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其實倒是不至於,但老白被掐著虎口人中醒過來後。


    第一件事就是滾下馬車,對著京師“邦邦邦~”一陣磕頭。


    “陛下啊~~臣,有負聖恩啊!!”


    張小公爺聽得這話,悄然的走到了白昂身邊輕聲歎氣道:“這事兒陛下知道。”


    這回白昂徹底傻掉了,但沒等他繼續哭嚎對不起大明列祖列宗曆代先帝。


    便聽得張小公爺悠悠的道:“京師四十八家青樓,以每年白銀百萬兩求掛此幅……”


    白銀百萬兩!每年!!


    老白頓時不說啥列祖列宗、有負聖恩的話了,一個軲轆爬起來還順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癡虎兒啊!你為何不早說?!”


    且爾娘之!每年百萬兩啊!掛!必須掛!


    畢竟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老白瞬間自我開解。


    他老白可不是那些端坐朝堂裏不知民間疾苦的老爺,他剛從災區回來呢。


    下麵的災民吃飯都靠國朝了,這銀子、糧食哪裏來?!


    災後你得安置罷?!這又得一筆銀子。


    每年百萬兩,這能解決多少事兒了?!


    車隊緩緩的繼續前行,沒多會兒便遠遠的看到了一片旗纛!


    再近,白昂不由得一顫。


    這是陛下儀仗,出城迎接啊!


    “嘟嘟嘟~~~”


    低沉的號聲響起,隨即便是“咚咚咚~”的戰鼓!


    熊孩子與張小公爺哪裏敢怠慢,趕緊下馬下車。


    隨後昂首在前,向著城門步行而去。


    京師已經沒有收城門稅很久了,這也是大明少數直接不收城門稅的地方。


    弘治皇帝今日身著金色戰甲,背後九龍戲珠披風獵獵作響。


    站在馬車上的他龍目長髯,好一派皇家風儀!


    漢家裝束特別的吃身材,若是身材稍微走形就會極為顯胖。


    弘治皇帝早年間身體較弱,又多用丹藥、長期疲勞批閱奏折。


    這導致的是他較為虛胖,身體孱弱。


    自從不再服用丹藥轉而修行內家法門,並輔以拳腳食療調理後。


    弘治皇帝反而是看著越發年輕了,是以整個人看起來竟然英武了不少。


    站在新製的龍輦大輅上,整個人頓顯鶴立雞群、卓爾不凡。


    這大輅可不是一般場合用的,依大明禮製“大輅”可是最高等級的龍輦。


    是出席重要場合的頂級配置,相當於後世城門樓子開出來那輛大紅旗。


    一般能動用大輅的,幾乎都是外臣朝拜要顯示天朝上國威儀才用的。


    大輅之下的叫“玉輅”,這是次一檔的。


    這個是比較重要的大朝會,為顯示帝王威儀會用的。


    而無論是大輅還是玉輅,都是必須用兩頭大象來拉輦。


    不如此,不足以展現此威儀。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車輦太過奢華沉重。


    不是大象,特麽也拉不動啊!


    這倆之下的則是“馬輦”,分八匹、四匹。


    它們則是多數用於皇帝出宮,對外出巡所用。


    皇帝出巡的話基本就是這個配置,畢竟行走直道確實大象行進太慢了。


    而宮內從前不可能每天都出大象、用馬輦,於是又衍生出宮內所用的上朝用具。


    其曰“步輦”,這其實就是人力拉車。


    夏天太厚重的,皇帝坐了不舒服、拉動也麻煩。


    於是步輦裏麵又有一個較小的、常用的型號,叫“大涼步輦”。


    但這些準備起來都得時間,有時候皇帝著急要出去咋辦?!


    這就誕生了一個新的載具,叫“輿”。其實就是轎子。


    弘治皇帝為了迎接張小公爺和自家熊孩子,把本來接見外臣才用的大輅都扛出來了。


    可見他對於這事兒,那是真上心了。


    宮裏的老人兒看著英武的弘治皇帝也都在暗自抹淚,咱陛下越發有太祖之像了啊!


    弘治皇帝之下,軍部以虎頭老國公為首站在了左側。


    內閣以劉健為首,下轄六部站在了右側。


    前方遠遠的,朱厚照、張小公爺及白昂等撣冠正衫。


    劉瑾雙手捧著那支旗纛,亦步亦隨的跟在後麵。


    蕭敬這個時候已然來到了他們的麵前,對著他們昂首高聲唱禮。


    “陛下有旨!太子、張侖,登輦隨陛下回京!!”


    臥槽!登輦啊!


    太子也就算了,張小公爺居然也有登輦的榮耀。


    然而這還沒算完,眼見蕭敬笑眯眯的對著妙安、足利鶴拱手道。


    “太後懿旨,妙安姑娘、鶴公主殿下入宮見駕!”


    好嘛!這回是連張小公爺的這倆,都跟著進宮了。


    “皇後娘娘懿旨,嫣然姑娘入宮見駕!”


