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仍然很暴躁。這隻壞脾氣的貓除了主人魏崇義之外,誰也不認,誰也不服。然而馮斯早已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金剛的精神攻擊的伎倆對他已經不起作用,掙紮了一陣之後,隻能束手就擒。但從那凶惡的眼神可以看出,它仍然對馮斯和薑米抱有極深的敵意。


    馮斯用蠹痕創造出兩個舒服的座墊,又創造出一個火爐,和薑米一起坐了下來。薑米看著被束縛在羅網裏的金剛,發問說:“現在我們倒是按照魏老頭兒的指示找到金剛了,可是接下來呢?接下來又該做些什麽?”


    馮斯誠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畢竟老頭兒除了那個沒有寫完的‘瘋’字之外,什麽多餘的信息都沒有留下。這位金剛兄看來又對我很不友善,隻能先抓住它,再慢慢想辦法。”


    “這隻貓到底重要在什麽地方啊?”薑米忍不住問。


    “到目前為止,我隻知道它有精神控製的特殊能力,有可能是被之前的主人改造過,有可能是機緣巧合收到過魔仆的影響。”馮斯說,“它能夠對抗那兩隻西藏魔鼠,也能夠給人類製造幻覺,我能激活這個千呼萬喚屎不出來的蠹痕,也得靠他不斷地給我施加精神攻擊……等等,是不是這就是魏老頭兒的意圖?”


    “你是說,故意讓金剛攻擊你的精神?”薑米問。


    “有可能,但未必是金剛來主動攻擊。”馮斯說,“這隻貓雖然脾氣不大好,腦子是很聰明的,不然也不會一直躲在這兒,那麽多守衛人都發現不了。它現在知道我比它厲害,它不會輕舉妄動的,對不對金剛?”


    他最後一句話畫風陡轉,竟然像是在逗一隻無用的寵物貓,金剛憤怒地叫了一聲,惡狠狠地瞪著馮斯。馮斯不以為意,轉頭對文瀟嵐說:“那些守衛人家族裏倒是應該有不少懂得幹擾他人大腦的高手,比如我當初抹掉你的記憶就是找路晗衣幫的忙。但是現階段,我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金剛在我手裏,所以估計我們得把金剛兄帶在身邊慢慢琢磨對付它的辦法了。”


    “沒問題,我喜歡這隻貓,有個性!”薑米居然做出大喜過望狀。


    “不以貌取貓,果然女中豪傑!”馮斯翹起了大拇指。


    金剛把身體蜷成一團,似乎是決意不再搭理這兩個瘋瘋癲癲的人類。


    於是馮斯把金剛帶回了市區。張聖垠已經替他租了一套新房子,這次房子寬敞不少,有兩間臥室,倒是不必再擠沙發了。


    馮斯用蠹痕專門創造了一個特殊的小鐵籠,把金剛關在了其中。這個籠子不但足夠結實,還能屏蔽金剛的精神攻擊,以免薑米受到侵擾。


    金剛果然是智商高,知道自己鬥不過馮斯,索性也不反抗掙紮了,每天在籠子裏吃了睡睡了吃,幾天下來長胖了不少,倒是有些回複了昔日的胖大體型。但馮斯每天想盡辦法地觀察它、撩撥它甚至於嚐試激怒它,它都不給出任何回饋,擺明了要死皮賴臉到底。


    馮斯別無他法,又不願意向各大家族求助,連何一帆也沒有通知,隻能這樣陪著金剛幹耗著了。這一段時間裏,他最擔心的就是身邊的朋友裏唯一還安全的關雪櫻也出什麽意外,不過關雪櫻倒是始終平安無事。然而,失蹤了的文瀟嵐、寧章聞和範量宇始終杳無音信,在巴丹吉林廟裏消失的梁野也沒有任何消息。


    之前在普通人的世界裏造成恐慌的精神病爆發也得到了抑製。確切地說,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麽抑製,它自己悄無聲息地漸漸消失,並沒有帶來很多人猜想中的全球性的新型瘟疫。除了科學家們仍然憂心忡忡之外,普通人害怕了一段時間後,也就慢慢淡忘了。


    守衛人世界也暫時沒有了新聞。雖然失蹤的兩位高手仍然沒有回來,但妖獸的躁動並沒有加劇,相反安靜了許多,隻有一些零星的騷擾事件,讓守衛人們的壓製任務也輕鬆了不少。與此同時,黑暗家族就像是完全消失了,幾乎沒有冒過頭。


    “我怎麽覺得……你抓住金剛之後,世界就平安了好多的樣子?”薑米很是困惑。


    “您好歹也是理科生,能不能別那麽簡單地定義相關和因果?那不相當於我在向陽屯摔了一跤導致薩達姆同誌被捕麽?”馮斯嚴肅地教育對方,“不過我倒是真的有點奇怪,進入新年之後,世界真的安靜了不少。這會不會是魔王世界正在積蓄力量?”


