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繼續倒退著,抵擋的手臂被勁風割出了細小的傷口,身體無法控製地撞在樹幹上,搖落了一地的葉子。後麵屍奴們這才追趕過來,崔遠毫不猶豫地站在了阿酒的身後。


    “開!”


    雙手合一,生機在不斷蔓延,剛剛阿酒的及時救援令他得以喘息,手臂死死地握住了屍奴的利爪。


    有一縷血順著他的小臂流了下去。


    崔遠一腳踢開屍奴,阿酒回身連斬三刀,擊退了屍奴的攻勢。


    主仆二人背對著背,剩下的屍奴紛紛圍了過來。阿酒護住了崔遠,手指在刀鋒劃過,她的鮮血就塗抹在了佩刀的刃上。


    百字訣:隕殺!


    隻瞧見了漫天無數的刀影,數隻屍奴在無盡鋒銳之中,直接爆裂開來!


    黑衣人大驚失色。


    阿酒的實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全部屍奴被毀,對他來講的反噬是極為嚴重的,尤其那兩隻本命屍奴。


    那兩隻屍奴生前可是感真中期的強者,被煉化成為屍奴之後,實力有所減弱卻也是無比強橫。


    憑借著這兩隻屍奴,他在飲血教中的地位僅次於那兩個感真期的長老。


    但是他賴以成名的屍奴卻被崔遠和阿酒主仆輕易地收拾掉了,他的心裏如何不慌?


    嗓子一甜,他強行忍住了那一口湧上來的鮮血,奪路而逃。


    “我去追。”阿酒說道。


    然而崔遠卻是一把拉住了她,搖了搖頭:“窮寇莫追,鬼知道他還會不會留什麽後手。”


    “我們先找一個地方調整,等雁雀兒回來。”


    說完,崔遠指了指雁雀兒的那個隱藏起來的帥帳:“那裏。”雁雀兒既然把它當做自己的軍帳,那麽裏麵肯定不簡單,說不定還會有暗室。


    現在崔遠的狀態很不好,大羅七殺掌幾乎透支了他全部的體力,這一次的確是他魯莽了,戰鬥經驗的缺乏,令他在臨陣的時候相當吃虧。


    阿酒攙扶著崔遠,將他的大半重心都壓在自己身上。


    兩人走到了雁雀兒的帥帳,掀開門簾,他們之前來過一次,那一次崔遠並沒有仔細觀察這個軍帳的內部構造。


    他環視了一圈,軍帳的陳列相當簡潔,雁雀兒不是那種浮誇之人,這才是一個合格的鐵甲帥應該做的事。


    “阿酒,去檢查一下這裏有沒有暗道。”崔遠在雁雀兒的主位上坐了下去,調理著自己的氣息。


    直覺告訴他雁雀兒這一次的出兵很不簡單,修為受損,在極度劣勢的情況下她卻依舊選擇行動,說明事情已經嚴重到了一定地步。


    原本的打算很可能是直接放棄軍營,以防被趁著後方空虛偷襲,但是由於崔遠主仆的緣故,雁雀兒明知不合適,還是留下了一部分的鐵甲兵。


    鐵甲軍之間有獨特的聯係方式,雁雀兒應該是怕崔遠搞出什麽幺蛾子,盡管九死一生,她還是讓人以保護為名監視崔遠。


    不得不說,雁雀兒的決斷足夠,她完全不應該被女子之身的誤解所牽絆。


    “找到了。”阿酒將手放在了書案的一塊浮雕上,催動內勁,隻聽得“轟隆隆”的聲音,軍帳角落緩緩打開了一道暗門。


    崔遠睜開了眼睛:“我們進去。”


    黑衣人被放走了,沒人知道還會不會有別的人出現在這裏,這個暗室的出現無疑是幫了崔遠大忙。


    阿酒將崔遠扶到了暗室,關上了暗室門。


    這個暗室很狹窄,裏麵燃著北海魚妖油脂做成的長明燈,雖然不是特別亮,卻也能看清整個暗室的麵貌。


    崔遠仔細觀察著這間密室,四周擺放著楠木書架,然而書架上卻並沒有任何書籍,反而是擺放著些瓶瓶罐罐。


    湊近了去看,崔遠的鼻翼翕動著。


    竟然是酒。


    鐵甲兵營是明令嚴禁飲酒的,除非是行軍酒還有慶功酒。酒不僅僅是兵之大忌,更是練氣士不宜靠近的東西。


    當然,當年的酒仙彭異是個意外。


    雁雀兒在暗室裏儲存這麽多酒做什麽?