    一通旨意傳下來,甚至連白昂都有賜乘車馬入宮的榮耀了。


    雖然跟乘輦還是有差別,可白昂還要求啥啊?!


    能乘車馬入宮,這已經算是閣老寵臣的待遇了啊!


    還要啥自行車啊!


    這種場合,自然是要行禮謝恩。


    熊孩子倒是有些忐忑,不斷尋思著這些日子自己到底犯渾了幾次。


    那會兒在災區來不及想,現在可得好好想想了。


    這父皇自從練了拳腳之後,揍他下手可是越來越重了。


    然而當他來到車輦,並在蕭敬的引領下進入了車內後……


    一切的想法,皆戛然而止。


    車廂很大,在新式鋼架結構之下這個車廂甚至相當於一棟小型的屋子。


    人在裏麵完全可以站起來,甚至一點兒也不擁擠。


    當熊孩子踏入了車內的時候,弘治皇帝抬手製止了他們的行禮。


    這位威赫大明的皇帝,此時站起來顯得有些艱難,微微的顫抖。


    “我兒,長大了……”


    熊孩子就這麽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這位父皇緩緩的走到自己的身邊。


    眼神對視中,熊孩子的眼眶開始泛紅。


    而弘治皇帝的這句話,直接讓這孩子眼眶一下濕潤了。


    “莫哭!莫哭!”


    弘治皇帝說著,自己倒是眼眶也紅了:“黑了,也瘦了……”


    “我兒受苦了!莫哭……”


    弘治皇帝說著,自己倒是眼眶也跟著濕潤了起來。


    年近不惑,膝下隻有這麽一子。


    說不心疼,那是假話。


    拉著朱厚照的手,弘治皇帝嘴唇都在顫抖。


    從前雖然熊孩子習武亦有些許老繭,可後來泡藥水都沒了。


    如今,那雙手上卻滿是口子。


    手心、手背,便是看著都讓人生疼。


    上麵粗糙的痕跡,無聲的說明他經曆了什麽。


    熊孩子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這麽近的距離去看自己的父親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當這麽細看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這位年近不惑的父親鬢角已然染白……


    那眉宇間的皺紋愈加明顯,曾經年幼時高大的身影……


    如今竟然有些佝僂,不知不覺自己竟然比父親都高了。


    未及不惑,卻已雙鬢染白。


    可想而知自己的這位父皇,這些年到底耗費了多少心力。


    “父皇……”


    朱厚照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倒是弘治皇帝畢竟登基十餘年,控製情緒方麵他做的比兒子更好。


    擺了擺手,讓兒子坐下。


    然後這位皇帝竟然對著張小公爺,便是深深的一揖!


    “陛下!臣受不得此大禮啊!”


    張小公爺這是真嚇得便是要跪下去,但卻被弘治皇帝扶住了。


    “這非朕對臣子行禮,乃一位父親……對兒子老師的感激!”


    弘治皇帝雙目凝視著張小公爺,拉著他便一把按到了椅子上。


    平複了一下情緒,才擺手讓蕭敬上茶。


    “趁著回宮,且與朕說說這災情災況、所見所聞。”


    熊孩子還是有些沒有平複過來,好在張小公爺這個時候平靜下來了。


    卻見他低頭想了想,把自己所知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和簡報上的不同,張小公爺說的更加的細致、更加的明了。


    洪水漸漸退去,所以現在災區基本都進入到了災後重建階段。


    同時還需要大麵積的防疫,從古至今大災後必然大疫。


    好在張嫣然之前便考慮到這個情況,請調了太醫院大量禦醫前往支援。


    有著固定的湯方、大量的石灰,當是不成問題的。


    借此機會大量的回收土地,並將災民安置到草原上去也是既定方略。


    目前來看這個方略執行的不錯,至少草原上多個城池已然修了起來。


    且開墾了大量的土地,來年收成起來就能好轉。


    一部分的災民則是被安置到了山海關外,四省的災民人數可不少。


    還有很多的隱戶,這回也徹底藏不住了。


    一下子冒出來,弘治皇帝都嚇了一跳。


    且爾娘之!沒成想朕治下,居然還有這麽多人口藏著!


    無怪乎清查戶籍,居然發現現今丁口比洪武年間還少、耕地更少。


    朕還疑惑了,這沒戰亂、沒常年大災的。


    丁口都到何處去了?!


    僅僅是四省此番清查出來的隱戶,就讓戶籍冊上登記的丁口足足多了二成!


    這什麽概念啊?!


    其他各行省的隱戶呢?!又得有多少?!


    尤其江南地區,不少隱戶是乘船來去根本就不事生產。


    這些人更難統計,且江南發展多年丁口比之北方更多。


    “……如今四省九成以上之耕地,已然收歸國庫!人口分流之下,壓力暫緩。”


    張小公爺說著,頓了頓道:“隻是水利一項,若再無專門部司打理……”


    “恐怕將來,難保能如此次一般安穩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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