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東山公且道來聽聽。”


    弘治皇帝笑眯眯的望著劉大夏,邊上的周醇也豎起了耳朵。


    畢竟這事兒劉大夏提出的,當年經筵辯講據說劉大夏慘敗。


    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但這種慘敗之下以周醇所見劉大夏不可能站在小公爺那方。


    “漢禦史大夫桑弘羊與漢諸博士辯‘鹽鐵會’,國策、國政既有不同見解都可辯之……”


    便見得劉大夏躬身作揖,沉聲道:“既有不同,當經筵辨之!”


    “秋闈將至,朝務繁多。臣請春闈後,天下舉子齊聚京師時可當眾一辯!”


    周醇開始還點頭,隨後這臉色就變了。


    吾且之!這癡虎兒可是把劉大夏,這等皓首窮經的閣老都幹倒了。


    自己特麽湊上去,萬一這是找抽咋辦?!


    一瞬間周醇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這特麽若是輸了、還是在天下舉子的麵前輸了……


    那自家學派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啊!


    就算是贏了也不光彩啊,玉螭虎才多大?!


    特麽贏了也會算勝之不武,輸了就英明掃地。


    怎麽算這都是不劃算的事兒。


    “陛下……”


    不過,沒等他開口劉大夏便繼續道:“若是周先生與螭虎相辯,倒是不相合的……”


    周醇聽得這話才鬆了口氣,好歹咱不能這麽吃虧罷?!


    跟玉螭虎親自下場經筵辯講,別管輸贏必然是失了身份。


    “若水先生,方才老夫聽聞你亦與玉螭虎見解相同?!”


    這個時候,劉大夏把話題引到了湛若水身上。


    張小公爺則是若有所思,這特麽估計弘治皇帝他們是早商量好了的啊!


    不然劉大夏咋這麽溜,過來就出好方案了。


    “是!老夫本就與他們見解相左,若是可當天下士子之麵辯上一辨……”


    湛若水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退不得了。


    若是退了,他白沙一脈、甘泉學派可就真聲名掃地了!


    這是關乎到文統傳承的大事啊,比他性命都要重要。


    “老夫自然萬分願意!”


    周醇與那些個其他鴻儒們見狀,不由得麵麵相覷。


    與這湛若水經筵一辯,倒也不是不可以。


    算上身份的話也是對等,而且自己等人這麽多……


    何須怕他一個湛若水?!


    “哈哈哈……若水先生有此豪情,老夫怎能不作陪一番?!”


    說話還露著風的周醇這個時候目光轉到了張小公爺身上,聲音變得冰冷起來。


    “隻是,經筵辯講可談!玉螭虎此番羞辱名教子弟……”


    他話還沒有說完,劉大夏便淡淡的接口了。


    “若是經筵辯講敗了,自是玉螭虎胡攪蠻纏!自有國法處置。”


    周醇聽得這話,頓時臉色一鬆。


    對著弘治皇帝緩緩拜下:“如此,臣自是心服的!”


    他沒問玉螭虎若是贏了會如何,因為他知道若是湛若水贏了他們啥也別談了。


    說明人家癡虎兒打他們就是打對了,而且他們也得吃“國法”。


    也是這個時候,從周醇到他身後的那些鴻儒們都清楚。


    此時他們是退不得的了,若是退了……


    說不準這一回下去,不止是學派文統而已。


    還是特麽抄家滅族的大禍啊!


    一念至此,頓時有些個鴻儒就後悔了。


    自己怎麽就吃了豬油蒙了心,非要跟他們攪和在一起。


    實在話說一句,湛若水提出的也並非全無道理。


    夫子所言多為教化,若是愚鈍者不教化那還提什麽教化?!


    然而他們終究是各有心思,最終利益一致的便是擴大自家學派。


    為了自身文統文脈,為了自身階層之利。


    他們選擇的是合流,而堅持自己見解的湛若水自然就……


    “哈哈哈……好!如此甚好!”


    弘治皇帝點了點頭,走到了張小公爺身邊。


    親手給他把那條鋼鐧掛了回去,為他把身上的衣衫拉扯平整。


    “都是大人了,也是國朝重臣了!總得注意一下。”


    弘治皇帝話語中滿是寵溺:“你呀!這回太胡鬧了!”


    “癡虎兒知錯了……”


    人也打了,便宜也占了。


    張小公爺不傻都知道,弘治皇帝這是給他撐腰來了。


    弘治皇帝這一個撐腰,直接讓邊上的周醇等人臉都綠了。


    這尼瑪……陛下啊!您這過分了啊!


    不帶這麽拉偏架的!


    “念在你年紀尚幼,便罰俸一年、禁足一個月罷!”


    說著,弘治皇帝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再淘氣,拿這李綱鐧來打鬧了。”


    周醇等人聽得這話,幾乎要吐血!


    大爺的!我們特麽是實實在在的挨打啊!


    這特麽罰俸一年,對玉螭虎這大財主來說算個屁啊!