    書架上的酒崔遠全都認得,畢竟他還保留著屬於酒仙的記憶。塵寰名酒醉毋歸、養氣之酒石不轉、化血藥酒一枝梅……他還看到了標準的行軍酒凱歌行。


    忽然想到了雁雀兒的鬱結寒氣,崔遠恍然大悟,酒是抗寒之物,對抗寒氣絕佳,雁雀兒怕不是用這些酒進行修煉?


    單靠酒性自然是無法治愈寒氣鬱結的,治標不治本,大概也就隻能是維持一段時間,而且這個時間也會越來越短。


    原本崔遠對於治療雁雀兒的病沒有足夠的信心,因為手邊資源實在匱乏,但是現在有了這些酒,他便有十成的把握。


    調配酒嘛,那可是他曾經的專長。


    在彭異失傳的《酒典》中記載過這樣一種酒,相傳有一個姬氏王侯,有著一顆仁愛之心,在為民請命失敗後被貶到一個充滿叛亂的地方,後來他勵精圖治,平叛成功,又被新皇召回皇城,冊封為“赤子侯”,以紀念他的事跡。


    可是後來,赤子侯開始逐漸沉迷於享樂,終因醉酒後濫殺無辜而被斬殺。


    坊間有兩句詩總結了他的一生:扶危濟困終自誤,不見當年赤子侯。


    後世有人改良了赤子侯在世時候經常飲用的一種行軍酒,命名為赤子侯,用來警醒世人。


    這種酒早已失傳多年,是彭異偶然間發現了記載殘卷,這才得以讓這種千年古酒重現於世。


    赤子侯性熾,有刺激奇經八脈的功效,並循環周天,對於雁雀兒這種寒症,有著驚人奇效。


    崔遠很快便調整好了氣息,著手調配赤子侯。


    如果雁雀兒的寒症被治愈,這裏所麵臨的一切都將被徹底逆轉。


    盡管崔遠還不清楚雁雀兒那邊發生了什麽,不過提前做好準備,方能萬無一失。


    手指拂過酒瓶酒罐,崔遠挑出了他需要的酒料,赤子侯的材料非常簡單,它隻需要采用四種酒液,難就難在了這四種酒液的搭配上。


    現在這天下除了崔遠,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阿酒站在暗室的入口處,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黑衣人這一走仿佛是石沉大海,再沒有動靜傳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方有腳步聲傳來,阿酒將手輕輕按在了佩刀柄上,但崔遠卻示意阿酒放鬆。


    來人腳步指向明顯,這個人,應該是雁雀兒本人。


    不過雁雀兒沒有打開暗室,片刻的寧靜過後,就聽得一聲厲喝:“誰在裏麵!”


    是雁雀兒的聲音無疑。


    暗室機關被動過,雁雀兒當然輕而易舉就能發覺,崔遠向阿酒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走出了暗室。


    見到是他們主仆二人,雁雀兒收起了鐵刃,她身上的甲胄多出了幾道劍痕,頭發也顯得有些淩亂,臉色更是陰鬱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崔遠聳了聳肩:“躲著唄。”


    他一隻手裏拿著調製好的赤子侯,刻意地在雁雀兒眼前晃過。


    “你動了我的酒。”雁雀兒咬牙切齒地說道。


    崔遠勾起了唇角:“不,我是在救你的命……”


    “救我的命?”


    雁雀兒皺了皺秀氣的眉,盯著崔遠手中的赤子侯,眼神深邃。


    “喝了這瓶赤子侯,我包你恢複到感真。隻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喝下去了。”


    沒有接話,雁雀兒拿過了崔遠手中的酒瓶。


    崔遠一眼便看出了她身上的問題,甚至還對症下了藥,時間越來越緊迫,留給她猶豫的餘地很少。


    “那些惡心的東西是你解決的?”


    崔遠知道雁雀兒是指那些屍奴,點點頭:“你本不應該留人在這兒的,你的人,厚葬吧。”


    “這個還不用你來指手畫腳。”雁雀兒眸光微寒,她依舊不怎麽相信崔遠,“這麽殷勤,說吧……你究竟想要在我這兒得到什麽。”


    崔遠是不是飲血教的人,雁雀兒很難下結論,但是煉屍之人都是些纏著死氣的短命鬼,崔遠雖然瘦了些,弱了些,但能看得出來他修習的是正道功法。


    是她輕視了這對主仆,而且崔遠明知道她的修為受損,他那個女侍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在這樣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崔遠不僅沒有絲毫異動,還幫鐵甲軍擊殺了屍奴,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不是一條足夠隱忍的毒蛇,那就是別有所求的投機者。


