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頂端的金鑰匙還感慨自己打不開真心的大門,卻從未想過,如若失去金鑰匙的身份,他連門都夠不到。


    “身在福中不知福,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白非墨毫不客氣,“那些個因為身份而懷才不遇的有識之士,寒門之子聽到你這些話,就該個個撞柱而死了!”


    “然而投身帝王家,也的確不是我本意……若是能選擇……我寧願做平民百姓,不受這種鳥氣!”


    “你還覺得委屈是嗎!”白非墨嗬嗬了,“鳥氣?多少人想受著這鳥氣還沒機會呢。對,就你不愛榮華富貴,一心閑雲野鶴,將來還能有個寧靜致遠淡泊名利的佳話呢。咋啥好處都讓你占了?”


    祝之楚何曾聽過這樣的斥責,他母親身份雖低,但他畢竟是皇子,向來一句重話也沒聽到過的。聽她這麽一頓劈裏啪啦砸下來,他是徹底懵了,隻是漲紅了臉,道,“我隻是想要一顆真心有什麽錯……”


    “哦!”白非墨想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富貴讓你享了,人家哄著你讓你開心,你還覺得不夠真心……非要一個個把心剖出來呈在你麵前你才覺得是真心?”


    “然而你也不能否認他們是因為我的身份……若拋開了我的身份……”


    “你也知道是‘你’的身份?”白非墨把那個字念得極為重,“那不還是你,怎麽你一說,難道就可以改變你的皇子身份?”


    “然而等我失寵了,落魄了……”他仍舊倔強著說。


    等他失寵了,他們便不再尊敬他,這難道是真心的表現麽?


    “哦哦哦!”白非墨拍手大笑,“果然麽,我說你這人心未免太不足想要這個又要那個,你還不信!你的身份尊貴如此,輕輕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別人死生,人家對你畢恭畢敬,你還覺得不夠。隻等你落魄了,他們還願意這樣哄著你,為你馬首是瞻,才算是真心麽?我就問你一句!祝之楚!”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他猛然抬起頭,隻見白非墨睥睨看向他,眼神裏滿是可憐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麵時候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隻聽她輕輕問,“你配麽?!”


    他配嗎?他下意識就是反駁,“我怎麽不配?!我就是皇子……”不對,他搖搖頭。這個不能算。這正是他所討厭的。除了這個……一定還有其他別的什麽……


    “我遇見過兩個孩子,跟你一般大小,點頭哈腰,看人臉色,常常需要把自己打的一身是傷來博取同情,討好客人。同樣是孩子,他們可比你好太多了……”


    他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閉嘴!”他惡狠狠地看向白非墨,眼神裏的憤怒可以將她肢解,“然而你又如何!你得的到別人的真心嗎?你以為昭陽公子還有我三哥,還有郡主姐姐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嗎!”


    “那又怎樣?”白非墨冷笑一聲,“我又不稀罕他們的真心。”利益攸關,都是各取所取罷了。


    白非墨笑得燦爛,“所以我跟你不一樣。我已經得到了富貴,我也不貪求真心。”別人不給她也不惱,她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


    白非墨看著眼前八歲不到的孩子,一張臉上涕泗淚流,先前還過來想跟她討說法,現在已經陷入了迷茫。


    “悔恨的話,就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它。”白非墨緩緩道,“既然你想要跳出身份之外的真心,那你就加把勁,努力成為配得上別人真心的人吧。但是在那之前,別再抱怨什麽這該死的身份桎梏了。”


    桎梏人的從來隻有苦難,而祝之楚麵對的還遠遠配不上苦難的資格,是矯情。


    白非墨知道今日這番對話過後,她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個壞人了。無所謂,總要打醒一些人,不痛是記不住教訓的。


    白非墨勒緊馬頭繩,轉身離去。忽然又停住,回頭道,“今日射兔這事,皇上未必不知道。然而賭約依舊奏效,明天起,珠珠就去你身邊服侍你……”


