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佀聽得弘治皇帝的話,再由三大學士勸慰了一會兒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可憐的老佀現在幾乎是滿朝皆敵啊,誰他都得罪完了。


    原因為何?!還不是錢鬧的。


    弘治十三年四月,火篩七千餘人自大青山數道入威遠衛。


    遊擊將軍王杲及都指揮鄧洪率軍迎擊,中伏而敗,九百餘人戰死。


    帝急命平江伯陳銳為靖虜將軍,充總兵官,太監金輔監軍。


    並命戶部侍郎許進提督軍務,前往禦之。


    五月,火篩又擁眾五萬騎入大同左衛,遊擊將軍張俊力戰。


    陳銳怯,令諸軍堅壁自守,火篩遂所向無阻劫掠後揚長而去。


    還有弘治二年,黃泛天下震動。


    現任刑部尚書老白當年,就是負責去處理此事。


    其時發民夫二十萬,令節製山東、河南、北直隸三省。


    簡單說,就是:給錢、給人、給支持!


    老白不負眾望搞定了這事兒,同時還給朝廷上報了張秋河這個巨大的漏洞。


    要求再撥款修繕不然必成大禍,結果朝臣們吵了半天不同意。


    這導致後來弘治五年又黃泛,可憐的老白再次治理。


    好在這次多了個幫手,老白跟劉大夏倆累的吐血才將此事搞定。


    《明經世文編》也提到這事兒,說“若從此議,淮無獨受之患,利有十倍於小河月河者”。


    就是說當時的人也很後悔怎麽就沒聽老白的,非出事兒才去修繕。


    兩次黃河的大麵積治理、韃靼不斷襲擾九邊……


    弘治元年,應天及浙江饑、六年山東饑。


    七年,保定、真定、河間三府饑……


    這些地方哪兒不是花錢?哪個又不是要戶部撥付錢糧?!


    所以老佀一聽有金子,頓時那眼珠子都要紅了。


    “孺子!本已世受國恩,安敢再占國財耶?!速速與我交出!”


    張侖的方案一提出來,果然老佀直接炸了。


    卻見他暴跳如雷麵目赤紅,那樣子像是要吃了張侖似的。


    邊上的大學士、刑部尚書白昂看著張侖,臉色也很不善。


    “我張家受了國恩沒錯,所以我大父為陛下持役。”


    張侖冷冷的看著老佀,絲毫沒有退讓的打算:“你亦說,我是孺子小兒……”


    “那倭寇爾等國朝重臣怎麽不自己去剿?!嗯?!”


    要比大聲張侖可沒怕過誰,要比吵架咱那也是行家裏手。


    商業談判咱不知道談過多少輪了,隨便被你提個所謂的“大義”就嚇住了……


    那我張小公爺還談個雞毛,直接繳械認慫就算了。


    “我東南剿倭,費了國朝一兵一卒了?!還是費了你戶部一糧一粟了?!”


    張侖頂著老佀,比他聲音更大、臉更紅、脖子更粗的咆哮:“我張家世受國恩就沒為國廝殺了?!”


    “我為陛下剿了東南沿海數百倭寇,那都是豬麽?!你戶部此時在哪兒?!”


    “收錢你倒是扛著國家大義來了,倭寇肆虐的時候呢?!你在哪兒?!”


    張侖指著老佀的鼻子就破口大罵:“朝堂上下臣工百十,你們哪個去剿了那些倭寇了?!”


    “我一介黃口小兒不費國朝兵卒錢糧,剿了倭寇不止還往扶桑根絕其禍!你們可說我一句好話了?!”


    老佀被張侖這麽生生頂撞一時竟是失聲,隻得呐呐無言。


    李東陽他們幾個也是漲紅了麵皮,頗為不好意思。


    這事兒算下來確實是朝堂諸臣不地道,功勳算給下麵的水師卻沒算給張侖。


    老張也懶的爭這事兒,我張家現在榮寵比功勳更要緊。


    功勳這等事情陛下心裏有數就行了,朝臣們給不給都無所謂。


    張侖則是梗著脖子繼續罵道:“我還給國朝交還了一支數千人海戰雄師!”


    “使船拖回來數萬兩雜銀、萬斤雜銅!忘了?啊?!都喂狗了?!”


    唔……扶桑之前繳獲不少雜銀、雜銅,後來張小公爺懶的煉了。


    就讓小周管家拖回來丟給蘇州知府曹鳴岐,讓他報個繳獲交上國庫。


    “金沙為我所獲,交予陛下、告知在夷州已是盡責了。”


    張侖好整以暇,撣了撣自己的雙袖道:“你說國財麽,我不挖您自己找去!”


    “夷州不大,延綿萬裏而已。您挖去吧!”


    呸~!想坑勞資的金山,老佀你想都別想!


    夷州全境延綿三萬六千多平方公裏,你一寸寸挖去吧!


    你能挖到算我輸。


    “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老佀氣的直哆嗦,但對張侖的話卻無力反駁。


    是啊,人家又沒耗費國朝一兵一卒、一糧一粟,全憑自己打下來的。


    發現金沙拿回來交給陛下,告知在夷州這確實算是盡責了。


    現場哪個朝臣也沒法指責人家癡虎兒不地道,卻是老佀要勒索人家金山顯得不地道。


    夷州那地兒誰不知道啊,太祖朝的時候倭寇肆虐就陸續撤出了。


    後來永樂陛下有三寶太監的艦隊,倒是又恢複過。


    現在那邊可連管轄的官衙都沒有派、駐防官兵都沒有,實際上相當於自治領。


    “癡虎兒啊,你也莫與獨山公爭執了……”


    李東陽這個時候站出來打圓場:“你這分配法子,著實過分……”


    “西涯公,我知道你們道我是貪財。然,諸位卻不知我此舉之意。”


    劉健這理學出身的老人則是吹胡子瞪眼冷哼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扯出什麽歪理邪說來!”


    張侖一翻白眼,啥歪理邪說!小爺說的都是實在話。


    “晦庵公既是理學大家,豈不聞‘子貢贖人’、‘子路拯溺’之事乎?!”


    聽得張侖這麽一說,劉健不由得一滯。卻是呐呐說不出話來了。


    子貢贖人,這說的是戰國時候魯國有條法律。


    是說如果本國人在其他國家看到魯國人淪為奴隸被買賣,那麽將人贖回來可以領補償獎金。


    子貢一次就贖人回來了,但拒絕了補償獎金。


    夫子就說,子貢你這事兒做的不對啊!


    你當取不取,那其他人取了不是顯得品格不如你麽?!


    你這麽幹會影響到其他人贖回國人的決定,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這個錢你拿了不影響你的品格,國家給的、你應得的嘛!


    但你不拿就會影響到其他有能力這麽做的人,所以你這事兒做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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