    “要麽不玩,要玩就來個大的?”


    “就是這個意思。”馮斯唉聲歎氣,“現在越是沒什麽響動,我就越擔心,就像是等著第二隻靴子落下來一樣。”


    “老實說,我沒看出你擔心來。”薑米撇撇嘴,“我看你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很歡暢,已經通關了兩部3a大作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在氪金網遊裏衝一下全服第一什麽的了……”


    “別鬧,氪金網遊那是我玩剩下的了。”馮斯一本正經地回應,“不過老實說,這都是您老的功勞。全靠薑政委思想工作做得好,我對於‘盡人事,聽天命’這句話理解得越來越透徹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蠹痕越來越強,心裏也更有底了。”


    他頓了頓,又說:“對了,今晚有沒有興趣陪我去湊個小熱鬧?”


    薑米一下子來了精神:“什麽熱鬧?”


    “有一家挺有名氣的大網絡公司去年底該搞年會的時候出了些運營事故,年會沒辦成,還造成了不少負麵影響。他們打算在春節之前再弄一次迎春年會,就當是給員工提氣了,所以規模搞得挺大的,現場還安排了大師占卜活動。”


    薑米明白了:“哦,找到了張聖垠的騙子大師公司是吧?看來他的生意還挺興隆的。”


    馮斯點點頭:“論做生意,張聖垠確實是個人才,比我爸厲害多了。我爸當年無非是靠他個人的名氣四處招搖撞騙,張聖垠卻拉扯起了一個團隊。”


    “這年頭騙子也要集團化運營啊……”薑米聳聳肩,“所以我們可以跟著張總去湊湊熱鬧?”


    “你我兩個人是沒問題的。去不去?”


    “廢話!”薑米瞪了馮斯一眼,“老娘有過見了熱鬧不去的時候麽?不過話說回來,這不是一家互聯網科技公司麽,怎麽還會拉算命大師去捧場?”


    “這就是你作為外賓不了解國情的地方了,現在的中國年輕人對於星座占卜這檔子事特別著迷,基本都成了社交手段了,從星座發端,國產的手相啊風水啊紫微鬥數啊什麽的也跟著熱了起來。我當年做微博營銷的時候也沒少發這方麵的內容。”


    “您還真是見利忘義的典範……”


    這家公司果然是氣派不凡,直接出手包下了一個體育館來召開年會,會場也布置得頗具附庸風雅的偽科技特色,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機器人、vr之類的體驗項目。在體育館的一角,就是劃定的大師占卜區域,張聖垠旗下的各路英豪打扮得群魔亂舞在那裏正襟危坐,每一位身邊都圍了一大票人。


    “你還真說對了,”薑米興致勃勃地看著那幫臉上充滿期待的年輕人,“這玩意兒在貴國果然很受歡迎。大家都願意相信命運是掌握在別人手裏的嗎?”


    “也未必真的相信,有些時候可能就是一種心理暗示。”馮斯說,“占卜師與其說是在預測你的命運,還不如說是在做心理疏導,那倒還真需要一點兒心理學的功底。怎麽樣,你要不要去聽大師們解解惑?”


    “我倒是想去見識見識,但是前麵排了那麽多人,不想等啦。”薑米伸手指向另外一邊,“那個變形金剛的機器人做得也挺有意思的,我去看看。”


    薑米離開了。馮斯手裏拿著飲料,在人叢中悠閑地晃蕩著。他並不知道身邊到底有多少守衛人在偷偷監視他,但卻已經不在乎了,自從下定了“大不了老子和你們硬幹一場”的決心後,他的心態安寧了許多,不時能產生一種人莫予毒的快感。畢竟他還是享受這種紮在普通人堆裏的感覺,這樣世俗的熱鬧與快樂可以讓他短暫地忘掉身上背負的重擔。


