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脾氣這麽衝做什麽!”


    張小可冷著臉,本就精致分明的五官在怒意中更多顯得上幾分張揚、淩冽。


    導演瞥向暴怒的張小可,想著到醫院探望兩個孩子時遇見的那個女孩。


    他見過,那是一幾年的慶市。一眼就記住了,倒也不是她長得漂亮,畢竟是文娛圈子裏的人,哪兒能沒見過真絕色。


    為什麽能記住呢?


    他和小可談合作,她在外麵等待。


    安靜坐在靠窗邊的沙發,低頭捧茶,乍一看是那種乖巧不得了的姑娘。


    西裝襯衫比參加宴會穿的還正式周整。十二月的天,外頭還下著大雪,就是光看著也是冷的。


    那雙眼睛,還是稚嫩了些,藏不住裏麵的野心和戾氣、還有對外界的淡然和冷漠。


    他閱人無數,自認為看人這一方麵是不差的——那個女孩,心思重,像隱匿利爪的幼獸。


    大概是不希望這個和他姑娘一般大的孩子行差踏錯的,出於好意就多提醒了張小可幾句。


    至於說了什麽,他也忘了,隻記得張小可笑了笑沒說話。


    好像當時新劇待機正好有個角色非常適合,原以為是小可所在的盛世娛樂新簽的小朋友,便起過招演的心思。


    他有信心捧出來的。


    張小可說是家裏不會允許她進這圈子的。


    倒是可惜。


    模擬兩可的話語說不清是非曲直,惡言、善語也不過是憑人一張嘴。


    出來後,梁警官站在台階處眺望山峰。陽光撒在臉色落下陰影,她微眯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走吧!去醫院。”


    醫院,


    藥效退盡,仍不見孩子有半點蘇醒狀況的年輕夫妻相擁而泣。


    冉薑世捷捶胸頓足,是恨不得這災禍落在自己身上,也好過現在愛子躺在重症昏迷不醒。


    醫生將報告交給薑冉,沉重的神色似透露著最壞的結果。


    看到現在的涼城,讓她想起曾經——那會兒她在薑家。


    父母忙工作,早早的將她丟在薑家回了海市基地。


    父親大概是在薑家不討喜的,連著她也叫長輩們照看的不上心,但好在摸爬滾打得倒過了一年又一年。


    運氣也不是一直都好的。


    三歲那年的冬天,她險些丟了命。


    血沾染了那片純白,雪融化浸透了渾身、是刺骨的冷。師父撿起她時,說了句“應該感謝那場雪的。”


    後來,她做了師父的小徒弟,也繼承了‘貓神’這個傳了幾輩的代號。


    師父隻提了兩個要求,一是不要辱沒了貓神的名聲;二是他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像是禍害遺千年,她活到了現在。


    林悅看出了薑冉的糾結,扯著她手臂直接拽到了樓層走廊。


    “阿冉是不是想用那東西救小涼城?”


    屬於軍政司的東西,作為指揮官,她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些的。


    雖然她的等級還無法觸摸到紅線。


    那東西,


    是鎖在實驗室地下保險庫的曆代‘福音’樣本。生死有命,福音難求。見薑冉不吭聲,想來是的了。


    “你有沒有想過,不管結局怎麽樣,妹妹、妹夫都會怨恨你。”


    ‘福音’計劃實施百年了,為什麽無法問世,因為極少人撐得過這個脫變過程。即便撐過去,擁有了世人渴望不可及的壽命、手段、能力,可都出現了輕重不一的基因崩潰征,最終受不了痛苦選擇自戕。


    薑冉是個另類,可世界上又有幾個像她一樣的例外!


    “阿冉!不要做傻事。”


    她就那麽將自己鎖在狹小的角落,良久才吐露出聲:“我明白怎麽做,不用擔心。”


    理智大於感情,才是小貓神。


    傍晚,梁屋下起了毛毛細雨,薑冉獨自撐著傘往橫店去。


    藤編的護欄在山間小徑蜿蜒曲折看不見頭,褐色的軍靴踏著泥濘向前,褲腿被灌木擦過留下痕跡。


    不經意間看見小蛇靜悄悄的潛伏,吐著信子,蛇眼陰冷的看著蕨葉下打盹兒的蟾蜍。


    雨下的山穀,將偌大的橫店影視城籠罩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天然的景是難得又可貴,導演拉上人加班加點的開始工作。


    “沒白來!”


    於美指點了點頭。


    道具組忙碌著準備場景。少年蹲在半抬個腦袋就見條長腿從麵前而過。


    “虞老師您去哪兒?”


    雨水衝淡了鐵甲上的鮮紅染料,他從迷霧中出來,手持一柄帝王劍,氣吞萬裏。


    攝政王臣綽,戰神臨世、複我山河。


    “一會兒又沒虞老師的戲,你管他去哪兒!”


    上了思念崖,薑冉掃了石墩上的雨水,順勢坐了下去,她微閉著眼睛,眉頭鎖出幾個愁來。


    她低頭用石頭把腳底厚重的泥濘剔除。


    “薑老師!”


    她回頭。


    煙雨朦朧中,似看到了一位驍勇善戰的少年將軍,金鱗盔上插鳳翅、麒麟鎧下英雄骨。


    她掏出帕子擦去眼鏡的霧氣和雨水。


    “虞先生。”薑冉沒想到,好好拍戲的人兒居然出現在了這裏。


    虞城白膽小,大概是不敢爬上崖頂的,就站在末路上,一手扶著裏頭長的比較健壯的鬆樹幹。


    “薑老師是特地為我來的?”


    “不是!”


    她原是想散散心,沒想到走著走著就來了思念崖,好巧不巧《舞陽賦》就在對麵拍攝。


    不過巧碰到虞先生,正好問問早上的事兒。


    “這麽說薑老師早上就來了梁屋?”


    “嗯!”


    “那個孩子是……”


    薑冉是想說涼城是她兒子,消了自己和他的這份心思,不想說出口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解釋。


    “涼城的母親‘阿音’和我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涼城是我親侄子!”


    “……”這是不是真的大水衝了龍王廟!


    虞城白的網速和消息靈通性跟信號衛星隨身攜帶似的,妥妥個行走百事通。


    隻不過想在他口中撬到消息,確是很難的。


    至少薑冉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虞城白頗為認真的說:“這是我的職業操守!”


    薑冉也識趣的沒再繼續追問。


    她沒再說話,而是盯著遠處的山峰,看蒼鷹破空飛行,聽山穀回蕩著長鳴。


    不知過了多久。


    “回去吧!”


    虞城白癟了癟嘴沒吭聲。


    他腿軟了。


    本是活在深海裏的鮫,哪兒攀過這麽高的山,他便是又不爭氣了開始流起金豆豆。


    薑冉:“……”一周內,偶像在自己麵前哭兩回可還要的?


    “您是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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