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鏡子,傑克幾乎都要認不出自己了。


    那是一個胡子拉渣,麵容消瘦憔悴的人類麵容。


    而非他早已熟悉的藍皮膚模樣。


    可惜,期限的迫近讓他不得不麵對現實。


    他刮掉胡子,整理發型,更換衣物,然後跟隨著補給直升機回到了地獄門基地。


    “你沒有在森林裏迷路吧?”誇奇上校用這句話作為談話的開始。


    他早已感受到了傑克態度的變化。


    報告越來越敷衍、不及時,所謂的勸說納美人搬離家園樹,更是顯得遙遙無期。


    是時候結束任務了。


    事實上,傑克傳回的情報已經足夠,任務說是已經完成了也並無不妥。


    他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諾,為傑克爭取到了回歸地球,接受治療的機會。


    就在當晚,傑克就可以乘坐飛船離開潘多拉。


    這或許正是傑克曾經最為心心念念的渴望,然而現在他卻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做最後的努力,繼續自己未完成的任務。


    ……


    當阿凡達畫著滿身的花紋,出現在部族大廳的時候,莫歌知道命運即將進入下一個階段。


    這是幾位新獵手完成了各項考驗和學習,即將成為族群中重要一員的時刻。


    這幾乎和納美人的出生同樣重要,代表著他們將在族人麵前取得一個永久的地位。


    相當於第二次生命。


    由於身為異族的關係,接納傑克的儀式顯得尤為莊重。


    當族長宣布傑克成為奧瑪蒂卡亞族之子,將雙手放在傑克肩膀之上的時候,達到一定年紀的族人們紛紛上前,也將雙手分別搭在其他人的肩膀之上,以傑克為圓心,構成了一個圓形。


    這大概代表著所有人都已經認同了傑克的地位,他們已經血脈相連。


    在儀式結束之後,涅提妮就帶走了傑克。


    莫歌知道,蘇泰的終於是要被綠了。


    他其實沒有那麽八卦,之所以關注這件事,隻是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馬上要發生的那件事。


    聆聽之樹,那是一種長得與靈魂之樹極其相像的植物。


    應該是同一個種類。


    當納美人將神經接口與聆聽之樹垂下的發光枝條進行連接的時候,就能聽到無數的呢喃之聲。


    納美人相信那是先祖之聲,他們還活著,與艾娃同在。


    在莫歌看來,也許聆聽之樹正是靈魂之樹的某種節點,遍布於潘多拉之上。


    但是對於那些或許真的與艾娃同在的納美人靈魂,莫歌卻很難理解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方式。


    涅提妮與傑克就在這納美人眼中無比神聖的地方私定終身。


    或許是水到渠成,或許是一時衝動,但是當傑克從操作艙中醒來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以自己的特殊身份,真的應該這樣做嗎?


    黑夜散去,太陽升起。


    機械的轟鳴破開了充滿生命之聲的森林背景音。


    樹木倒折的沉重聲響不斷響起,驚醒了沉睡之中的涅提妮。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令她肝腸寸斷的一幕。


    聆聽之樹在人類巨型推土機的力量下不斷被推倒、鏟平。


    神聖之地馬上就要不複存在。


    “傑克!醒一醒啊!傑克!”


    涅提妮呼喚著愛人,然而身為阿凡達的傑克意識已經回到了人類的軀體,還未到“上線”的時候。


    涅提妮隻能強忍悲痛,拖著傑克不斷向後退卻,避免被那些砸落的巨樹壓扁。


    她仍舊不斷呼喚著傑克,卻隻是一種本能的依靠心理罷了。


    還好,傑克終於吃完了格蕾絲博士硬塞給他的早餐,在關鍵時刻上線了。


    他沒想到,基地那邊會這麽快開始行動,不是說好的等他試著完成任務嗎?


    然而即便是他站在推土機的前麵又叫又跳,也不能阻擋人類繼續前進的決心。


    憤怒的傑克爬上了推土機,砸壞了這個巨型機械的監控攝像頭,卻被護衛用槍炮的力量逼得隻能迅速逃離。


    其他推土機繼續著任務,整片聆聽之樹林地被徹底夷為平地。


    當傑克與泣不成聲的涅提妮回到部族,看到的是陷入一片群情激奮的族人們。


    族長已經決定對人類宣戰,族人們舉起手中的弓箭,士氣高昂的歡呼起來。


    深知人類力量的格蕾絲博士和傑克當然試圖勸說族人們不要衝動,但是身處於人類和納美人之間的他們,在這樣矛盾激化的時刻,隻會兩頭都不討好。


    而傑克與涅提妮已然結合的事實,也讓族群中的幾位領導人極難接受。


    特別是身為涅提妮未婚夫的下任族長蘇泰。


    遙遠處,發現了傑克小動作的誇奇上校失去了最後的耐心,已經親自乘坐直升機到達了移動鏈接站的所在。


    他闖入移動基地,強行斷開了格蕾絲和傑克對於阿凡達的連接。


    阿凡達失去了意識的掌控,當即倒地,陷入沉寂。


    傑克試圖勸說族人的話語自然是無疾而終。


    而這樣的情況也讓納美人更加認識到人類的不可靠。


    即便是格蕾絲和傑克,也同樣無法徹底站在他們一邊。


    莫歌目睹整個過程,卻沒有試圖改變什麽。


    因為改變不了什麽。


    他難道能帶領納美人去衝擊人類的地獄門基地嗎?


    那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在看到傑克的第一時間就毀掉這具阿凡達?


    沒有納美人情報,人類也同樣會強行展開行動。


    那麽創造機會讓傑克成功勸說族人,或者借助傑克和格蕾絲來影響人類基地的決定?


    即便傑克說出個花來,納美人也不可能離開家園樹。


    納美人不需要人類的任何東西,不會接受任何條件。


    而對於人類來說,為了家園樹底下的超導礦脈,他們不惜采取一切手段。


    即便是格蕾絲所描述的關於艾娃,關於樹根之間信號傳遞,以及遍布整個星球上無數樹木所共同形成的那個無比龐大複雜係統。


    這一切也不能改變高層要將眼前的收益鎖定的決心。


    蘇泰帶領著族人出發了。


    他們成功殺死了護衛推土機的六名人類戰士,點燃了眼前所有的人類設備。


    然而這或許正是人類想要的。


    當你想要別人家裏的東西,隻要逼迫對方成為你的敵人,那麽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去搶了。


    戰爭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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