    馮斯信步在幾張占卜台之間遊走,想要近距離觀賞一下大師們的技藝,或者說騙術,當走到一位用河圖洛書來算命的大師身前時,他忽然覺得身前這位白發飄飄仙風道骨的大師隱隱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


    他探查了一下,確定這隻是個普通人,身上並沒有附腦,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這不由得讓他站在一旁仔細打量了大師好一會兒。大師看起來大概有七十來歲的年紀,是這次出席的大師中年齡最老的,但生得鶴發童顏、紅光滿麵,氣色相當不錯。


    我應該並沒有直接見到過這張臉,馮斯想,但為什麽看起來那麽眼熟?難道這張臉經過了某些變化……


    他一下子想起了改變年齡的“祖父”淮南王劉安,又想起了做了整容手術從此變得英挺帥氣的哥哥池慧,並且從池慧的身上展開聯想,答案在一瞬間從腦海裏跳了出來。他禁不住嘴角上翹,露出了一絲笑容。


    “原來是這個老家夥……”馮斯低聲自言自語,“可真會藏啊。不過,見到你還是挺開心的。”


    他索性也混進了隊列,慢慢排著隊,半個小時後才磨到了大師麵前。好在薑米此刻正在會場裏開開心心地四處遊玩,還有不少年輕的科技宅主動搭訕,也不需要他陪伴。


    排在馮斯之前的那位問愛情的姑娘一臉喜氣地站起來離開,看來是大師帶給了她好的預測,馮斯緊跟著坐了下來。大師喝了一口水,抬起頭來看清了馮斯的臉,不由得怔住了。


    “是……是你啊?”大師有點兒結巴。


    “是我,咱們得有一年多快兩年沒見了吧,大師?”馮斯衝著他擠了擠眼睛,“又或者說,觀主?”


    這位煞有介事地用河圖洛書為科技公司的員工們卜算前程的大師,赫然是一位雖然隻和馮斯見過一麵、卻對他後來的命運起到了至關重要推動作用的老相識——東北棲雲觀的老觀主。兩年前的五一假期,馮斯趕往東北追溯他的身世,在為他接生的翟建國的指點下,找到了棲雲觀,並且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孿生兄弟池慧。不過,那時候的池慧還把自己隱藏在發育不良的小道士慧心的外表之下,做出癡癡呆呆的模樣,並沒能和馮斯有什麽交流,陪他說話的主要還是這位老觀主。


    在此之後,經曆了一連串的事件後,棲雲觀被燒掉了,觀裏的弟子慧明也被殺害,但老觀主卻不知所蹤。按當時池慧的說法,他還沒來得及下手,這個老道士就很機敏地逃走了。後來馮斯又遭遇到了更多事件,漸漸也就把這位如同電影裏隻露一次麵的龍套一般的老觀主給忘了。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有重逢的機會。


    隻是當時的觀主看起來年近八旬,蒼老衰邁,顫巍巍的似乎隨時可能嗝兒屁,這會兒一年半過去了,卻好像反而年輕了很多,身子骨也愈顯硬朗,頗有幾分返老還童的味道。


    聽到馮斯道穿他的身份,觀主更顯得尷尬,近乎求饒似的給馮斯遞了個眼色:“馮、馮同學,咱們的事兒,可不可以過一會兒再談?”


    馮斯笑了笑:“別緊張,那麽一丁點小事兒,我早就不會計較了。何況當初要不是遇上了你,我也不會成為現在的我——媽的,這話怎麽聽著跟韓劇表白似的?總之,我不會找你麻煩,你不願意見到我的話,我這就走,祝你健康長壽吧。”


    他站起身來,揮了揮手,真的走開了。但走出沒兩步,觀主在身後叫住了他:“馮同學,請……請稍等一下。”


    馮斯回過頭,觀主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但最終轉為堅定:“我有話想跟你說。一會兒活動結束了,能不能耽擱你在這兒多留幾分鍾?”