    就他腰間那把李綱鐧,恐怕拎出去那鐧鞘都得拋個千把兩銀子罷?!


    他一年俸祿才多少?!


    尼瑪估計還不夠的他一頓吃的,罰俸一年完全不痛不癢……


    還有就是禁足,這娃本來沒啥事兒就門都不帶出的。


    他禁足跟沒禁足有個屁的區別啊?!


    周醇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是要開口說話。


    然而劉健這個時候躬身作揖道:“陛下,臣以為不妥……”


    哎喲喂~!還是人家晦庵公老成持重啊!


    “癡虎兒平日公務繁多,軍事學院內也有課需他前往教授……”


    “更有桃林草廬之弟子,若是禁足恐怕耽誤眾多事物啊。”


    周醇:????這啥意思?!這劇本不對啊!晦庵公!


    弘治皇帝倒是肅容點頭:“晦庵公果然老成持重,此言甚是有理!”


    有……有理?!周醇等人就要哭了。


    “那邊改作禁足京師罷,這段時日內癡虎兒可不得離開京師。”


    周醇:我……尼瑪……這叫懲戒?!


    “臣領旨謝恩!”


    張小公爺倒是很嚴肅的給弘治皇帝深深拜下,卻被弘治皇帝拉了起來。


    “好了~!蕭伴伴,且著禦醫來與諸位愛卿瞧瞧。”


    眼見弘治皇帝說著,還親自拉著小公爺往外走。


    留下身後的周醇等人氣的直哆嗦,隻聽弘治皇帝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此時便這樣罷!”


    弘治皇帝都說就這樣了,他們還能說什麽?!


    “臣等,恭送陛下……”


    邊上的小周管家等人,則是麻溜的牽上了戰馬。


    並招呼上湛若水一並離開。


    既然都撕破臉了,湛若水自然也不會繼續呆在這裏。


    餘下的周醇等人滿心悲憤,這特麽是仗著皇家恩寵拉偏架啊!


    弘治皇帝走了,劉健、劉大夏二人卻沒有走。


    恭送弘治皇帝離開後,劉健才緩緩的轉身望著周醇。


    “爾等真以為,自己那些許謀算無人知曉?!以為滿朝堂上下皆為酒囊飯袋?!”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周醇臉色慘白。


    不等他開口,劉大夏冰冷的聲音亦隨之響起。


    “鄯善!不要以為爾等那些許心思,老夫就一點兒也不知道!”


    鄯善聽得此言不由得一個哆嗦,劉大夏則是冷冷的掃過周醇等人。


    他目光掃過之處,無人敢與他對視。


    “哼~!此番經筵辯講,便是老夫於你們爭取的最後一絲機會!”


    便見得劉大夏聲音冰冷:“也是陛下……給爾等的最後機會!”


    “念在同一份香火的情分上,老夫勸你最後一句。”


    眼見劉大夏緩緩的走到了周醇身邊,沉聲道:“該收手退下時,便莫要戀棧。”


    說完,轉身直接離開。


    劉健則是背著手,神色複雜的望了他們一眼。


    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化作了一聲長歎。


    周醇等人則是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這……怎麽看起來不對啊!


    遙遠的金陵,李福達現在成為了一個遊商。


    身邊帶著七八個護衛,瞧著就像是從粵北匆匆趕來的客商。


    在金陵城裏左右轉悠了一番,笑著與些許人打過招呼。


    很快的,他便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茶攤子上。


    對著櫃裏的掌櫃比劃了幾個手勢,掌櫃的隱蔽指向了後廚。


    李福達會意的沉默轉身進去。


    後廚裏的人不斷的忙活著,但李福達的到來似乎如同被吹進來的風一般。


    沒有人在意,甚至沒有人去管。


    穿過後廚裏的那道門,便進入了一間內宅。


    “悔遲啊!咱家可等你好久了……”


    內宅的屋子前,一位老者穿著一身道袍笑眯眯的望著李福達。


    他手裏的扇子輕輕的擺動著,看起來極為和善。


    然而李福達是什麽人?!


    耳朵稍微動一下,他就已經感觸到這宅子四周至少有數十條漢子潛伏著。


    而且全部都是好手!


    “下官李福達,見過誠公!”


    那椅子上的誠公笑著將他攙扶起來,擺手道:“唉~!不必多禮。”


    “我張誠也不過是為陛下、為帝國守家的一條老狗,當不得甚大禮。”


    這老者,赫然便是調查局大佬張誠!


    眼見張誠笑眯眯的望著李福達,輕聲道:“此番事宜,悔遲想必已經知曉了罷?!”


    “蒙誠公厚愛,悔遲怎敢怠慢?!”


    李福達呼出一口氣,垂首低聲道:“隻是要一網打盡,恐怕還是有些許難度……”


    張誠卻沒有說話,而是用扇子輕輕的拍著手。


    走到了李福達身邊。


    “秋闈就要開始了!春闈前,咱家需要知道所有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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