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四千囚工,死了近四千人……”


    六百裏的路,卻足足填進去了近乎四千條人命!


    張小公爺沉默了會兒,心裏則是輕歎了口氣。


    資本一旦開始了運轉,那麽它的嗜血性質就會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隻要是為了利潤,他們不會在乎到底死了多少人。


    四大土司還有下麵的頭人,為了驛道盡快通行自然會瘋狂的壓榨。


    於刑部而言,這種事情對他們也有好處。


    而且不用他們動手,他們隻需要默許此事就是了。


    至於死掉的那些人,張小公爺沒打算同情。


    直白的說,能夠被逮來這裏幹活兒的就沒一個是良善人。


    不是跟那些曾經的山賊水匪有著直接的往來,就是幹過殺人奪產的事兒。


    甚至很多本身就是赫赫有名的山賊水匪,這些人死不足惜。


    沒死的話,就當是贖罪了。


    驛道既然是修繕起來了,自然馬車的速度就提高了不少。


    而也因著驛道通暢,沿途的山賊盜匪幾乎都被清剿一空、更不時有國防軍軍卒巡查。


    於是想要多掙錢的小商販們,也敢走這條驛道做買賣了。


    甚至張小公爺驚訝的發現,驛道的驛站現在居然經營的非常的不錯。


    幾個中間的驛站甚至自發的形成了一個小鎮,圍繞著驛站在驛道兩側出現了商鋪。


    附近的村寨都在自發的向這處小鎮遷徙過來,在驛站的四周圍形成定居點。


    遠處的山寨則是為了更方便交易,都到這裏來趕集。


    商賈們見貨源多了、人也多了,自然就停駐下來甚至定居下來做買賣。


    張小公爺現在所處的,便是這樣的一處驛站。


    距離黔州金築城有著一段距離,卻又沒有離開的太遠。


    小周管家是提前詢問了目的地,然後帶著張家過來的十來個親衛們呼啦啦的提前抵達。


    集市邊上的小山穀裏,有著一處林子。


    這裏種的居然是成片的桃林,而且看起來都是五六年的桃樹了。


    不過這處林子占地不是特別大,僅僅是十餘畝而已。


    馬車緩緩的靠近後,張小公爺便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顯然這周邊布滿了無數的暗哨,至少隔著紗窗他注意到的就有七八人。


    顯然這裏有更多的人,隻是不知道他們的位置。


    小周管家已經笑吟吟的躬身在桃林的籬笆前等候,而站在前方的卻是米魯和田蕾。


    “哢哢哢……”馬車門打開來,先下車的卻是姬武將們。


    早已經按奈不住的她們飛快的在四周圍開始取出自己的新版火繩槍,然後散開在四周。


    這些年以來她們都已經習慣了,跟在小公爺身邊她們就會自然而然的這麽做。


    當所有姬武將們都下車確定了安全之後,櫻子才將車門打開讓小公爺下車。


    “您終於到了……”


    米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略顯的有些疲憊的米魯。


    還有稍稍有些激動的田蕾,小公爺一如既往的溫潤。


    微微躬身,很是誠懇的道:“辛苦了。”


    便是這一句話,居然讓米魯這妖嬈的黔州女子眼眶微紅。


    輕聲歎道:“得公子此話,妾身便是身死亦甘願了。”


    這話說的是張小公爺就很尷尬了,倒是米魯展顏一笑化解了尷尬。


    “此處桃林,是妾身思念京師所以造下的。”


    說著,米魯伸出手來牽住了小公爺便往桃林裏走:“公子且看看,可有京師桃林的風韻麽?!”


    被米魯牽著的小公爺僵了一下,但還是笑吟吟的隨著米魯往裏走。


    走到了田蕾身邊的時候,還牽上了臉上略有些許失落的田蕾輕聲道。


    “且與米魯姐姐一道,帶我看看這桃林罷!”


    見得這情形,沒心沒肺的妙安倒是無所謂。


    隻是櫻子等姬武將有些氣苦,殿下的手妾身等人也隻是偶爾能碰到!


    這黔州的婆娘心機真深,居然三兩句話就牽上公子了。


    足利鶴小姐姐心若明鏡,嘴角微微帶笑往前走的米魯。


    心頭微歎了一下,這米魯不愧是能掀起黔州諾大風波的女人啊!


