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已經快到要下雪的天氣,大片草地都枯萎得差不多了。一眼望去,黃褐色的枯草映著冷冷的月光,顯得毫無生氣。


    如果真的下了雪,天寒地凍的,我們的士兵又怎麽比得了有皮毛禦寒的狼群?


    到時候別說是行軍打仗,光凍傷、凍死的人都不會少。


    雖然熤朝士兵一向訓練有素,但熤朝的冬季遠遠比不上草原嚴寒。比起北疆那些土生土長的草原士兵,他們更不占優勢。


    越想我心裏的憂慮就越重。


    若我們不能在漫長可怕的寒冬到來之前結束了戰爭,那等待我們的隻會是更可怕的結局。


    “阿嬤、阿爸、阿媽,求求你們給小翎兒一點指引吧。到底要怎樣,我們才能取得勝利?”


    我騎在踏雪背上望著天空中那輪孤月,在心裏不住的祈禱。


    “唔——唔——”這時,我耳邊好像傳來了幾聲嗚咽。風聲太大,沒怎麽聽清。


    我趕緊勒緊韁繩停了踏雪,將手攏在耳邊細細聽著。“唔——唔——”的確有什麽在斷斷續續的嗚咽著。


    聽那細細的聲音,應該是一個小獸。


    我慢慢趕著踏雪順著那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近了,更近了。


    翻身下馬,我輕手輕腳來到一從荒草之前,彎腰、靠近:有一團小小的灰黑間雜的小東西,正一動不動的趴在那。


    嗚咽聲就是它發出的。


    它的臉埋在兩個前爪之下,月光太暗我看不太清楚。不過從它的身形來判斷,應該是小狗崽之類的。


    我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它的皮毛,它嗚咽聲更重,好像十分難受。


    確定它不會傷到我,我便極小心的托著它抱了起來。


    將它抱到懷裏我才發現,它居然是隻未成年的小狼崽子。


    它雙眼緊閉,意識好像不怎麽清楚,一感受到我懷抱的溫暖,它就不住往我懷裏鑽。


    我下意識就想把它放下,但他好像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似的,兩隻爪子死命的抓著我前襟。


    這讓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它是隻狼崽。


    這草原上幾乎所有狼都被北疆捉了去,它被我發現的地點又在北疆和遼東的營帳之間。不用想就知道它來自哪兒。


    現在這特殊時期,我們族人和熤朝士兵都對北疆恨之入骨,撿到這麽隻小狼崽可讓我如何是好?


    我盯著它看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丟掉它。可就在這麽會兒時間裏,它居然趴在我懷裏睡著了。


    這麽沒有戒心的狼崽子,我還是頭一次見。


    就算睡著,它呼吸也不怎麽平穩,時不時還奶呼呼地哼哼兩聲。


    看它在睡夢中都還皺在一起的眼睛鼻子,恐怕它正在經曆著什麽難以忍受的痛處。


    按北疆那毫無人性訓練狼群的方法,不難想到,它估計也是被喂了迷藥。但它實在太小,身體難以承受迷藥的威力。


    估計也正因為這樣,它才冒險從北疆那邊逃了出來罷。


    踏雪在我旁邊低鳴了一聲,甩了甩尾巴。它這是在提醒我:我已經出來得太久,該回去了。


    小狼崽還被我抱在懷裏。


    我看著睡熟的它,眉頭越皺越深。


    草原夜間氣溫最低,現在又已經進入了冬天。若把這麽虛弱的它扔在這裏,那它一定活不到明天早上……


    最終,我一咬牙,扯下披風給它裹上,就這樣帶著它騎上了踏雪。


    說到底,它也不過是北疆用來殺人的工具罷了。它和它的族人原本也該像其他的動物一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活在草原裏。


    回到營地裏,確定蕭懷瑾不在,我抱著它便入了帳篷。


    我用個小銅盆生好火,放在分隔臥榻與外室的簡易屏風後。


    接著我又找來了幾塊獸皮毯,在銅盆旁鋪成一個柔軟的小窩,把睡著的狼崽子輕輕地放在了上麵。


    我打定主意,把它養到它自己能好好行走了,就放它回草原。隻有草原才是它永遠的家。


    第二日剛睡醒,我就起床去看它。


    這一看,可讓我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它麵前那塊獸皮毯上,出現了混著它唾液的一小灘暗紅色的顆粒物。而它正半眯著眼睛,微張著嘴,無精打采的耷拉著頭。


    它嘴邊的毛發上也都沾著暗紅顆粒。


    這足以說明:這灘暗紅顆粒物是從它嘴裏吐出來的!


    我趕緊跪到地上趴著去看那顆粒物:大小和粟米差不多,每一粒都是渾圓飽滿,還帶著股怪味。


    這些暗紅色顆粒,應該就是昨夜把它折磨得那樣難受的罪魁禍首。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這些被它吐出的東西——很有可能是它消化不了的北疆迷藥!


    這個發現讓我猛的一顫。


    如果這真是迷藥,那我們就能想方設法的從中破解出它的配方。隻要有了配方,製作出解藥還會遠嗎?


    想到這,我趕緊從懷裏抽出手帕來,悉數將獸皮毯上的暗紅色顆粒包了進去。


    包好了我就急急忙忙起身,想立刻出帳去找穆格爾,但我剛直起腰,就又停下了動作。


    麵前這小狼崽現在虛弱得眼睛都張不開,不能沒人照顧。


    可我又不懂醫理,該怎麽救治它?我更不能讓巫醫和禦醫們發現它的存在,他們一定不會願意救治一隻北疆的狼崽子……


    思來想去,想來思去,如今能幫到小狼崽的,就隻剩下最後一個人選——清蘊。


    沒有絲毫猶豫,我立刻修書一封講明事情原委。出帳,喚踏雪過來,我將這書信妥帖放進了踏雪身側的布袋裏。


    “踏雪,你快帶著信去找清蘊,載她過來。快,一定要快!”


    我狠狠一拍踏雪,它揚蹄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就往清蘊所在的大營地方向奔去。


    我複進帳,將那銅盆裏的火燒的更旺了些,把獸皮毯給狼崽蓋好,又給它到了一碗馬奶。


    做完這些,我就跑去找了穆格爾。


    “穆格爾嬤嬤,您看這個,我懷疑這是北疆迷藥!”我一到她帳篷裏,就把自己的手帕展開,放到穆格爾麵前。


    “北疆迷藥?!小公主你怎麽找到它的?”


    “出於偶然罷了,您快看看,這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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