    “大可不必……”然而他忽然看她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皇帝早就知道這件事。也瞞著他,想必是默認。看他那麽開心,皇帝也開心。若是賭約不算數。難保皇帝不會猜測到什麽,到時候看出來他已經知道了真相,隻怕皇帝心裏也不舒服。“嗯,我不會對珠珠怎麽樣的。”


    有了他這句保障,白非墨倒是並不擔心,祝之楚會因為她的事情就苛責珠珠。


    秋名山之後的連續的秋獵,白非墨就再沒有去了,一直稱病在家。


    倒也不是假話,因為賭約輸掉的關係,珠珠就去了淑妃娘娘宮裏服侍祝之楚。


    白天看不見珠珠也還好,雖然總是下意識會叫珠珠,然而聽不到回應才想起來珠珠已經離開了的時候總有一種恍惚感。這倒還能熬一熬,宮裏的小宮女雖然不是那麽順手。但湊合著也能用。


    隻是到了晚上,白非墨忽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睡覺得抱著人才能睡著。


    別說小宮女一聽要跟白非墨一起睡覺各個都不敢,白非墨也覺得抱她們還未必睡的著覺呢。


    果然第一晚是熬著過去的。卯時還沒過,白非墨就已經興衝衝跑去國子監要人了。彼時祝之秦倒是驚住了,“白世子今兒起這麽早?來這邊上文科來了?”


    “我不是起得早。”白非墨搖搖頭,“我是壓根一晚沒睡。”她走到祝之楚身邊,道,“把珠珠還給我。隨便你要別的什麽東西。”


    祝之楚看起來是被她罵狠了,心裏還留有疙瘩,然而看也不看她,“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這是皇上的意思……”


    白非墨剛想說我是女子你是小人,怕什麽。然而見他搬起了皇帝,知道這也就沒門了。


    隻是看了一眼珠珠,委屈巴巴,一步三回頭。連珠珠都不忍再看了。


    祝之楚忽然道,“那你夜晚哄她睡了再回來……”


    白非墨一聽就連忙作罷。遊園和淑妃娘娘宮殿相差甚遠。珠珠哄了她睡再回去那就是在折騰珠珠了。


    因此連連幾天,白非墨就熬不住了。幹脆在遊園,圍場也不去了。


    這天晚上,白非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問,“現在是什麽時辰”


    臨風照舊回答,“現在才二更天呢。”


    “才二更天……怎麽還沒天亮啊——”白非墨碎碎念,“這非要人抱才睡得著的破毛病什麽時候才能好……”


    白非墨睜開眼睛,眼神在黑暗中熠熠閃光,忽然說,“要不……臨風你下來,陪我睡一晚?”


    被點到名字的臨風瑟瑟發抖,他可是看慣了白非墨的睡姿,那還真不敢恭維。到時候他別被搞得神誌不清,警惕性下降,若是有突發情況,隻怕他未必阻止得了。


    “……”臨風沉默良久,道,“這不在屬下的職能範疇之內。”


    “你整條命都是我的,整個人都是我的,陪我睡個覺就這麽難嗎?我是會把你吃了?”


    是不會,但是比吃人還嚇人。


    過了一會兒,臨風說道,“屬下不能陪七哥睡覺,但我找個人來陪你睡還是綽綽有餘的。”過了一會兒,寂夜無聲。


    不多時,隻聽篤篤兩聲敲門聲。


    “真的假的?”白非墨坐起來,“難道把珠珠搶回來了?”


    下床打開門一看,隻看到一個月牙色鬥篷在月光下更顯得瑩瑩發白。


    “知道你沒人抱,睡不著……”他一手緊抓住自己的鬥篷,右手卻伸出來,放在嘴上,輕輕打了一個哈欠。手指修長分明,食指上的血色扳指更顯得他指節瑩白如玉。


    隻見他閉著眼的睫毛微微顫抖,複而張開深潭一般的眼眸,仿佛一瞬間,天地間從他眼中流光溢彩,嘴角微揚。


    “所以我來了——”


    ------題外話------


    嗯,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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