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淼淼似乎過於疲倦,閉上了雙眼,食指仍竭力畫動。


    “親眼看見她,師姐受傷。”她在崔遠手上寫著。


    崔遠眉頭皺了皺,譚淼淼說自己親眼所見,可他也並不相信,餘妙音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除非蘇沁有意招惹,否則她絕不可能主動出手,再者,蘇沁和餘妙音都是入形中期,兩人實力也不相上下,絕不可能使得蘇沁那般狼狽。


    “你在哪看見她的?”


    過了一分鍾,少女的手指沒再畫動,也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懶得再使力。


    崔遠也很是無奈,隻能退到一邊,再次盤膝修煉。


    時間飛逝,五日很快過去。


    期間譚淼淼醒了三次,可卻都沒過多久便又昏死過去。


    少女傷勢不可謂不重,傷口很深不說,還因為許久未能救治導致感染,體內也不知什麽原因受了內傷,雖然吞食了畢方鳥蛋,但也僅是讓傷情暫時緩和。


    崔遠在第二日乘著她昏迷之際,將其腰間的腐肉割去,又換了藥草擦敷上,現在才開始慢慢愈合。


    崔遠睜開眼,已經將丹田中畢方鳥蛋中的精華徹底煉化。


    站起身,準備出洞穴前往山巔看看情況,不敢把剩下的鳥蛋帶上,於是在洞中找了塊安全的角落將之藏好,這才破開外麵的碎石。


    一束天光透來,因為長時間呆在黑暗中的緣故,崔遠雙眼不適,眯著眼,直到過去半刻鍾才勉強視物。


    重新將洞口掩埋好,這才順著上次找到發帶的方向攀爬而上。


    顯然,昨夜下過雨,所以岩壁上的石塊都變得有些鬆垮,隻能運轉真氣於腳下,踩蹬在嶙峋處,速度飛快。


    如今已經過去五日,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還活著,亦或者是落入死穀中。


    崔遠下定主意,等探查完山峰上的情況後,明日就帶著譚淼淼離開,絕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則餘妙音搶先到達魂生門,那她的處境將十分危險。


    “咦,怎麽沒搬巢,難道幾隻畢方都沒回來過?”


    他探頭向那處畢方巢穴看去,卻發現還和上次來時看到了一樣,周圍沒被破壞的痕跡,連鳥巢也未挪動分毫。


    “不應該啊!”


    以畢方那焦躁的脾性,看到自己走後被偷家,回來絕對會暴怒不止,向著周圍發泄一通,然後選擇搬巢。


    崔遠隻覺得很有些不對勁,隻能繼續朝上攀爬。


    山高陡峭,已經很難再找到一處落腳之地。


    可再抬頭時,卻發現頭頂的崖壁上多出了許多洞穴,密密麻麻練成一片。


    崔遠愣了愣,腳下速度提快,很快便站在一處洞穴口。


    裏麵黑暗,有流水滴落的聲音傳出,好奇之下運轉真氣,在手心上凝結出一團火苗。


    稍微伸手朝前探了探。


    三米外,有兩根木樁橫梗著,相互交叉被綁成十字,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些腐爛歪曲。


    崔遠緩步走上前去,周圍靜的出奇,能清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木樁上有用朱砂寫上的文字,但卻很是斑駁,已然辨識不出,似乎最後一個字是“墓”。


    “懸洞葬?”崔遠想到了什麽,眉宇間有思索之色。


    懸崖上藏人並不罕見,有很多練氣士都覺得人死後會飛升仙界,於是死後會令後人將自己的棺木放置在高山懸崖上,以求拉近與仙界的距離。


    崔遠也不確定蘇沁有沒有經過此處,這裏連片都是洞穴,簡直如同葬著了一個氏族的人,自己顯然不可能挨個找下去尋找線索。


    “滴答、滴答.......”


    靜謐的環境裏,隻聽到水流低落的聲音和自己似輕似慢的腳步。


    手上的火焰泛著光亮,將兩側岩壁渡上一層橘紅的色彩。


    “怎麽會有水滴聲。”崔遠感到疑惑,這樣完全封閉的環境,就是雨水也沒法滲入,會出現這般奇怪的現象確實匪夷所思。


    還有一點,自己如今身處武山一處山穀,怎麽來的一大片崖洞葬,莫非以前這裏還住過人不成?


