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剛有些慶幸,若不是小兒和管家偶然撞見,怕是還蒙在鼓裏,總算天無絕人之路啊……


    不一會,管家托人打聽清楚關係便回來稟報:


    “那小姐是哪家高門目前無人知曉,孔武有力巨漢是那小姐跟班,聽說那巨漢是孫家村老匠人老孫頭的外甥,去年冬天,還招了老孫頭女兒去做了貼身丫鬟,鄰居說是份好差事,每月月例好幾兩銀子。”


    高門,豪門也說不定,能給下人開那麽多的月例,就連他堂堂伯爺府上也做不到。


    以前想著伯爺體麵,現在誰知道這是惹了什麽樣的主。宋家的家底未必就不能硬剛他伯爺府,可連宋家都伏低做小,他一個伯爺府上,在那神秘人物麵前也必定討不了好。


    能找到脈絡就好,托人引薦開釋,登門謝罪已是逼不得已之舉動,雖然不能直接找到那神秘小姐,好歹有了個方向。


    “管家,備禮,備厚禮,去孫家村……”


    孫劉氏最近更不得勁了,自從小賤人喜妹那丫頭走了,家裏大大小小的都得自己張羅,帶孩子做飯洗衣服灑掃,樣樣不消停,跟著那勞什子小姐掙了幾兩銀子,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好在當家的不時常在家,倒也沒人敦促她收拾,將就著過吧,眼巴前的這點垃圾還是去扔掉……


    剛走到院門口,就見一群五六個人台了禮物擔子擠了進來。孤兒寡母的在家,陡然看見這麽一群人強行擠到家裏,很是有些慌張,拉開嗓門就喊,想引起左鄰右舍關注。這才剛喊了一聲,就看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打招呼了:


    “孫夫人莫要驚慌,這是我家伯爺承安伯,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冒昧打擾,還請婦人見諒。”


    管家說著一邊指向身後一位錦衣緞帶的中年人。


    好大的來頭,孫劉氏立馬嚇著了,慌忙下跪見禮:


    “民婦見過承安伯。”


    心道,壞了,去年那樣不尷不尬的拒絕了伯爺府招攬丫鬟,喜妹那死丫頭跟著那勞什子小姐跑了,莫不是伯爺來親自找那死丫頭,當下可如何交差。


    可也不敢把承安伯一行人等迎向堂屋,畢竟她一個婦道人家單獨見客,是很犯忌諱的。見禮後便跑進屋子,把椅子搬到院中請一幹人等坐下。然後正準備去倒茶,尋思著如何交代……


    張宏剛前來自然不是喝茶閑坐的,便開口道:“夫人不必忙了,本伯來商量一件事,說完就走。”


    孫劉氏這下可急了,要是因為喜妹那死丫頭,伯爺怪罪下來,她一個婦道人家可扛不住伯爺的怒火,立馬嚇得跪下口不擇言:“伯爺請恕罪,民婦管教無方,劣女福緣淺薄,無德進伯爺府上侍奉,還請伯爺恕過。”


    張宏剛這邊遙扶做假意生氣狀:“呃——夫人說哪裏話,本伯是有事要尋求夫人幫助引薦一個人。哪來怪罪之說,你家女兒能跟上的貴人小姐,本伯爺府上也是不能及的。本伯也是一時愛女心切,錯至莽撞誤會,不小心開罪了那位小姐,這不尋求一個能引薦的機會,望那位小姐能開釋一二。”


    這下輪到孫劉氏心下駭然了,這麽說來,喜妹和棒槌追隨的那小姐還大有來頭,連伯爺都要想著登門道歉?


    承安伯斷斷不會誆騙自己一個婦道人家的。可自己並不認識那位小姐啊,當家的也說不知道這位小姐的來頭,反正聽說來頭挺大。自己那個便宜外甥的爹娘葬禮,就是托那位小姐的福,聽說搞的十分場麵,可惜自己沒去看看。


    這下要孫劉氏引薦那位小姐,自己隻是匆匆見過一麵,然後就逃回娘家了,這該如何作答,算了,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回承安伯,民婦隻見過那位小姐一眼,太多的也不了解。拙夫倒是見過幾次,隻說來頭挺大的,不是我等人家能打探的,劣女能跟著已經是福分。至於出自何處高門宅第,我夫妻二人也是不知。不怕伯爺笑話,民婦乃這孫家續弦之妻,那喜妹也非己所出,關係自是不大好,劣女回家探親也未曾對民婦講過,隻聽言談,她家小姐很厲害,其他也不了解。這代為引薦,民婦也是有心無力,還請伯爺原諒則過。”


    這下張宏剛也茫然了,這主家小姐還聯係不上。可這雪鹽的問題還是得要解決啊,她外甥不是和宋家負責鹽事的小姐相談甚歡麽,那就先代為引薦宋家小姐好了,先解決鹽事,嗯,讓這孫劉氏帶自家小女去引薦結識宋家小姐好了,便對孫劉氏說道:


    “那高門小姐門第一時半會也無覓處,不過可否代為引薦安平宋家福威鏢局大小姐,聽聞你外甥可是與那位小姐結識的,可否代為轉薦與小女結識一番那宋小姐?望勞動夫人代為走上一遭,成不不成,這謝禮本伯今日已經帶來,也斷無再帶回去的道理。”


