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歪頭想了一會兒“不明白。”


    但很快他又接著回答說“可我知道死就像睡著的王上一樣,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眼中的光忽的暗了一下。


    “不是哦。”清蘊說道,陪我一起蹲下了身。“王上他會一直在天上看著你,一直在天上保護著你的,再也不會離開啦。”


    “真的嗎?”


    “當然啦。”清蘊看看小童,又轉頭看我,眼底都是細碎的溫柔。


    我感激的對她一笑,又捏了捏小童的手。“大皇子和熤朝瑾帝一定會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的,我們要相信他們,好嗎?”


    “嗯,好。”他回答的聲音輕輕脆脆。


    等到帳中的族人們都漸漸放鬆下來,清蘊就把我單獨拉到了一邊。


    “阿翎,剛剛大皇子栽下馬我看見了,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情況怎麽樣?”她神色很是擔憂。


    “你別太擔心了。”我拉過她的手握著,“蕭懷瑾告訴我大兄沒受什麽大傷,隻是過度消耗了精力,一時支撐不住。”


    “那就好,那就好。”


    “可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她複問我。


    “嗯……”我想了一想“清蘊,你最是會配藥膳。大兄這幾天身體估計會很虛弱,你不如配些藥膳給他調理調理?”


    “我也想過,但禦醫們會同意麽?要是他們發現了我的身份可怎麽辦?”


    “不通過禦醫不就可以啦,別忘了,我們草原巫醫也厲害著呢。我去幫你和穆格爾說說,隻要讓她見了你的實力,就一定沒問題。”


    “好。”她點頭。


    “現在呢?我還能做點什麽?”


    “現在你和我一起在這裏陪著族人們就好,蕭懷瑾說前麵的事都交給他處理。”


    “那……阿翎,你現在可還受得住?”她伸手,幫我把微亂的鬢發別在耳後,眼裏很是心疼。


    “這幾日發生了這麽多事,你實在太辛苦。”


    “你瞧瞧,你都瘦了。”她溫熱的手掌停在我臉頰上,摩挲著我的臉龐。


    “我沒事。”我衝她笑笑,帶著點苦澀意味。


    “阿爸這一走,所有的重擔就全都擔在大兄身上了。比其他來,我又何談受得住、受不住?”


    “唉。”她歎口氣,“穆達爾王這事恐怕也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其他的不過是天命無常……”


    “你可千萬要看開些,不能埋怨自己啊。”


    為阿爸做法這事,除了穆格爾,我就隻同清蘊提過。


    拉圖雅他們也是草原中人,這種不順應長生天的強求之事,他們知道了隻會平添煩憂。


    “嗯……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在我為阿爸做法,顯出符文的布條數停留在三條之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注定。


    三條符文,換來的就是阿爸最後那清醒著的告別。


    阿爸說他在夢中見到了阿媽,那可不就是阿媽帶阿爸去往長生天的前兆。


    我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真能搶回阿爸的性命,可不論我咳血也好、做好了一命換一命的準備也罷,依舊無法更改既定的命運。


    我知道,可我不甘心。


    在得知阿爸死訊時我不甘心,在為阿爸守靈時我也不甘心。


    可在今早看到阿爸安詳平靜的沉入湖底的那幅畫麵,我突然就想通了。


    阿爸他守護了草原一輩子、和阿媽分別了十六年、身上留下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他是該歇一歇了,這也是他想要的。


    大兄已經能成為搏擊長空的雄鷹,具備了帶領族人走下去的能力。我也嫁作他人婦,成了熤朝最尊貴的女子。


    生養阿爸的阿嬤也去了長生天,這裏還有什麽可以讓阿爸掛念的呢?


    正因為如此,阿爸在閉眼長眠之時,臉上才會帶著微笑吧。我想他最後看到的畫麵,一定是笑容如格桑花一般美麗的阿媽。


    這樣想著,我心痛的感覺也緩和了不少。


    “皇後。”十餘個端著餐盤的熤朝侍女在這時進了帳。


    “這是皇上吩咐奴婢們送來的膳食,準備得比較倉促,您和您的族人們先吃些墊墊肚子吧。”領頭的侍女說。


    “那皇上呢?”


    “皇上還在前方指揮著士兵們清理殘局,準備把那些醃臢東西用火燒幹淨,免得生出疫症。”


    “好,我知道了。你們放下東西下去罷。”


    見了前麵那戰局慘況,我現在是吃不下任何東西的。


    將那些幹糧和蘇台茄一個個分給了其他人,我就靠在帳篷邊,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自我安慰歸自我安慰,但我們和北疆的帳,一碼一碼必須得算清楚。


    他們先是違背十年休戰的合約夜襲穆達爾王帳,又是讓阿爸重傷昏迷以至於死亡。


    還毫無人性的在阿爸葬禮之日再次偷襲遼東和熤朝士兵的營地……他們這般踐踏遼東的土地、殘害我們的族人。


    所作所為、人神共憤。


    看到今日那遍野屍山、血流成河的畫麵,我越發堅定了一定要完全收服北疆的想法。


    現在紅眼狼已然成了北疆的一柄利刃,若不解決掉這一問題,以後的戰局我們依舊出於劣勢。


    可要解決紅眼狼,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和北疆硬碰硬乃是下下策,正如今日這情況。這也是情急之下沒有辦法的選擇,即使我們勝了,也死傷無數。


    想要反轉戰局,隻能智取。


    北疆巫師可以研製出催使狼群發狂的迷藥……那我們是不是也能嚐試嚐試研製解藥?


    但現在我們連那迷藥都沒見過,更別說研製出解藥。若——我們想辦法拿到那迷藥配方呢?


    不,行不通。這個想法剛剛出現疾被我否定。


    北疆現在顯然也將所有籌碼都壓在了狼群身上,那麽能催狼群發狂的迷藥配方對他們而言就是重中之重。


    那麽重要的機密,北疆又怎麽會給我們知曉的機會。


    拿不到配方,那就隻有一個辦法——去拿到迷藥成品,然後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破解出迷藥成分,再研製解藥。


    成品……迷藥成品,怎麽才能在不被北疆發現的情況下取得迷藥成品?


    這又成了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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