋上升的。深挖洞,廣聚糧,緩稱王。先天條件不足,不是托生個在王侯世家,必須自己給自己增添附加值。經濟是上層社會的癢點,那就自己以經濟為起點,滲透,使之成為自己的外殼盔甲,讓自己變得更加強悍,不再弱不禁風,更不能讓人對自己的尊嚴生命產生威脅。


    不知不覺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抵達了向陽鎮,向陽寨是不想去了,被人打的像豬頭,確實有些抹不開麵子,打算明日一早直接動身,返回折聖穀。至少在鬼影重重的折聖穀,自己是安全的,如非必要,盡可能少的出山。如有采買,讓棒槌代勞好了。


    東西買的有些多,便寄放在趙當家的地方,其他的讓大棒槌帶著喜妹,慢慢往折聖穀一趟趟搬好了。馬車也放在向陽寨,並給宋大小姐留了一封信,便自顧自的帶著棒槌先行回了折聖穀。


    一直以來,蘇妍墨一直享受著後世的優越,並不曾把自己代入到這個時代之中。張家的十三巴掌,徹底將她打醒,使之不得不用這個時代的眼光審視問題。以更高的社會人文維度看待問題,其指導出核心思想價值,人文觀點更具經濟競爭力,而經濟是武裝自己的最佳選擇。


    這個年代的大多數勞苦百姓淳樸、思想單純,他們非常在意抱團取暖,十分在意主家利益,並樂意在以主家為首的集體經濟中,貢獻自己的努力,並且如果按後世公司人資部門的價值評估來看,那就是忠誠度高的不行。


    其實這並不難理解,時代生產力的限製。小農經濟雖然更具活力,更靈活,但先天性的不能享有太多公共資源,以及生產資料的相對利用率很低,較低的利用率也意味著更高的成本。


    小農家庭農業經營受限於人力,農業經營相對單一,同樣一件農具,可能隻是農忙的時候用一下,平時就是閑置;


    而集體經濟中,可能有多種農業經營,且農業經營受季節、成熟周期等因素的影像,同樣一件農具,往往在同一年度之中多次利用甚至錯峰利用。


    同樣的生產資料投入,但由於不同的利用時長,產生了不一樣的經濟價值。


    再者,小農經濟的天然抵抗風險能力較差,往往天災人禍病痛等等,就使其一夜回到解放前。就是到後世也是一樣,因病致貧就是最好的例證。且一旦遭遇風險,由於生產力的低下,其恢複周期往往是不能承受的,甚至破產。


    而集體經濟中的調劑能力,能大大增強個人抗拒風險的能力。大河水漲小河水滿,這個時代的人或許說不出這麽一個詞,但他們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也就不難理解這個時代,有這麽多人樂意為奴為仆,並且還忠誠度這麽高了。並且在其時代生產力背景的夾擊下,進化出“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的高階版本。


    比如此刻折聖穀裏,花娘一個莊戶人是閑不下來的,把先前章炳如開墾過的土地,用小姐留下來的工兵鍬翻了一些,來年好耕種,喜妹幫看著孩子。二哈最先發現蘇妍墨回來了,便衝過來迎接。


    蘇妍墨看花娘在翻地,便都叫了回去。地肯定是要種的,而且還得把地種好,自己擁有好幾樣這個時代沒有的優良農業物種,不利用好其經濟價值太對不住自己了。


    花娘此舉隻是這個時代低下生產力的延伸,雖精神態度端正的不行,是值得作為老板的蘇妍墨誇讚的,但工兵鍬顯然不是最合適的工具。不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農業生產力的直接代表則是先進的農具。


    這個時代的農具蘇妍墨是看不上的。材料不過關,以鑄鐵為主,精細鍛打的非常少,使得大多數農具做得非常厚,以增強強度與耐用性,使用起來首先就得浪費相當大的體力。這個時代,多次錘煉後是能得到好的農具,但價格卻不是農民能夠承受的,受限於鐵料源頭產能,相當大的部分要優先供給軍隊,剩餘產能才是民生,使得民間鐵料價格居高不下,所以官府有專業的鹽鐵司衙門負責鹽鐵經營,調節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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