    一個人沒有理由去毫無保留地幫助陌生人,如果說崔遠沒打著別的主意,雁雀兒根本就不信。


    要是崔遠值得合作,那就先捏住他的脈門,搞清楚他想得到什麽,然後才好從長計議。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雁雀兒作為鐵甲帥,她很明白這一點。


    其實說實話,崔遠還真沒打算想從雁雀兒這裏得到什麽,但是既然雁雀兒都這麽說了,那他也得上道啊。


    “我想要……”崔遠刻意賣了一個關子,“要是我幫你解決了這裏的問題,你承諾我的就必須做到。”


    雁雀兒微微頷首。


    如果崔遠真的解決了飲血教,那她在西城的價值就算是真正實現,而雁家三代人的夙願也就徹底了結。


    “我要你。”


    眼見著雁雀兒的眼中似是要迸出怒火來,崔遠急忙為自己這句表達有誤的話解釋:“你可千萬別多想,我是看中了你的天賦,像你這樣的感真強者,不應該被束縛在西城這狹窄的天地。”


    崔遠說的也確實是真話,雁雀兒的天賦稍遜阿酒,卻也是超於常人,這般的練氣天才,埋沒在偏僻的西城未免太過於可惜。


    雁雀兒收斂了自己的目光,可依舊是頗為不善,崔遠剛剛的“挑逗”在西城已經屬於登徒子行徑。


    “你先把赤子侯喝掉,抓緊恢複實力要緊,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崔遠沒有辦法,他知道再解釋隻能是越描越黑,隻好暫時作罷。


    見雁雀兒略有不甘,崔遠又說道:“想要恢複到感真,你就必須相信我,我不會在酒裏下料,我以練氣士的前途發誓。”


    這個誓言已經很重了,雁雀兒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說完,雁雀兒打開了瓶塞,將裏麵的赤子侯一飲而盡。


    “你怎麽……”崔遠來不及阻止,雁雀兒已然將赤子侯喝了個幹幹淨淨。


    放下酒瓶,雁雀兒擦了擦嘴唇:“有什麽問題嗎?”


    赤子侯性烈,通絡奇經八脈,會使氣息躁動,飲用時應寬鬆衣袍,注意調息,不然燥熱難忍,嚴重的話甚至有可能氣息暴動而亡。


    雁雀兒身上還穿著鐵甲帥的甲胄,這幾十斤重的殼子捂著……那滋味可想而知。


    果然,雁雀兒的臉頰泛起了紅暈:“你給我喝的真的是赤子侯?”


    “阿酒!扶她進密室!”崔遠無奈,直接向阿酒下了指令,阿酒上前一步打橫抱起了雁雀兒,又鑽進了密室。


    雁雀兒隻覺得自己體內一陣陣熱流襲來,這種感覺奇異。


    “卑鄙!”


    再聯係起崔遠剛剛所說的“我要你”,雁雀兒一下子就暴跳如雷,隻可惜她被阿酒死死禁錮在了懷裏,動彈不得,喊叫聲也因為阿酒的壓製而幾不可聞。


    崔遠緊隨其後,下到了暗室裏去。


    “雁帥,你還好吧?”還是有幾名附近的鐵甲兵察覺到了異常,走進了雁雀兒的軍帳,然而卻沒能看到雁雀兒的身影。


    “走吧,應該是我們幻聽了。”


    既然沒有看到雁雀兒,聞聲而來的鐵甲兵走了一圈就離開了,腳踩在暗室門上,發出了“咚咚”的沉悶聲音。


    雁雀兒為了絕對保密,並沒有將暗室的存在告訴任何人,她心裏這個後悔啊……


    傻兵蛋子,你們的頭兒就在這兒啊!


    阿酒將雁雀兒放在了主位上,在赤子侯的作用下,雁雀兒的行動力已經大為受限,她隻能死死地盯著崔遠,好看的眸子似乎能噴出火來。


    “你動我一下!”雁雀兒這句話是咬碎在牙齒裏擠出來的。


    崔遠也沒時間和她廢話,他沒想到雁雀兒如此莽撞,居然就這麽把赤子侯給喝了。


    天靈鬱結寒氣,這可不是小問題,赤子侯的酒性在雁雀兒的體內亂竄,始終無法到達天靈處。


    崔遠引導著酒性,走過雁雀兒的脊梁。


    雁雀兒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她也漸漸明白了崔遠的目的,不由更加羞恥起來。


    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般欺辱過。


    “你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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