    承安伯一邊說著,一邊讓管家打開一個禮擔,直漏出紋銀不下二十兩,可是讓孫劉氏轉不開眼了,心道,自家外甥自己還不能做主麽,去試試看也說不定能成,立馬搭話:


    “伯爺若是信得過民婦,民婦隨貴府小姐跑一趟倒也無妨。但民婦也不識得外甥人脈,也就是去當敲敲門,可不敢保證一定能成。”


    承安伯還能說什麽:“這是當然,那就有勞了。明日望夫人能在家中等候,小女自會前來邀約夫人一同前往安平縣。”


    張宏剛留下禮物便回府了。讓下人叫來了張雅薇,自是一番情勢分析,循循善誘。


    這張雅薇聽聞要去向去年的那個發夾小姑娘道歉,說不得還會被對方十三巴掌打回來,這哪能幹。當日那不識抬舉的,可是讓她在陽澤城內丟盡了人,恨不能拿刀弑之。自是一番尋死要活,撒潑打滾。


    確不想被張宏剛一巴掌扇在臉上:“不知輕重的東西,你都不知道那小娘子是何等人家,就敢惡意相向,你知道為父每月要花費多少銀兩去填京師的人情麽。那宋家雪鹽唯獨不與陽澤談話,你可知道為父都開始……”


    “虧得還自詡武勳世家,不會打將而去,就知道對自家姑娘發狠,我恨你這樣的爹爹。”說完啼哭著,掂著裙擺跑了出去。


    “逆子啊。”張宏剛為之氣結,單手顫抖著指向跑出去的張雅薇。


    管家馬上跑過來扶住張宏剛,言道:“要不請二老爺門下的悅兒小姐去一趟。”


    “隻好如此了。”張宏剛緩緩坐下。


    張悅兒是二老爺門下庶出,由於母親出身地位不好,二老爺從花樓買回來的小妾,所以她平時在伯府裏幾近小透明的存在,也就比下人好那麽一點點。雖然與同是伯府小姐張雅薇同年,斷斷是不敢與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出小姐相比的,人家以定親西山侯府,而她將在某一天,掛一個伯府小姐的名頭,然後作為家族利益交易的籌碼,嫁給一個陌生人,為了母親能在伯府好好生活,她得認命,也很安靜。


    伯爺從來不找她的,可今天找她談話了,言之身為伯府的一份子,家族有難責無旁貸。說白了嫡出小姐惹禍,她這個庶出的背黑鍋……為了母親她沒法拒絕。


    張雅薇當街打人家十三巴掌她聽說過,她不知道這次把她送上去是頂罪,還是去扛羞辱。她都不知道如何跟那個孫劉氏一起到的安平,隻是一路上渾渾噩噩,深深的無力感,行屍走肉也不過如此吧。


    宋大小姐剛從工坊出來,門子來報,段公子舅媽來訪。


    段公子?哪個段公子?忽地想起棒槌那個大個子,神秘世家嫡女重要親隨的舅媽,見。


    花廳,主客落座。一番攀談之後也便知悉了情況與來人。


    “張悅小姐,當著段公子舅媽的麵,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不是鄙號有意為難陽澤鹽引,我也不妨跟你直說,我宋家能有今日之盛況,也是那位妍墨小姐隨手指點,我宋家也是事出無奈投桃報李之舉。”宋大小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


    “不過你承安伯府所作所為我也不敢置評,妍墨小姐才多大,不過一八歲女童,聽說竟然被你承安伯府小姐當街羞辱。我宋家福威鏢局沒有替人強出頭的勇氣,但記得妍墨的提攜指點的恩情,助我宋家走出困境,我們得承這份情。至於結識妍墨小姐,我可不能替她做主,也不敢打聽妍墨小姐門第,山外青山樓外樓,我宋家還是懂的。”


    宋春花思慮著,妍墨小姐很少在世間走動,可不表示她的親隨家眷也能安然在世間。換言之,承安伯府隨手就有可能威脅到棒槌舅媽,可這棒槌舅媽偏偏就沒有被人當槍使的覺悟。現在哪怕再不想見承安伯府來人,卻也是見了,話也說上了,萬一不好,威脅到棒槌舅媽及其家人,說不定給妍墨小姐帶來麻煩,不如先應著棒槌舅媽的麵子對付著,他日再跟妍墨小姐解釋:


    “你承安伯府誠意真的很足啊,惹事的小姐不親自來,讓悅兒小姐你來頂包。”


    宋大小姐搖了搖頭繼續道:


    “看段公子舅媽份上,暫且應允了你陽澤鹽引。若是妍墨小姐有不滿意,隨時叫停,請恕罪鄙號。悅兒小姐,今日之言並非針對於你,如有得罪還望見諒。”


    張悅哪還能遲疑,這已經是最好結果了:


    “宋小姐哪裏話,我有分寸的。謝過妍墨小姐和宋大小姐不計前嫌。”


    棒槌舅媽一聽兩位主事談完,立馬接話:“哎呀,這麽好的雪鹽是你家產出,我這來一趟也不容易,能否給我帶上十斤?”


    兩位小姐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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