    一邊想著,沒過多久,逼仄的環境就立時開闊。


    環境依舊封閉,無數根石柱橫梗身前,地上有殘破的木屑,像是桌椅板凳之類的器具,因為歲月侵蝕後,變得腐朽扭曲。


    前方四根石柱之間竟有一方石桌、兩個石凳。


    崔遠緩步走進。


    石桌上依舊平整,但卻堆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燼。


    探出食指在其上沾了一下,指尖傳來坑窪不平的觸感。


    好像,刻了字!


    崔遠眉頭挑了挑,於是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將石桌上的灰塵擦拭掉。


    “未亡人刻。”


    最上方四個朱紅色的刻痕分外刺眼。


    “傷君不與妾辭而謝世,負君之重托,畏弗能善受命,常夜泣。感我餘丘氏命數將盡矣,今又遭仇、蘇、孫三氏掣肘,存亡權憑其謀斷。不忍此長,遂率族來,以餘長子在朝野,以餘長女妻城侯,易族之平安,願君勿責於天邑。”


    看到此,崔遠有些失神,眉頭一點點蹙起。


    這裏那麽多懸墓,莫非就是那所謂餘丘氏族人的?


    聽刻字之人的口氣,似乎餘丘氏還有著一段輝煌的曆史,甚至敢和當年的仇夷、蘇、孫三氏族叫板,但為什麽自己卻從未聽說過。


    而起文字中解釋的很明確,餘丘氏是受到仇夷、蘇還有孫氏的打壓,才遷至這絕穀中,屬實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什麽樣的勢力,才能遭到當年三大通天氏族的聯合打壓!


    崔遠帶著滿腹疑惑,再次順著文字看了下去。


    下麵字體顏色相比上方的顯得更下之深,活似才刻上去的一般。


    顯然,前後內容並非在同一時段留下。


    “妾負君之托,不能守君之傳,畜一劣女,豈意其入生門而不嫁,致吾族難。妾實無顏複見君,明日即往刺城侯,成敗由命,生死由天,以吾之血祭則無辜枉死之魂,故我魂消天地以易族在天之靈。”


    讀完,崔遠愕然,大致知道了緣由。


    刻字之女本想將女兒嫁給連山侯來換取氏族的安定,但不曾想此女竟寧願進魂生門也不願出嫁,致使連山候震怒,將餘丘氏滅族。


    “這......”環視四方,實在覺得難以相信。


    這石桌上文字的真偽已無從考證,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就算這麽一個氏族真實存在過,也早已湮滅的時間長河中。


    “餘長女。”


    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想起文中這三個字。


    沒來由打了個冷顫,再看向幽深的洞內,隻感到一陣滲入的溫度襲來。


    心中隱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崔遠再不敢停留,慢慢退出了墓穴。


    其實也不需要再深入,想想都知道,其中估計就是那名刻字女丈夫的棺木。


    至於為什麽著幽閉的墓穴中會有水滴聲傳來,崔遠懶得再去查探。


    他一向六感敏銳,剛剛莫名升起的奇異感覺讓他覺得哪裏不對,每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都可能在下一秒發生不可預知的事情,所以崔遠也有了提防,不敢在裏麵多做停留。


    本來還想再往上攀爬,到山巔查探情況,可發現頭頂將近百丈,全是一個接一個的懸洞葬,而且每當他登上一處後,洞中暗處似乎都有一雙幽幽地目光盯視著自己,讓崔遠有些後脊發寒,於是隻得打消上山的念頭,趕忙向下,重新落回地麵。


    心中大感無奈,看來現在隻有等譚淼淼醒轉後,或許才能從對方口中知道點什麽了。


    在山間順便采了些野果,這才走回暫住的洞穴中。


    將自己掩埋好的石塊搬開,走入其中。


    譚淼淼此時仍舊沒醒。


    崔遠送了幾縷真氣過去,感知了下對方身體的狀況,已經明顯有所好轉。


    發現少女嘴唇有些幹裂,於是輕輕掰開對方檀口,倒了些水進去。


    做完這些,才獨自打坐修煉,感受到體內丹田中的紅色真氣愈發凝實,隱隱有化為實體的架勢。


    崔遠無比欣喜,現在如果自己將剩餘的四枚畢方鳥蛋全吞下,那他有極大的把握能在半月內突破到感真後期,屆時自己將不需要外物輔助,很快便能達到感真圓滿,仗著現在係統又一次實力加點的機會,甚至直接可以讓自己晉升到入形。


