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靈氣,皆源於萬物,而萬物之靈則為人。人心善,靈氣增,賢才多。人心惡,戾氣重,魔王生。


    南宋,偏偏國土,人心浮躁,靈氣不足,而催生出各種奇怪的修煉之法。


    小城。


    冬,大雪,冰封萬裏。


    晌午,天仙之姿的陳家長女陳仙芝今日又出門去了,說來也怪,明明是大雪紛飛日子,一路上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瑞雪已下了十七八日,城中小湖終於是有三尺冰凍,按理來說,臨近年關,又逢此大雪,街上應該沒有多少行人才是,但是為了今年夏日消暑,人們早就圍在湖邊鑿冰。


    陳仙芝頗為得意今日的決定——早早地就化好了美妝,著了新衣,使她此時真如仙女下凡,她看著那些傻男人為自己賣力氣,喜從心來,不自覺嘴角輕揚,美得那幫漢子如癡如醉,鑿冰就更加賣力了。隻是,這等平凡日子,陳仙芝以後恐怕是再難以享受了。


    ……


    子時,城西。


    十三歲少年郎,陳家三弟,陳扣悄悄摸進了仇人王家院裏。


    一切都極為順利,和陳扣過去做的三百六十七個夢境裏一模一樣,這個地方,他在腦海裏演練三百六十七個夜晚,夢中王家每日重複著這句話,“汝母眼疾,我等已將之坑殺,以免連累旁人。”


    此語更如午夜驚魂,夜夜震蕩在陳扣腦中,而在此時,他終於要報這殺母之仇!


    陳扣惦著腳口尖,先到了王家家主之屋,王儒早已鼾聲如雷。陳扣站在門口,回首望孤月,低頭深呼吸,手握匕首。竟是光明正大的直接推門而入,徑直走到王儒身邊,一手捂嘴,一手橫拉,手起刀落,不消片刻,這王儒便斷了氣。


    王儒至死也未曾睜眼,若不是從脖子裏gugu冒出的鮮血還散著熱氣,陳扣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殺人了,第一次。


    幽然恍惚間,身處寒風中的陳扣打了一個激靈,他才意識到,事情已經開始,不會再有回頭路,陳扣再次將心一橫,誓要將這王家滅門,而王家卻還有三子在世!


    隻見他提腿就走,先來到王家小子房間,這小孩也就比陳扣小了三四歲的樣子,陳扣有了剛才的經驗,眨眼之間,王家小子喉嚨炸裂,血如噴泉!不過這小子沒喝酒,死的時候很是痛苦,一直都在強行掙紮,陳扣看著他此時猙獰的麵龐,心裏莫名的十分舒暢。他十分享受著這份主導的折磨。此情此景,陳扣仿佛看見了他的母親,當年!當年,肯定也是如此模樣,倒在了這樣的血泊裏!


    今天!終於在仇家的臉上完美重現!


    王家小子的力氣實在太小,平日裏又是嬌生慣養,哪能及陳扣日日夜夜在後山,洞裏偷摸練習技法能比得的?陳扣一隻手死死地捂住這孩子的嘴巴,讓他發不得聲響,再加上這割破的喉嚨,越是掙紮,流血越快,陳扣看著那如泉水般噴出的鮮血,腦中想象著一年前母親被人打死的情景,又加上這彌漫的血腥味,一切都在瘋狂地刺激著他的大腦!此時此刻他在殺人,親手刃仇人!


    可惜這王家小兒郎,心裏還想著反抗,而陳扣的匕首見他哪手反抗就猛刺哪隻手!動左手,刺左手手心,拿右手,紮右手手背。


    殺人是會上癮的。


    看著這小子沒消得一會兒就如同一條死魚一般,陳扣用衣袖一抹額頭,鮮血沾滿了全身,轉身去了下一個房間。


    王家大哥和二哥,王福王軍兄弟倆今日陪他爹喝完,把他爹灌趴下送回房間後,竟還覺著有些不過癮,又端了些許酒菜,轉身回到老二的房間裏繼續暢飲。陳扣到時,倆兄弟一個伏在酒桌,一個趴在床頭。


    陳扣走近桌邊,一把將他薅起,打眼一看,正是老二王軍,是城南酒館的老板,陳扣麵露鄙夷,暗想這世道不公,若不是他花錢買通關係,自己母親也不至死後繼續蒙冤,想到此處,怒火再次中燒,高喝一聲。


    喳!


    將那匕首反握,對著王軍心髒處一陣猛刺!


    王軍是酒館老板,自然是海量,又值青年,被刺了三四下竟然酒醒了,掙紮著眼皮像是打了架,努力了半天,終於是打開了一條縫。


    但見一人,鮮血染衣裳,雙眸如牛鈴,兩眼裏充滿血絲,整個人就像是燃燒的烈火一般,讓人見了便生出一股切切寒意。


    回看這陳扣,一口唾沫釘出,正好砸在王軍臉上,王軍被刺要害,實在沒了反抗力氣,拚盡全力,四肢朝天,卻漸僵硬,力竭慢垂地,最後喉嚨裏終於是擠出了四個字。


    “大哥,救我!”


    忽如平地起驚雷!


    這當過差的老大王福就是不一般,竟在這爛醉如泥的狀態下驚醒起身!


    生死關頭,開眼一看,陳扣已把死透了的王軍推開一旁,一個起身,借著板凳的高度,蹬椅而起,直奔自己麵門而來。這王福畢竟是在衙門裏當差,平日裏雖疏於訓練,可這生死關頭那還能有半點馬虎,全身潛能激發,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右手橫檔,左手拎拳,將這要命的招式給擋了下來。


    到底是年歲上差了太多,陳扣平日裏再怎麽訓練也趕不上成年人的反擊,更何況已經是殺了三人,體力精神都消耗得太過巨大,而最後一個更是當差的捕快,手上力氣自然不小,好在陳扣雖被打飛出來,但剛才那一擊也將倉皇之間反抗的王福剌了一條口子。


    二人對視,四目皆是紅眼,一個是平添新仇,一個是往日舊恨!


    雙方都沒有言語,此時此刻又哪還需要什麽言語!


    屋子裏靜的可怕,甚至能聽見這王福切齒的咬牙聲,他看著眼前死去的兄弟,鮮血一直緩緩趟著,蔓延了一地,甚至似要爬到自己腳上,這無聲的流血,如同烈火添油,讓他再也按不住心中怒火,一手掄起近身的板凳奮力砸了過來,暴怒道,”陳家小子!給老子償命來!“


    反觀陳扣,同樣是生死關頭,這小子卻突然冷靜了下來,趁著王福步伐上前的一個空隙,一個順翻就將匕首刺向了王福的肚子。撲哧一聲,刀尖沒著刀身,狠狠地鑽進了他的肉裏。


    這王福吃了痛,更加發起狂來,竟一步未退,直接將這小子一把熊抱而住,使他動彈不得,另一手丟了板凳,碩大的拳頭,一拳拳砸在了陳扣的顳顬之上(太陽穴)。


    雙方都是博了命,陳扣咬著牙齒,任由那拳頭如雨水一般砸來,兩隻小手死死地抓住匕首,仿佛要連刀柄都要捅進這王福的腸胃裏。


    王福也不管不顧,嘴裏大口喘著粗氣,甚至嘴角都已滲出了鮮血,拳頭也是越來越急,誓要將陳扣的腦袋打碎!


    忽如銀瓶乍破!


    嘭!


    陳扣驚起於床,大口喘著粗氣,怔怔的看著眼前,原來剛才一切還是夢境,三百六十六夜,從未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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