    便是這一份心機計算,怕是宮內很多貴人也未必能及她罷?!


    頭一句拿住了小公爺,但她的目的不是讓小公爺尷尬而是讓他心懷愧疚。


    接著順勢就說起這桃林,再伸手去牽小公爺。


    果然,小公爺不好意思鬆開任由她牽著。


    但肯定看破了她的心思,順勢便把失落的田蕾帶上了。


    然而,足利鶴小姐姐卻能看出。


    恐怕讓小公爺帶上田蕾,這也是那米魯心思算計中的一環罷?!


    女人聰明,但不可太聰明了。


    越有能力的男人,越不可能接受一個展現的比自己更聰明的女人。


    所以,聰明要適當的展現一下。


    但也要讓男人覺著你在他控製之內,而不是脫出他控製之外。


    這一點上米魯無疑拿捏的極為精準,亮出了自己的優勢卻又用田蕾做了一個台階。


    至於為何要放田蕾過來,那是因為田蕾的身份合適。


    她也是隨著米魯一並到黔州來的,且亦是黔州出身。


    最重要的是,田蕾並不如米魯那般聰慧。


    幫她,隻會讓她更加的依靠於米魯。


    這便是給自己尋找了同盟,雙方可相輔相成。


    其實,小公爺自己何嚐不知道這些事兒?!


    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得裝作不知道……


    走過桃林,來到了草廬。


    這一切幾乎都是照著京師的模樣,一點點做下來的。


    殷勤的伺候著小公爺在幾乎一樣的屋子裏坐下,再用桃核炭燒開泉水給小公爺泡茶。


    米魯躬身坐在矮幾旁,衣襟內竟是一片雪白。


    小公爺掃了一眼不由得微笑著,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


    心裏苦笑,這妖精啊!


    “滇南的事宜妾身已然知曉泰半,土司頭人其實多在觀望中並未有直接參與。”


    然而米魯卻好似一無所覺一般,自顧自的開始做起了匯報。


    張小公爺點了點頭,這亦在情理之中。


    一部分人是直接舉起了反旗,但這些人現在都沒有開始進攻春城這就是一個很奇妙的事情了。


    這說明他們內部還是有分歧的,並非所有人都願意直接造反。


    “妾身已經拿到了他們的名單,還有一些書信往來、證供供詞……”


    聽得這妖嬈身姿的瑤家女子,在自己麵前輕聲細語的說出她的工作成績。


    小公爺心頭苦笑,這妖精啊!果然手段不同一般。


    “滇南之亂是看似亂,實則平緩不足以成害。”


    米魯說著,躬身給小公爺奉茶:“黔州四大土司雖不知道您計劃,卻都在主動查探滇南情勢……”


    主動查探?!玉螭虎笑了,這個“主動查探”用的挺好啊!


    “探查所得都匯總到了調查局滇南司提司那邊,妾身不好多問……”


    喲~!這麽懂事兒?!


    張小公爺倒是很詫異啊,黔州的這些土司居然腦子這麽拎得清了?!


    若是土司們知道小公爺這麽想的,估計要痛哭流涕了!


    小祖宗啊,咱可是您杠杠的鐵粉啊!


    主要是這修路他們刀槍棍棒皮鞭子一起上,生生給折騰死了差不多四千人修起來後也害怕了。


    趕著別人去給自己築路這很爽啊,用別人的命給自己填路很爽啊!


    可想到若是哪天自己腦子抽抽一下,到時候可就是自己一大家子去修路了呐!


    想到這點的時候,土司們再瞅著新來黔州那調查局提司笑眯眯的模樣……


    頓時都變得很懂事兒了,不需人吩咐便自行召集了下麵的頭人開會。


    讓他們派出親信到滇南去,務必要摸清楚滇南的動向。


    “黔州這邊的頭人們呢?!有沒有什麽人,是跟滇南聯係的?!”


    小公爺笑眯眯的望著米魯,輕聲問道。


    妙安氣嘟嘟的站在一旁,米魯把她的活兒給包下來了。


    最可氣的是,這蠻女居然還穿的那麽……


    哼~!這蠻女懷著什麽心思,本福寶豈能不知?!


    隻是,她卻不知道公子修的是童子秘法罷?!


    白費這一番心思了,若是公子功成恐怕那碧眼兒貓早就下爪子了。


    豈能等你來此上眼藥?!