    也就意味著,自己隻需要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內,自己便可以再次成就入形,那是自己在閔生教中,將再不需要懼怕他人的刺殺,入形之下,想要奪回權柄,將再容易不過。


    但剛剛一番探測,隻是得出畢方鳥未回,若是自己將剩餘鳥蛋都吞下,保不準到時就被發現,那時候真的就是死路一條,這麽久的努力都將白費。


    盤膝打坐間,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到了第二天。


    將譚淼淼軟塌塌的身軀抱起,出了洞穴,重新走向來時的溪邊。


    清晨裏,太陽初升,驅散了迷蒙的晨霧。


    “我......在哪?”譚淼淼在感受到陽光後,緊閉許久的眼眸總算睜開一道細縫,聲音顯得有些幹澀沙啞。


    “武山,死穀。”崔遠驚喜,總算等到對方醒來,於是問道,“那天晚上,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麽?”


    “頭......好痛,等,我想想。”譚淼淼重新閉上了眼。


    崔遠一邊向著前方疾行,一邊等待著譚淼淼告知下文。


    足足過去了半刻鍾,崔遠都以為她又重新昏過去的時候,少女才霍然睜開眼,原本煞白的臉上湧起一抹紅潮,似乎有些激動:“你,你能救.......師姐嗎,叫上洪家、天王他們,救、救她。”


    “蘇沁怎麽了?”崔遠沉聲道,這姑娘每次清醒都是那句話,就她,可你他a媽到是把話說清楚啊,到底怎麽了?她在哪?這些全都不說,搞得自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


    “那晚,我們出了林子,本......本來想在外圍等你出來,可師姐看我傷情惡化,隻能帶著我現行離開......然,然後........”譚淼淼說話顯得有些費力,不過好在逐漸變得通暢起來,顯然嗓子受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我們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裏,連夜奔波,我那時候隻覺得好困,可師姐一直讓我別睡,和我說話分散注意力。終於在懸崖上我們找到了一處洞穴,本來師姐想在那裏我治傷的,可居然聽到洞穴裏有怪響,好,好像是女人在哭。”


    “洞穴?”崔遠想到了什麽,記起在山上撿到的那根發帶,整個人心跳都不由加快。


    難不成就是昨天自己進入的懸洞葬?


    “我和師姐都有點兒害怕,你們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譚淼淼感到嘴唇幹裂,用舌頭舔了舔唇角,這才繼續道,“師姐就用真氣引火照明,卻看到一個白衣服的女子坐在洞穴的石桌邊哭,我們當時嚇得要死,師姐禦劍刺向那人後,帶著我就跑。”


    “你看清那人是誰了嗎?”


    “看清了!”譚淼淼說到此,聲音都在打顫,似乎回想起了什麽不好的記憶,被崔遠抱著的身軀都開始瑟縮起來,“她臉蛋蒼白,頭發梳成一股一股的,真的就和說書人講得女鬼一模一樣,就在師姐帶著我跑的時候,那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東西,一下子紮在了我的後頸處,我當時就沒了知覺,直接昏了過去。”


    “白蓮繡娘!”聽到對方說出此人相貌後,崔遠立即就分辨出了此人身份。


    怎麽會這樣,白蓮繡娘居然會在這死穀之中,還如此之巧的,自己進了那方洞穴。


    腦中一時間亂成一團。


    一時間又想到潛伏在閔生教中的瑾娘,似乎就是對方的弟子,這其中陰謀實在讓他猜測不透。


    “醒來的時候發現師姐全......全身都是血,斷,斷了左臂,一隻手背著我在跑。”說到這,譚淼淼已經泣不成聲,像是驚恐到了極點,“然後我就發現,後麵追我們的人變了,是餘妙音,餘妙音在追殺我們,是她重傷了師姐!是她!”


    少女臉上浮現付怨毒神色,狀若魔怔。


    “你怎麽了?”崔遠發現少女情緒不對,像是處在失控邊緣的野獸,一張蒼白的俏臉是,幾道血管一點點凸了出來,被撐得蛆蟲大小,猙獰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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