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結束後,張遙遙送走其他幾家人,最後就剩下沈雲崢一家。張豐盛已經先去車上了,張瑤瑤陪著沈雲崢站在酒店大堂,看著趴在沈雲崢肩膀上累的睡過去的沈明非,笑道:“明非這名字誰起的?”


    “我爸。”沈雲崢說。


    張遙遙了然的點點頭:“明辨是非麽?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看來沈叔叔對於他寄予厚望。”


    “你什麽意思?”沈雲崢不滿道,語氣有點嗆。


    “呦,這事誰不知道啊,還生氣了,還跟小時候一樣說兩句就生氣。”


    張遙遙樂了,沈雲崢啞口無言,隻好沉著臉,閉上嘴不說話。


    “不過呀,你這個老婆娶的是真不錯,難怪當年非要用這麽不地道的手段搶過來,生的孩子也活潑可愛的,一點沒有你小時候那麽臭臉。”


    張遙遙抬起手戳戳沈明非的臉,小孩子皮膚摸起來細膩飽滿,她可惜道:“當初就應該軟磨硬泡讓你同意,要是用的你的精子,我這兩個孩子也不至於讓我這麽頭疼了。”


    她皺起臉恨恨道:“哈佛大學的基因,五減三等於七,我真的是服了。都怪你!”


    沈雲崢臉色黑了一片:“張遙遙,再胡說我們現在就走。”


    “哎,老婆還沒回來呢,這就走,不怕再出事啊?”


    張遙遙一點不怕沈雲崢生氣了,句句都在雷點蹦迪。當年林伊心嫁給沈雲崢後,第一次參加圈子裏的宴會就被幾個女生堵在洗手間欺負,她當時在國外,知道這件事時候,是老沈總親自出麵製止了這件事的傳播,並且隱含警告的讓眾人不要再談及沈家兄妹倆的婚姻傳聞。


    其實到了他們這個圈子,桃色問題反而是最不是問題的問題了,真要掰開來說說,誰家都能潑出幾大盆狗血,張遙遙早就見怪不怪了。


    她一方麵詫異餘家姑娘膽子這麽大,仗著自己舅舅要去北京上任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打沈家和沈雲崢的臉,另一方麵也在看沈雲崢什麽時候報複回來。她也算是看著沈雲崢長大的,沈雲崢是什麽人她也了解一些,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事他可不會做。


    沈雲崢花了那麽大功夫娶回來的女人被人弄斷了胳膊,怎麽能輕易算了?


    果不其然,去年北京大老虎落馬,連帶著餘家姑娘的舅舅也一塊入了獄,餘家失了倚仗,不過短短半年就在華信集團的圍殺中破產衰敗,大半的公司份額落入沈家手中,剩下的被市場瓜分殆盡。用整個餘家的身家來補償林伊心受到的欺淩,勉強算是解了沈雲崢這麽多年來的惡氣。


    沈雲崢看著衛生間的方向,冷笑道:“誰敢?”


    “呦,還挺霸道呢。”張遙遙笑:“那餘家姑娘還記得麽?”


    沈雲崢不耐煩道:“不記得了。”


    “她前段時間結婚了。”


    “關我什麽事,”沈雲崢皺眉:“餘家沒用了,起不來了。”


    張遙遙微微搖頭,當年那麽驕傲張揚的餘家姑娘前段時間急急嫁給一個小公務員,就像沈雲崢說的,餘家起不來了,脫離了這個圈子再想進來怕是難了。


    沈雲崢忽然露出微笑,他淩厲的的五官霎時柔和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隨和許多,張遙遙轉身,林伊心從她身後走過來。


    “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沒事,就去了下洗手間。”林伊心回道,順了順沈明非的頭發。


    張瑤瑤歎道:“真羨慕啊。”


    “羨慕什麽?”林伊心問。


    “羨慕有個可愛又漂亮又乖巧的孩子。”


    林伊心輕笑:“你家一對雙胞胎龍鳳呈祥還不好麽?”


    張遙遙笑:“剛才還在說,當初要是雲崢同意·····”


    沈雲崢眼見著臉色變了,出聲打斷道:“夠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林伊心好奇的看著兩人,張遙遙收起笑正色道:“好了,說正事。雲崢,今天吃飯的幾家人都是我和我爸信賴的人,生意大了不好做,市場就這麽大,最近幾年監管越來越嚴格規範,國際上也動蕩不安,以後我們幾家可以聯合起來,不一定合作,但至少交個朋友,以後若有差池能幫個忙,也算另一重保險。”


    沈雲崢嗤笑一聲:“保險放在別人身上麽?”


