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拉圖雅就上前一步,將清蘊擋在了身後。


    “抱歉大皇子,蘇瑪許是有些緊張了,我這就去換一壺酒來。”


    “無妨。”大兄看著清蘊,神色裏有些疑惑“你叫蘇瑪?怎麽感覺以前沒有見過你?”


    我趕緊將酒壺並著壺蓋一道拾起,放到拉圖雅手裏,給她使了個眼色。然後對大兄說“怎麽會呢?我都記得蘇瑪啊,琪格蘇瑪。”


    拉圖雅會意,與此同時帶著清蘊就往高台下走。


    “琪格……蘇瑪?”大兄好像想到了什麽。


    “哎——”他又伸出手去,想叫住清蘊兩人。


    我立刻上前一步擋住大兄視線,笑著拿起了一旁的蘇台茄“大兄,你先喝些蘇台茄吧,喝這個一樣解渴。”


    沒等大兄反應過來,我就倒了一碗蘇台茄,把它塞到大兄手中。


    “按理說,蘇瑪不是這樣冒失的人。我先替大兄你去看看她今兒是怎麽了啊。”


    話一說完,我一個轉身就跳下高台,隻留下不明真相的蕭懷瑾和大兄在台上麵麵相覷。


    —————————————————


    在高台後我找到了拉圖雅和清蘊。“小公主,你們先聊,我去換一壺酒來。”拉圖雅對著我們說。


    我點點頭,她便抱著酒壺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清蘊,你剛剛是怎麽了?嚇死我了。你以前不是見過大兄嗎?他和戈赤是一起被你救的呀,怎麽你今天反應這麽大?”


    “就是他,他是戈赤啊……不不不,我現在也弄不清楚了,但我說的是他!”清蘊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神色急切。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呢?”我被她繞的越發糊塗起來。


    “阿翎。”清蘊定定的看著我“我的意思是,當初我救的那個人就是他,他告訴我,他叫戈赤。”


    “就是剛剛台上那個人,我的心悅之人。”


    “什麽?!”要是我能看見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從沒有過的震驚無比。


    “等等……等等……”我抬手止住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再次問清蘊。


    “你確定是台上那個人?他不是戈赤,是我大兄完顏真羿啊。”


    “我確定,阿翎,我確定。”清蘊邊點頭邊說,表情是從沒有的堅定。


    “雖然我現在也不清楚他為什麽要說他自己叫戈赤,但是他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那個人,我要找的人。”


    “當時我一共救了兩個人,他是清醒的那個,還有一個一直在昏迷之中。”


    清蘊說這些話時,雙手都因為激動,微微發著顫。


    “所以——”我頓了頓,還是帶著些不確定般再次開口。


    “你是說你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我大兄,而他在被你救的時候,冒充自己是戈赤?真正的戈赤,可能才是一直在昏迷中的那個人?”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清蘊不住的點頭。


    “阿翎,我遇見的人是他,我心悅之人是他,對我用遼東語說謝謝的也是他,一直都是他。”


    我驚得瞪大了眼睛。


    現在一切好像終於清晰起來,但對我來說,一切又變得更撲朔迷離了。


    我蹙眉,細細想著當時大兄回來的情況。他和戈赤都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全身是血的被他的馬兒馱回了王帳。


    他們倆身上的傷口都是新傷,幾月前的舊傷明顯有被人醫治過的痕跡。


    戈赤回來後第二日就蘇醒,而大兄因為傷到了腦袋,足足昏迷了七日才醒。而他醒來後,對那三月之中發生的事,已經全然沒有了記憶。


    但我在他身上的舊衣裏,翻到了一張絲帕……對!那張絲帕!


    “清蘊。”我握住她肩頭“你有沒有把什麽東西交給他,給我的大兄?”


    “有,有。”清蘊頷首,“是我自己繡的絲帕,左下角用蘇繡繡了一朵蘭花。”


    全對上了!


    原來這才是這件事最原本的模樣——清蘊心悅之人,居然是冒充了戈赤的大兄。


    可是現在的大兄……已經失去了那三月之中的記憶。不論是絲帕是怎麽來的,還是他和戈赤都經曆了什麽,他都忘了。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眼看著一個解了很久的結就要解開了,才發現它不遠處又係上了另一個結,一個死結。


    “清蘊,你聽我說。”我將整件事在腦中過了一遍,猶豫著接下來的措辭。


    “嗯,好。”清蘊看著我,眼裏充滿了期待而歡喜的光。


    看著她這模樣,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我錯開和她對視的眼睛,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大兄他……”


    “他怎麽了?”


    “他,他回來之後,身上又添了不少新傷,昏迷了七日。巫醫說,說”


    “說什麽?”清蘊露出兩分著急。


    我一咬牙,一狠心,快速將下麵的話說出口“說他傷到了後腦,對那三月裏發生的事,他已經全都記不起來了。”


    “什麽?!”


    我看著清蘊眼裏的光,一下子散稱碎片。那些歡喜的、期待的光,就像流螢一般四散逃出了她的眼眸。


    瞬間我就變成了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好像忘記這些事的不是大兄,而是我自己。


    “怎麽會這樣?”清蘊問我,聲線都有些不穩。


    “我不知道。”我隻能搖頭。


    “不知道在他們回來的路上都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被你救醒的大兄會再次昏迷……”


    我抬眼偷偷撇了眼清蘊的表情,明顯的錯愕和失望。


    此刻的我,宛如一個做了錯事的孩童,不知要如何才能收拾殘局。


    她是抱著怎樣的希望,不遠千裏來找心上人的,這都被我看在眼裏。這還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出這樣出格的事。


    扮做侍女,逃出皇宮,跟著我千裏迢迢來戰場,隻是為了見那人一麵。


    可現在,那人與她,對麵不相識。


    換做是我自己,該有多難過。我伸手摟住清蘊的肩,想要說些什麽安慰她,卻什麽也說不出。


    “就算,就算他之後娶妻生子了,也比完全忘了我好。那我這些日子來所做的,都算什麽?他都不知道還有我這麽個人存在啊。”


    清韻越說,聲音越低了下去。絞著手指,低垂的眼睫裏,轉著什麽亮晶晶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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