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驚訝後,思慮後,理了理思緒,南臨隻是慢聲輕道“為什麽嗎...我說不上來”


    自從半月前收到總處發來的軍令後,她就感覺到了心慌,而且越往回趕這種感覺越甚,時不時的、莫名其妙的心跳就快起來了,快到連呼吸都跟不上來。等壓下去後,她又感到揪心,一陣一陣的,揪的戳痛,揪的泛淚,揪的她心慌難抑


    至於為什麽,她不知道


    從來,從來都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也不到該怎麽解釋,她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


    “我就是感到心裏堵得慌,難受”“你心裏難受,我不接軍令你心裏就能好過些?”南臨聽不明白“不是,我隻是...隻是...可能預感到這次任務會不太順利吧”“不順利就不接受了?這可是軍令!”忽的嚴肅“我懂我懂,違者杖庭八十,降級一等”


    還有一點是,事關名譽


    “我都懂...可是...”


    語塞了,僅憑一個感覺,怎麽可能說服得了師兄


    說實話,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這樣吧,你若實在不順心,我看看能不能向冬官要一個月的假,陪你出去走走吧”“一個月?!”“沒一個月能壓得住你那小心思?”“真的?!”“那也得等這次任務之後”“行!不過..”眼睛一轉“這次任務你得帶上我!”“那還得向夏官的軍馬司,請示一下...”


    猶豫著,師妹期待的看著


    “好吧好吧~,就答應你了”“真的啊!太好了師兄!”“看你這丫頭勁兒~,給點甜頭邊兒都樂沒了”“嘻嘻嘻嘻~~,那我就睡了啊,師兄晚安!”


    “睡吧,今天可是提前整頓,那明天可得早起了!”故作嚴肅“是!”“醜時末就得起!”“是!”“那現在開始睡覺!”“保證完成任務~!”


    “嗬嗬嗬嗬嗬...”


    營火間傳出了笑,爽朗至極,在夜間不懷放聲,用不著掩飾任何


    總算是把梓伊給哄好了,這又當上級又當哥的,真不容易


    ...


    但轉念一想,這次傳達下來的命令確實奇怪:據守杯才橿穀山、平二橋一帶,在這之前,先回一趟總部


    然後就沒了?


    守多久,為什麽守,守什麽,敵人是誰,這些最基本的信息什麽都沒有,在這之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還有最主要的是,來函尾處的落款竟然是大將軍??越級調配也是他第一次遇見,太奇怪了


    這種種反常確實很不對勁,但,除了這份‘不對勁’外,其它的就都什麽頭緒都沒有。就同師妹一樣,就隻有個感覺,哎~


    “到底是什麽呢...”


    躺地朝天望著,長歎一聲


    .


    .


    “不對勁”“怎麽了?”


    從容收起長鞭,苻?火從高處跳了下來。剛剛處理完一波襲擊,來人穿的還是金衣堂的衣飾


    “這些裂縫不應該這麽早就打開了”“你在說什麽?”沂木摘開了他們的麵罩,用實際向他們解釋了


    “他們!從魔界來的!”


    麵罩下的容貌,腐肉血膿,赫然已經不是人類了


    “應該是普通人,隻是被操控了”“能操控活人的魔,會是...”“無論是誰,霖漠已經被發現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來的太快了...,比我預料的要快的太多了...”“那怎麽辦?”


    沂木知道的比他們多很多,他們隻有選擇相信


    ......


    “改道”“改道?”“先去尋一株藥”“藥?什麽藥?”“能讓他想起前世的藥”“世上還有這樣的藥?”


    “百華園,本神玥族一塊舊地,舊時由玥族的公主掌管著。種著各種專治不服的東西”


    “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臉上帶笑,說的就不能是真話了嗎?”剛剛還眉頭緊鎖,一轉臉就笑開了,擱誰都會懷疑


    “唉聲歎氣會導致士氣低迷,微笑著說你又覺得是在開玩笑,那你要我怎麽樣,哭嗎?”現在算是在開玩笑了,而且表情像真“板著臉也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這種時候’又怎麽了,我天生..”