    “華信是強,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這幾年你也看到了,市場幾近飽和,想多吃多占,風險又大,但去年餘家的事給了我一個警鍾,雲崢,你也不想有一天落到跟餘家那樣四麵楚歌的境況吧?


    沈雲崢臉色歸於平淡,他思忖了道:“我回去考慮一下,到時候聯係你。”


    張遙遙笑起來,她恢複了那副溫柔又風情的模樣:“那就好,以後多聯係哦。”


    她對林伊心揮揮手,目送沈雲崢牽著林伊心的手離開。


    林伊心不懂他們工作上的事情,上了車把沈明非放進兒童椅後,她偏過身低聲問沈雲崢:“剛才張遙遙說當初要你同意的事情是什麽啊?”


    沈雲崢板起麵孔,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沒什麽,不要聽她胡說。”


    林伊心不置可否,默默坐好。


    回到老宅已經是深夜了,老宅的燈還亮著,沈雲崢抱著熟睡的沈明非走進客廳的時候沈母坐在沙發上正打哈欠。


    “媽,怎麽不回去睡覺?”


    沈母搖搖頭:“我等你們回來。”


    林伊心從後麵走上前,輕聲問:“蘊蘊睡著了麽?”


    沈母點頭:“我哄睡著後下來的。”接著她又搖搖頭:“這孩子太獨立了,根本不用哄。”


    林伊心要接過沈明非,沈雲崢手臂抬了抬:“我抱他回房。”


    林伊心點點頭,對沈母說:“我們回房休息吧。”


    上樓的時候沈母輕聲問林伊心:“今天吃飯怎麽樣?”


    林伊心道:“還好,隻是尋常的吃飯,也沒多少人。”


    沈母訝異:“隻是尋常吃飯?沒有說合作或者公司上的事麽?”


    “沒有,”林伊心道:“好像來的都是張家一些關係比較好的世交,大多也不是同一個行業。倒是張遙遙好像之前有求於雲崢,但雲崢沒答應,今天又提起來了,”她悄悄指指沈雲崢的背影:“不太高興。”


    “哦,嗨!”沈母恍然大悟:“前幾年張遙遙想借雲崢的精子生孩子,沒同意才去的國外——”


    “心心。”沈雲崢突然出聲打斷沈母的話:“幫我開下門。”


    沈母合上嘴,對林伊心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說道:“我先回房了。”


    林伊心瞥了眼沈雲崢陰雲密布的臉,忍不住嘴角漏出一絲笑。


    沈雲崢把沈明非放在床上,林伊心輕手輕腳的給他脫掉鞋子換上睡衣,讓沈雲崢去洗手間拿條溫熱的濕抹布細細擦幹淨沈明非的臉,她端詳著沈明非乖巧恬靜的睡顏,滿心柔情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個晚安吻。


    她又給顧愛蘊掖了掖被子,把她臉上的頭發撥到耳後,末了留下一句:“不怪張遙遙,你們沈家的基因確實不錯。”


    沈雲崢陰雨方歇的臉色又黑了下來。


    沈明非和顧愛蘊到底男女有別,沈母讓小何在別墅三層收拾了一間房間讓顧愛蘊住下,一應的家具裝飾都是沈母親自購買的,滿滿當當的裝滿了小屋,像是要彌補六年來對顧愛蘊的虧欠。


    顧愛蘊和沈家人相處久了性格也漸漸開朗起來,小臉上多了笑容,她性格沉穩,雖比沈明非隻大一歲,卻看起比沈明非聰慧多了,很有姐姐的派頭。


    平日裏沈母每日接送兩個孩子上下學,在家吃過晚飯後,林伊心便送兩人去魏師傅家學武術,若是沈雲崢下班的早便會和林伊心一同去。


    工作日的武術課隻有兩個小時,因為才開始練武,魏師傅隻是教沈明非和顧愛蘊一些站樁馬步的課。站樁、蹲馬步看起來容易,但要靜下心來做卻挺難的,林伊心看到兩個小家夥練的滿臉通紅,卻依然挨魏師傅的戒尺不由的心疼,索性就離開了魏家。這個時候林伊心一般就會在隔壁茶館點杯茶默默的坐兩個小時,或者和沈雲崢在周邊的街巷裏渡步,直到沈明非和顧愛蘊下課。