    馮斯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可以。但不必在這兒了,完事張總不是備了車送你們回去麽?我們去公司談吧。”


    觀主點點頭。


    年會一直鬧騰到淩晨才結束,薑米已經困得直犯迷糊。馮斯索性先把薑米送回住處,再和觀主一起回到張聖垠的公司。馮斯替觀主衝了一杯咖啡,觀主擺擺手。


    “年紀大了,經不起咖啡因的折騰。我喝點溫水就好了。”觀主說。


    兩人坐在辦公室一角用於會客的沙發上,馮斯端詳著觀主:“你怎麽會越來越年輕呢?你這個年紀的人逆生長可不大常見啊。”


    “我過去裝得老而已。”觀主咧嘴一笑,“你也知道,棲雲觀的生活不太平,隨時可能丟掉性命,所以我非得一直喬裝出可能下一秒就會斷氣的模樣,讓別人對我放鬆一些警惕。”


    “所以你才能從池慧——就是慧心——那個奸猾小鬼的手裏逃命,倒也確實不容易。”馮斯表示佩服,“那你今天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觀主也側過頭來,和先前馮斯打量他一樣打量著馮斯:“因為我也能看得出來,你和過去不一樣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玄和子想要什麽樣的嬰兒,不知道你現在所代表的究竟是怎樣一個群體——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我還盼望我這把老骨頭能多活幾年,臨終的時候安安穩穩躺在床上聽著我的女朋友們掉眼淚。”


    “你還真是個風流老道。”馮斯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你這個想法倒也不賴,我現在所身處的這個世界……普通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肯定不會願意踩進去。”觀主做了個誇張的姿勢,“但是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正直的年輕人,你所想要做的事情,絕對壞不了,所以,我也想幫你一下,告訴你一些之前見麵的時候沒來得及也不敢說出口的話。”


    “是和玄和子有關嗎?”馮斯問。玄和子是一個偽裝的假道士,可能是某個守衛人家族的成員,曾經強占棲雲觀,以道觀為據點搜尋附近可能成為天選者的嬰兒,事實上馮斯的生母就是被玄和子帶到翟建國的私人診所成功接生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還算得上是幫助守衛人世界尋找到真正的天選者的功臣之一,盡管他的目的可能是肮髒的。


    “是的。那一次交談的時候我也告訴過你,玄和子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不少同夥時不時來找他,而且根據我偷聽到的他們之間說話的語氣尊卑,玄和子本身也不過是個小嘍囉,他的上麵還有主使者。他們都屬於同一個家庭……”


    “不,是家族。”馮斯糾正他。


    “對對對,家族家族。”觀主接著說,“這就是我想要告訴你的事情。我有一次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們提到了,有另外一個家族也在做著和他們一樣的事情——尋找你這樣特殊的嬰兒。”


    “這倒沒什麽奇怪的,”馮斯說,“在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家族都在那麽做。”


    “但那個家族有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讓玄和子他們很擔心。”觀主說,“他們反反複複提到一隻貓。”


    馮斯的心裏猛地一跳:“一隻貓?什麽貓?”


    “一隻黑貓。他們說,那個家族有一隻奇怪的貓,可能會極大地影響他們所想要尋找的嬰兒,叫做……什麽什麽者來著?”


    “天選者。”馮斯說。


    “對,他們說,那隻黑貓看起來不起眼,卻很有可能可以成就天選者,但反過來,也會對天選者造成致命的阻礙。”觀主說。


    “致命的阻礙?”馮斯又是一驚,“他有具體說怎麽回事嗎?”


    觀主搖搖頭:“我並沒有聽到。但可以肯定的是,因為發現了那隻黑貓的存在,他們才要求玄和子加快進度。黑貓似乎是一把雙刃劍。”


    “雙刃劍嗎?”馮斯沉吟著。


    “這是當時他們拿出來的一張黑貓的照片,我偷偷拿遊客送給我的一次性照相機翻拍了一張。相機很便宜,所以照片有些模糊,隻能將就看個意思。照片我現在沒有帶在身上,但是有掃描件,可以發送到你的手機上。”


    “科技時代真是方便。”馮斯用手機接收了觀主傳過來的文件,並且一眼就認出來這隻黑貓確實是金剛。這麽推算起來,金剛的壽命比普通貓的正常壽命要長不少。


    “其他的就沒什麽了。”觀主說,“我隻是在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現在可能就是那個什麽天選者吧?”


