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當然還不知道,他現在已經被很多人當成了“天選者”。就算知道,他也隻能憤怒地吐槽:天選者是什麽玩意兒?天選的來送死者嗎?


    就在幾秒鍾之前,老祖宗在他的麵前突然炸裂開來。說炸裂其實不太確切,因為這一過程並沒有尋常爆炸所具備的衝擊力和爆發力,更精確的用詞應該是:解體。


    老祖宗解體了,龐大的身軀在一瞬間化為無數的碎塊。這些閃爍著慘白光芒的肉塊都有著不規則的形狀,每一塊大概和一個核桃差不多大小,落在地上後還在不斷地彈跳和蠕動,就像是一群醜陋的小爬蟲。


    這一幕讓人看了禁不住惡心,何況也無法判斷這些碎塊的危險性,馮斯連忙拉著關雪櫻退出了這間神殿。


    “你在外麵待著,千萬別進去。”他一麵說著,一麵重新進入,打算把重傷昏迷的老村長也扶出去。這時候他才發現,那些碎塊起了一些詭異的變化。


    碎塊們最初隻是在混亂無序地蠕動著,但就在短短不到一分鍾之後,它們開始就近地匯聚在一起。零散的小碎塊聚集在一起,彼此粘著,像水滴一樣融合在一起,漸漸形成更大的碎塊,而這些大一些的碎塊也繼續和其他大碎塊進行粘連,成千上萬的小碎塊慢慢變成了幾十個大小不等的中型碎塊,大的有一隻小型家禽的體積,小的相當於一個足球或者一塊磚頭。


    接下來的一幕更加奇特。這些中型碎塊的活動開始產生了差異性,仿佛是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選擇:一些碎塊繼續和周圍的碎塊彼此粘著,但由於體形變大了,融合的過程明顯變慢;而剩下的一些不再與其他碎塊融合,卻自己開始了變形。它們忽而膨脹忽而收縮,形狀發生著急劇的改變,並且這樣的改變也絲毫沒有共性可言,有的逐漸變成渾圓,有的卻展現出尖銳的棱角,有的拚命把自己拉成長條狀。


    馮斯被這怪誕的一幕莫名地吸引了。他先把萬東峰拖了出去交給關雪櫻,隨即再度回到神殿裏,細細觀察著這些碎塊的變化,心情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有些隱隱的興奮。這些碎塊由最初看似混沌無序的蠕動粘連,好像漸漸作為一個個獨立的個體開始找到特定的方向,這短短數分鍾的驚人變化,讓馮斯想起了某些延續億萬年的進程。


    那就是進化。


    “你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你們又到底是什麽玩意兒?”馮斯的口氣裏充滿了困惑。他回想著老祖宗的身軀,再看著眼前這解體之後的無數分身,實在難以揣摩它的本質到底是什麽。在一小會兒的分神之後,他的視線重新聚焦到那些變化中的碎塊上,才發現其中幾塊又產生了新的變異。


    那是幾塊之前一直在努力融合的中型碎塊,此刻終於完全粘連匯聚成一體,形成一個全新的形狀。而這個新的融合物,赫然和之前老祖宗的形態幾乎一模一樣,仍然是近似巨型大腦,隻不過小了許多而已。


    看到這個新的“大腦”誕生,馮斯才猛地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的鼻端聞到了一些奇異的味道,雖然隱隱夾雜著一些腥臭,但總體而言卻接近於——肉香。這種不可思議的肉香味摻雜在仍然沒有消退的血腥之中,讓他感到危險正在迅速臨近。


    想到這裏,他趕忙轉身準備跑出去,卻已經太晚了。他剛剛邁出兩步,就感到腳底被什麽東西拉扯住了。低頭一看,赫然是一隻手。


    由老祖宗解體後的小碎塊形成的手,沒有手腕手臂更沒有軀幹,單獨存在的一隻手。這隻手像蟲子一樣貼著地麵爬行過來,抓住了馮斯的腳踝。


    馮斯朝著這隻手狠狠地踢了一腳,但它仿佛絲毫沒有痛覺,無論馮斯怎麽踩踏,都死抓著不鬆手。並且這隻手的力氣比一般人的手掌力氣更大,隻是小小的一隻手,就讓馮斯近八十公斤體重的身體難以邁步。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加驚悚。那個大腦狀的合體出現後,有一部分小型碎塊也開始了快速地結合,它們把“大腦”包裹於其間,體積飛速膨脹,逐漸形成一個人體的形狀。它的膚色不斷變化調整,由開始的灰色忽而轉為赤紅,忽而轉為慘綠,忽而轉為深紫,最後慢慢呈現出正常人類的膚色,爛泥一般的膚質也一點點有了活人皮膚的質感。


    ——它們在變成一個人!