    “我,為什麽要記起前世”


    距離上一句話,又不知道,又不知道這個冰塊臉多久沒說過話了


    “為了讓你麵對將要麵對的事,讓你心甘情願的麵對它”


    霖漠不發半言


    “看來不太滿意這個答案,那”


    就說個他絕對感興趣的答案


    “被金衣堂追殺的那位女子呢?讓你不惜背叛組織的那位女子?”看過來了,不出他所料“想要知道更多的話,就別愣在那了,跟上來吧”


    衣著翩翩的公子,無時無刻不帶著溫和的笑。看不出來是殺手,更看不出來是魔類


    他自顧自的走了,霖漠確實也跟了上來,隻不過遲疑了一下


    遲疑了一下,苻?火最後跟上


    .


    .


    “這是...”略微遲疑了一下“二律葉?”


    “是二葉律”做了些處理,收入了囊中“好不容易對了一個,還說反了”“常用的草藥你認的不多,這不常見的你倒喊的出名字”


    “前麵見的都是常用的嗎?我倒是用得不多”“那你平常做的都是一些什麽?”指成藥,兩個常年製藥的人,肯定是聽得懂互相再說什麽的


    “我家鄉常年下著小雨,氣候潮濕,所以平常做的大都是一些驅蟲、治療咬傷止癢之類藥水。多帶幾瓶在身上,可以方便的很多”“其實很多昆蟲,爬類,甚至是毒物都可以入藥的,我平常用的也比較多,所以藥草反而就認的少了”


    “因域而異,善以身側之物平疾,醫者本態,可讚可讚~”


    茶攤再啟程後,由婉凝帶路,邊賞邊趕,一下午又翻過了好幾座山頭。天色漸暗之時未找到人家,所以在一處河邊暫設了露營。安排妥當後,婉凝說


    ‘記得這裏環境幽適,珍草眾多,是個摘采的好地方’


    其實箐心一到這裏便有察覺,聽了她的話,當即臨時決定去走上一圈。果不其然,說是稍走一會兒,半夜歸來的箐心裝的盆滿缽滿。將一大堆草藥從乾坤袋中倒出,鋪了一地,開始細心的分揀起來


    趁時,同樣對這些感興趣的縭蘿幫起了忙,與箐心聊了起來


    “對了,怎麽沒看見陸婉凝呢”“她在河邊呢”“在河邊幹什麽?”“不知道,你走後就一直在那了”


    兩個多時辰了,就沒看到人


    “對了!快兩個時辰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驚站起“我還是去看看吧”


    “不用了”“啊?”縭蘿愣住回頭,見箐心也站了起來“你幫我繼續整理吧”


    “我去”


    今天天氣還真是不錯,是漫天的繁星伴著圓透了的皎月,湖水蕩漾著倒影,粼粼波光泛起


    看來,箐心確實是挑了個好時候啊


    “一個人在這邊,幹什麽呢?”帶著柔笑,箐心並排坐了下來“先別說,讓我猜猜”不加思索“還在想,白天的事嗎?”


    默聲,沒有回話


    “說中了?”她點了點頭“果然,不用常人的思維就能猜中了”


    接作沉默,不話半言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那幾個陌生人呢?”“不是幾個,是一個”開口了“哦?哪一個?”“倒在地上的那一個”“為何?”“因為...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恰時,一陣微風拂過,心暖神怡


    “我還以為,你還在想另三個人”箐心以為,她還在想逃走三人的道義問題呢“那你是覺得,這位天星塚的千戶做的太過殘忍?”


    猶豫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


    “我隻是在想...倒在地上的那個”這麽久,她一直都想的是這個“如果隻是這個困擾了你的話,我可以說:大可不必”“為什麽?”