    林伊心原本周末也要接送沈明非去魏家的,但沈母想到顧沛涵周末要送顧愛蘊去魏家,隻好放棄周末睡懶覺的機會,將這兩天接送孩子的事也一並接下,盡量減少林伊心和顧沛涵的相處。她心中委屈,她一輩子沒上過班,自從星星上學開始,她每天跟打卡一樣按時到幼兒園門口,現在連休息日也沒有了。


    顧沛涵找到工作之後就很少來老宅了,隻有周三和周五下午會接顧愛蘊回自己家,等再放學後,沈母再接回沈家。他來接顧愛蘊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別墅門口的燈亮了,林伊心就站在別墅前的台階上,燈光將她的影子長長的投射在台階上,她看著顧愛蘊鬆開自己的手跑向顧沛涵,大聲喊著“爸爸”。而這時,顧沛涵就會對林伊心笑笑,兩個人在沈母的注視下,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像是點頭之交的陌生人。


    沈雲初與父母關係一向親近,沈母心疼女兒,不時喚沈雲初回老宅住,隻是很少出現在餐桌上,不知是不是為了避免與林伊心碰麵,也隻有偶爾顧沛涵下班的早留在沈家吃晚飯,他們一家人才能吃個團圓飯。


    時間久了,林伊心越發好奇起來,顧沛涵和沈雲初之間的關係看得出來並不親近,雖然很多時候沈雲初會在父母和林伊心麵前對顧沛涵做出一些親密的動作,但顧沛涵對她卻很有距離感,便是溫言細語也少有,更多的時候是沉默和視而不見。而顧沛涵對顧愛蘊卻是肉眼可見的疼愛和照顧,反倒是沈雲初對待顧愛蘊,冷淡、忽視、挑剔、無動於衷。


    這些事情,不僅林伊心,沈父沈母和沈預雲崢也感受到了,不知他們和沈雲初怎麽溝通的,沈雲初對待顧愛蘊越發冷漠了,沈父沈母無奈,隻有給予顧愛蘊更多的愛。


    沈明非一切都看在眼裏,他見到林伊心就抱住她,趴進林伊心的懷裏,林伊心感受到他的惶恐不安,摟住他,低聲的哄道:“星星,媽媽的好星星,媽媽的幸運星。”


    沈明非躲在林伊心懷裏沉默了很久,他抬頭看向林伊心的眼睛,語氣低落:“媽媽,你會永遠愛星星麽?”


    “當然會啊,媽媽永遠愛星星。”林伊心肯定的回答他。


    “那星星是媽媽唯一愛的小孩麽?媽媽以後會不會愛其他小孩?”沈明非追問。


    林伊心保證道:“媽媽隻愛星星一個小朋友,不會愛其他小朋友的。”


    “爺爺奶奶更愛姐姐是麽?”


    林伊心啞然,她抱著沈明非坐到小花園的秋千上,輕輕晃著。


    “爺爺奶奶也愛星星呀,他們從小看著星星長大,星星可不能忘了啊。但蘊蘊姐姐從小在國外,爺爺奶奶很少很少照顧她,所以才會多愛她一點點,但對星星的愛,也是一點都沒少的。”


    “可媽媽還是最愛星星。”沈明非低聲道。


    “那當跑啦,媽媽最愛星星了。”


    林伊心又把沈明非抱在懷裏,安撫道:“星星可是媽媽的孩子啊,星星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晚上都不敢睡太深,要醒五六次給星星喂奶呢,就怕星星餓了。你都不記得了,那個時候媽媽每天都抱著星星,給星星唱歌、按摩,帶星星玩。後來星星大了一點,媽媽就教星星說話,星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媽媽’,媽媽當時聽到的時候可高興了。後來媽媽又教星星翻身啊、走路啊、玩車車啊,媽媽隻有一個星星,也隻要星星,星星怎麽會覺得媽媽不愛星星呢。”


    沈明非摟著林伊心的脖子悶聲道:“媽媽照顧星星好辛苦啊。”


    林伊心心中一熱,眼淚差點流出來,她說:“因為星星是星星啊,是媽媽的孩子,照顧星星再辛苦媽媽也願意。”


    “媽媽,我愛你。”沈明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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