    “此番黔州貨殖總會的分潤下來了,諸家頭人多則數萬兩、少則數百兩……”


    米魯說到這裏,亦是不由得心下歎氣。


    自家的這位少爺那七竅玲瓏心是怎麽長的,和他一比自己的那些謀算頓有成笑話之感。


    “還有各寨子,今年的收成亦獲不少!”


    米魯說著,輕聲道:“又有黔州學子、布政使司布社學,怎會有不臣之心?!”


    “倒是有些許頭人想要幫著國朝作戰,說為子孫搏殺個功名回來。”


    這話叫張小公爺哭笑不得,擺手道:“此事先按下罷,回頭再說!”


    “還有甚子情況,你且一並道來。”


    米魯聞言低頭尋思了一番後,才眼神瞟向了邊上的田蕾。


    田蕾見狀站出來,有些激動哆哆嗦嗦的把從自家大父那裏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田家落寞後沒少跑商,滇南他們自然是也常去的。


    所以在滇南他們的路子可不比其他頭人們少,甚至還可以互相印證一番。


    “嗬嗬嗬……”


    張小公爺聽著田蕾的敘述,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冷笑。


    因為田蕾所言中,明確的提到了在水患後、起兵前安南的“商人”越境買賣之事。


    “還有幾撥人,瞧不出是什麽來路……”


    田蕾被小公爺的冷笑生生嚇了一跳,畢竟她從未在小公爺臉上見到過這種表情。


    當小公爺那雙丹鳳桃花豎起的時候,那種曾經廝殺疆場的煞氣頓顯於俊臉上。


    “莫擔心,不是針對你。”


    看得自己嚇著小姑娘了,小公爺頓時放緩了臉色笑了笑。


    隨後站起來,背著手輕聲道:“你繼續說。”


    田蕾這才呼出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差不多的來說,就是滇南的各家土司們心思也很深。


    衛所和一些腚眼上不甚幹淨的土司、山賊盜匪們,多數還是抱著被招安的心思。


    畢竟他們的事兒若是被掀開了底兒的話,那可都是重罪。


    說不得就是個抄家滅門的活兒,於是趁著這會兒幹脆鬧騰起來。


    到時候混個招安既往不咎,才算是斷了首尾。


    其餘的土司頭人們也有自己的想法,黔州土司的境況他們是看到了。


    手上的土司兵就是他們的依仗啊,被收回去了還有話語權麽?!


    連寨子裏的族人都要被登記丁口,那自己還咋做土皇帝啊?!


    這批人造反了,按照規矩多數亦應該是滇南沐王府這邊自行剿滅。


    到時候自己等人在竄導沐王府,讓國朝保持滇南現狀豈非大好麽?!


    當然,他們也清楚萬一鬧騰的太大國朝派出大軍他們可扛不住。


    於是安南、東籲這個時候,就可以起到外力的作用了。


    若是安南、東籲等這幾個方麵,再動作一下國朝肯定得考慮再三。


    畢竟這倆可是現在整個西南邊陲,實力最強的附屬國。


    若是他們單獨一家要對抗大明,他們肯定沒有這個膽子。


    可現在的情況,是滇南多家土司、東籲和安南聯合起來發兵。


    這下子他們的膽子就大了,當年哪怕是老國公遠征安南也需得滇南土司們幫忙不少。


    便是那會兒,拿下了安南還反出了數次。


    國朝必然會考慮,若是大軍壓境輕啟戰端將會耗費多少錢糧。


    隻要開戰不劃算,自然會考慮到進入談判項目。


    自己等人在推出沐王府給國朝上表,說明自己等人隻是想保持滇南現狀。


    隻要國朝同意了,立馬歸順出兵與安南、東籲“打”一場。


    將那些亂臣賊子全數驅逐出滇南,揚我大明國威!


    當然啦,此事中安南可奪占城之地。


    想必國朝不會有心思,去顧及到占城又被滅國了。


    東籲則是可以看看身邊那個合適的,再順勢吞一些入腹。


    再有麽,則是打起來軍械必然損耗不小。


    刀劍弓弩鎧甲,國朝總得給衛所補充一些罷?!


    便是不補充,也需撥下錢糧罷?!


    這些,大家都可以分潤一二嘛!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真是算的一門好心思啊!!”


    小公爺心頭一轉,隻需結合調查局的卷宗瞬間就得出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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