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意思?”黃尊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


    果然還是什麽都不懂啊。白非墨嘀咕一聲,“你可別問我,這是你自己帶出來的——皇上的旨意,不是麽?”


    黃尊似乎還愣在那裏。


    白非墨道,“這條帛書你怎麽帶出來的,你自己心裏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隻是看這樣子,好像宮中出了點問題啊?”


    “宮裏能出什麽問題,你少在這裏誅心了!”


    白非墨猛地被他這麽一吼,嚇一跳,


    道,“沒出問題就最好咯。”白非墨繼續看那金絲帛書,“看這筆風,應該是皇帝親筆吧?”


    黃尊看了一眼,又開始全身發抖。


    “宮裏明明沒事,為什麽聖上要這麽做?發的還是給你……”他看了白非墨一眼,更加不敢確定了。


    “誰知道啊。”白非墨鼻子裏冷哼一聲,“也許,是為了騙我回去一網打盡吧?”


    對啊,這種事一點征兆都沒有。說宮裏出事了,誰信啊?能讓皇帝親自寫求救書的,情況應該很危急吧?危急到都要求助白非墨了。


    “好了,既然旨意已經傳達,那就沒我的事了。”


    “一定哪裏有問題,一定是哪裏有問題!”黃尊大聲道。


    “所以我說啊,看了這條旨意,你隻怕也回不去了。”白非墨忽然靠近道,“當年你哥哥看到的消息可不僅僅是這一點啊。”


    “是什麽?”白非墨看見他已經開始有點害怕了,仍舊堅持著,“他看到了什麽?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這下你反而信我了?”白非墨坐下來道,“不過呢,你找錯人了,我壓根不知曉這其中的緣由。信不信在你。”


    當年黃鍾先是給雲南王府宣示皇帝的旨意。是爺爺告訴了她這件事。也正是因為如此,白非墨當機立斷,和爺爺商定了假死讓位的計謀。於是爺爺假死,白非墨“篡位”。


    而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人,就是黃鍾。那時候白非墨“篡位成功”,怕黃鍾節外生枝,於是就把黃鍾暫且關了起來。可是後來三夫人的事情讓她應接不暇,到後來她自己身受重傷。醒來以後已經是四年之後了。而黃鍾,白非墨後來想起這個人的時候,父親才回答她,黃鍾已死。


    “不過我倒是可以讓你見一下我的父親,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也許你會更相信他……”白非墨轉身,帶著黃尊,去了父親的書房。


    ……


    “黃鍾?”白守禮轉過身,看向遠處站著的人,忽然恍然大悟般的,“你是他弟弟?”


    “是,我想知道為什麽……”黃鍾道,“我哪怕無法為他報仇,我也要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件事你不該摻和進來……”他看了一眼白非墨,眼神似有責備之意。


    白非墨嘟囔,“這人賴皮得很,不說就纏著我。”


    白守禮又看著黃鍾道,“這件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你哥哥就是知道真相以後,受不了才自殺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簡單直接,白非墨覺得有時候她父親的腦回路跟常人不太一樣。


    “你坐著罷,既然你如此要求,我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那就太好了……”黃尊點點頭,目光一下子掃到他的腿,略微有點刺眼。但是白守禮恍若未聞,隻是對白非墨說道,“,小墨,你也坐這一起聽,我也從來沒對你說過,我這雙腿是怎麽失去的。”白守禮搖動輪椅,向前驅動。


    白非墨看見她父親大腿以下空蕩蕩的,隻有褲管垂離著。


    “是。”她其實真的從未認真聽過父親關於這一點事情的透漏。她隻是從他談話的蛛絲馬跡中,拚湊出一個緣由。


    ……


    “雲南變故的那一天,等我抱著你回來療傷的時候,忽然聽見下人報,說上京那一位黃先生,一直在找我……我當時隻以為是求情放人的話,也就沒在意。


    先前我兒便想過,上京這邊來人,鬼方又來是否有貓膩的可能。我以鬼方騎兵不是軍隊乃是私人豢養為由,也就不放在心上。


    沒想到我這邊心剛放下,他就真的鬼方突襲,企圖從雲南登入,洗劫我天朝。我當時已經覺得不對勁了。與鬼方最近幾年,我們向來是相安無事,斷沒有這時候突襲的可能。除非是受了上級指令,有王命在身。


    我立馬想到那位黃先生,此時國難當頭,他來自上京的,能帶來什麽消息也說不定?於是連忙召見了他,誰知道他第一句話,就是問我,‘鬼方突襲了是麽?’我聽他這話問的奇怪,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事情一樣。


    他最後給我一張金絲帛書,說是從皇帝頒發的旨意裏麵的發現的。上麵寫了‘鬼方突襲,小心內賊’這八個字。


    ……


    等回到軍中殺敵,我才發現這次進犯的嚴重性。騎兵二十萬,這幾乎是傾巢而出了,我本來想上報上京,誰知道黃先生說,有貓膩。隻怕這次凶多吉少。若是自己解決還好,若是誰得了消息,落井下石……


    他這話說的更奇怪。然而我卻不得不防。若是陣前易帥,隻怕軍心不穩。等到我大戰回來,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也落下了終身的傷……”


    他說得輕巧,隻是一筆帶過。然而白非墨卻可以想象得來那種痛苦。父親的傷並不是隻有失去一雙腿,全身上下沒一塊是好肉的。撿回一條命真的是上天眷顧。


    “等我大勝回來,上京果然下了一道不明不白的旨意,我既然受了傷,那就交出兵權……我一覺得如此有過河拆橋之嫌,二又怕若失了兵權,隻怕雲南不保。於是第一次大著膽子推脫了,好在上京沒有繼續怪罪……當然這是後話……


    ……


    因著他這一句提醒,我倒是打了個勝仗,雖然是慘勝。但我知道,雲南是保住了,天朝也是有驚無險的。因此我做主,放了他。然而他變得更加奇怪,先是不急著走,時常自己琢磨什麽。


    那天出事之前,他雙眼不滿血絲,想必是想了許久。問我,‘皇帝既然暗中提醒,如此信任你,那麽要你交出兵權的又是誰的主意?’


    我當時沒多細想,誰知道下午他便自毀雙目,後自戮。問過下人,隻說他死前,一直說著‘識人不清,救國無望’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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