    箐心依舊是笑著,不過語氣卻認真了很多


    “且不說這世上每一時都有人會死去,單指他,那個人的死是必然的。但行惡事,必有惡報,隻待時機,他的路自然就走到頭了。所以,無需多想”“但是,也不至於用性命相抵吧”“你是在可憐他嗎?”


    又是一陣沉默,想了又想,不久後她再開口


    “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生命啊,世上還有比這更珍貴的嗎?屋倒可以重建,財去可以再生,可是性命沒了,那就什麽也沒有了啊”“即便是對一個惡人你也是這麽想的嗎?”“即便是一個惡人,隻要還活著,一切就皆有可能啊”


    “他可以改邪歸正,彌補過錯,接著走上正常的生活——勤苦奮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每天雞鳴而起、日落而息,忙時偷空喘息,閑來憑江垂釣...”


    ......


    “可是現在,他連再呼吸一口這世上的空氣,都是一個奢望了”


    微風不時陣陣,迷惘不時陣陣


    “我知道師姑要說什麽,‘一昧的善良,就等同於罪惡’,是嗎”...“也許,我真的太過仁慈了吧,仁慈的令人覺得這是偽善”“可是...”


    “我真的,很害怕那種感覺...就好像我親身體會過一般”


    隨著漣漪波動,婉凝的倒影也在湖中央,碎碎遠去


    “那種冰冷,那種壓抑,無法動彈,在深淵中越墜越深,光亮越來越小,永不觸底...”“這世上的枯榮流轉,草木生落...人間萬事,再與我無半點瓜葛...”


    是啊,這種心有萬般不甘,實際上卻再無機會...


    無力


    深深的無力感,纏繞在她四周,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


    “你看那裏”


    那裏?婉凝隨著箐心的視線看去


    “看到了嗎?”


    那是河對岸,可她找不到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師姑,你指的是?”“這眼前的景色”


    眼前的景色?


    “山川,河流,繁星明月,怎麽了?”“這些還不夠嗎?”


    什麽意思?她望向箐心,等著下麵的話,看著她慢慢站起了身


    “這些東西,再平凡不過了。但在昆侖,卻是很難見的”終年不化的雪,她看了一輪又一輪“每次外出采藥,我都格外珍惜這些普通的東西”


    “如果師姑真的很喜歡這些,為何不多抽些時間出來呢?”


    負著手,端著臂,師傅也經常有這個動作


    “昆侖的莘莘學子每日都等著我去傳授技藝,後倉的儲備需要我製藥煉丹,不時的傷員難免我親自診斷,更有一些罕見的疾病要用上我大把大把的時間研究新藥,昆侖大陣日常的點檢、以往陳留問題的探討、日後之計的發展等等等等...”“若是得了空,最多也就能打弄打弄花草,陪我那徒兒聊聊天了”


    “沒想到,師姑平常有那麽忙”“這些才是你需要關注和傾心對待的啊”“師姑,我...不太懂”


    “人活於世,其實並沒有那麽複雜。身旁之人,生活瑣事,這些看似簡單的,其實,就是對你最重要的了”“不用執著於力行本真大義這些個東西,因為它們說來簡單,但真要細究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的”


    “明白了嗎?”“我...會試著去理解的”


    說了那麽多,箐心還是想委婉的勸婉凝別去糾結了。切真一些,顧得了身旁之物已然不錯,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談大道之事的


    ...


    ‘可能吧,這世上生命萬千,也許是我太過較真了吧’


    婉凝的腦子很亂,有些想法自然而然的就浮上來了,卻又不得不壓下


    這番道理她為什麽就聽不進去呢


    ...


    “好了,與其在這發愁,不如想想明天的路該怎麽走吧。我就不打擾你了”“那師姑早點休息吧,我馬上就回去”


    作為師長,該說的箐心都已經說了


    兩個人的短敘結束,月夜下又隻剩下了婉凝一人


    ......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從早上...不,是下午開始,你就一直在,我感覺到了”


    “這身體,你就保證一直都是你的了?”


    熟悉的聲音,耳中又從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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