    “我是。”馮斯沒有否認。


    “所以,你既然以禮待我,我也不希望看到你遇到什麽麻煩。”觀主說,“我唯一能幫你做的就是這件事了。望你平安。”


    “多謝了。”馮斯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


    回住所的路上,馮斯打開了一丁點網約車的車窗,用夜風的寒意來幫助自己思考。他過去一直沒覺得金剛有什麽特別了不起的地方,雖然金剛幫助他成功激發了蠹痕,但他覺得,金剛不過是在適當的時間出現在了適當的地點,假如那不是金剛,而是一個具備精神影響能力的守衛人,大概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而這一次他捕捉金剛,也隻是因為魏崇義留下的遺言而已。


    但聽完老觀主的話之後,他才意識到,金剛身上所蘊藏的秘密,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得多。想到這裏,他禁不住摸出了手機,打開那張照片,想要看看二十來年前的金剛和現在的金剛有什麽不一樣。


    照片上乍一看倒是看不出什麽太大的區別,似乎二十年前的金剛就已經是後來的模樣了,胖大、凶悍、渾身亂糟糟的毛。不過馮斯仔細辨認,發現金剛的脖子上好像多了一件飾物。


    馮斯回憶著過往和金剛接觸的曆史,確認自己從第一次見到金剛開始,這隻黑貓的身上就沒有任何裝飾品。當然,一件飾物原本也沒什麽了不起,也許是它最早的主人喜歡給它佩戴飾物,而後來的魏崇義並不喜歡,如此而已。


    但不知怎麽的,一種奇怪的直覺讓馮斯想要看清楚這件飾物到底是什麽,而且這種直覺越來越強烈。隻是如老觀主所言,這張照片原本就是由當年那種商場買東西就附贈的便宜一次性相機對著原片翻拍而成,成片效果已經很不清晰,現在再掃描成電子圖片存到手機裏,細節就更模糊了。馮斯眼睛都要瞪出血了,也隻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坨,完全分不清這是什麽。


    他歎了口氣,決定放棄,而車上的電台廣播也進入了午夜停播前的最後一個節目——睡前美文欣賞,當然對於馮斯而言,此類“美文”無非都是各種雞湯的堆砌,全都是馮大爺玩剩下的。


    今晚的雞湯也了無新意,講的是一個任何有智商的人都能聽出來是胡編亂造的動物報恩的故事,這樣的故事馮斯一天能編出七八十個。聽完之後,連坐在前排的司機都忍不住要發出嗤笑:“這怎麽可能啊?烏龜那麽笨,哪兒來的腦子去想著報恩啊。”


    馮斯嗯啊兩聲表示應和。司機可能是深夜出車太過無聊,繼續和馮斯攀談起來:“不過呢,倒也說不準。這世上的有些事情,就是那麽玄乎,用常識根本解釋不清楚。有好多東西,我們覺得是不可思議,其實換一個角度說不定就是理所當然的了。你想想,人類才多年輕,地球都存在了多少億年了……”


    馮斯神遊物外,並沒有把司機的絮絮叨叨當回事,但司機的話卻引發了他的另一段聯想,那就是前些天在烤鴨店裏和何一帆的對話。那一天兩人談起了馮斯的蠹痕,何一帆說了這麽句話:“你還是應該盡可能地跳出常識的框架去判斷你的蠹痕。”


    盡管之前的幾次嚐試——比如直接要蠹痕給出魔王的真相——都宣告失敗了,但此刻想起何一帆的這句話,馮斯卻仍然覺得受到了一些啟發。雖然那些“玄學”的實驗沒有成功,畢竟樣本太小,再做一些大膽的、“違背常識”的實驗有何不可呢?


    畢竟魔王世界本身就是違背常識的。


    馮斯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向蠹痕下達了命令:給我這張照片的清晰版本。


    他感到蠹痕接收到了這個命令,然後在幾毫秒的時間裏迅速做出了響應——手機亮了起來,通知欄顯示接收到了新文件。


    居然成功了!馮斯悄悄地握了握拳頭。他連忙點開那個新文件,沒錯,就是金剛舊照的清晰版本。蠹痕是怎麽穿越二十年的時光獲取到照片上所顯示的信息的,他無從得知,也不想去深究。隻問結果,隻問結果,不然會把自己逼瘋的,馮斯對自己說。


    他用食指和中指做出拉伸的手勢,把照片放大,終於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金剛脖子上掛的到底是什麽。然後他立馬出了一背的冷汗。


    “師傅,拜托開快一點!”馮斯大聲說,“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他的手開始發抖,連手機握不穩了,滑落到了地上。屏幕上,金剛脖子上的那個物件格外清晰,仿佛正對著他發出無情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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