    盡管這個所謂的“人”或許隻是徒有其形,就像塑料模特一樣,馮斯還是為這樣的變化而深深震撼。這個“人”就像畫家筆下勾勒的線條,或者雕塑家手裏的泥坯,從粗糙到精細,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它有了皮膚,有了流暢的線條,有了肌肉的輪廓和毛發,有了臉形,而這個“人”的臉形,馮斯從一開始就隱隱預料到了。


    “第二次了……我就真的那麽受歡迎嗎?而且您能不能好歹多變一條褲子?”他自嘲地笑了笑,看著對麵赤身裸體的“自己”。這個人形的碎塊聚合物完全和自己一模一樣,連額頭上打架時留下的淺淺疤痕都沒有遺漏。


    現在兩個馮斯麵對麵地站立著,一個穿著有些肮髒的外套,另一個赤身裸體。除此之外,他們有著一樣的體形和一樣的容貌,如果不是衣物的差別,活像是在照鏡子。


    但馮斯有些不解。如果說在火車上陷入異域的那一次,那個未知的敵人是用形成他的人頭形狀的雲塊來向他示威,眼前的這些碎塊卻又為什麽非要組成他的樣貌不可?它們完全可以變化成一些更加強大的形態,比如老祖宗解體前那種揮舞著觸手的巨怪。難道僅僅是為了弄出一個裸體的馮斯來羞辱他本人,減輕他的氣勢?


    對麵的化身就像是有讀心術,看穿了馮斯在想些什麽,喉嚨裏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怪響,忽然轉化為語音:“我隻是按照離我最近的模板,選擇最方便的方式組合成人形,以便擁有人類的發音器官來和你對話。人體是一個複雜的結構,單獨模擬發音器官有些困難。”


    “果然你不隻能聽懂人話,自己還會說,倒是蠻符合千年老妖怪的身份。”馮斯點了點頭,“那麽,現在你顯然是打算和我進行對話了,是嗎?”


    對麵的化身深沉地點點頭,馮斯長出了一口氣:“這樣也好,不管怎樣,你總算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願意告訴我一些事情的‘人’……不過,你最好先做一件事。”


    他從隨身的背包裏拿出一條打著補丁的舊款軍褲,那是他躲在山洞裏的時候,關雪櫻悄悄從家裏偷出來供他換洗用的。他把軍褲遞給化身,伸手指了指正在神殿門口朝著這邊探頭探腦的關雪櫻:“在女士麵前要注意文明禮貌。”


    “讓我想想從哪兒開始說……”穿著軍褲、赤裸上身的化身席地而坐,那張臉的確和馮斯一模一樣,但臉上冰雕一樣刻板的表情,又顯得欠缺幾分活氣,說話的腔調也像是電子合成音一般毫無抑揚頓挫。馮斯努力壓下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古怪感覺,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同時也注意著其他那些碎塊。它們在這個人形聚合成之後,就暫時停止了活動,但馮斯不能確定它們一會兒會不會突然暴起。


    “要不然我來發問吧:你,或者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這是他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也是最要緊的問題。在他身上所發生的這一切的一切,都緣起於此。


    “我們是一群仆人,一群苦苦尋找自己主人的仆人。”化身回答得十分痛快。但這句話拆開來每一個詞馮斯都明白,組合在一起卻跟什麽都沒說一樣。


    “仆人?尋找主人?你們被主人拋棄了嗎?”馮斯問。


    “也許未必是主動的拋棄,也可能是迫不得已。”化身的眼神裏竟然現出了一絲迷惘的神色,這個表情讓它終於有點像是個真人了,“我在這個小山村裏困居了上千年,主人始終沒有出現召喚。”


    “你的主人是誰?”


    “是一個被從一切曆史書裏抹去,卻存在於每一段曆史裏的……魔王。”


    “魔王?”


    “魔王或魔鬼,是借用你們人類文化的稱謂,事實上,我並不知道該怎麽去給它定性。它可以被稱作魔鬼,可以被稱作妖怪,可以被稱作異族或異種。它誕生的年代比人類更早,在很長一段時期內和人類共存,卻又和人類拚鬥得你死我活。有趣的是,盡管如此,卻從來沒有人見到過主人的真麵目,人們所與之戰鬥的,都是主人所統率的仆從和奴隸而已。”


    魔王。


    這原本是一個有些空泛的名詞,讓人聽了也不容易想明白,但馮斯卻能一下子抓住其中的關鍵,因為他猛然間回想起了火車上的那場幻覺。


    那些席卷一切的烈焰,那些縱橫流淌的血之河,那些殊死搏殺在一起的人類和妖獸……之前他一直不明白這樣的場麵到底想說明什麽,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幻覺所描述的,就是這個魔鬼的部下和人類進行戰爭的場麵。那是一場不容絲毫怯懦退讓的戰爭,因為失敗的結果或許就是滅族。


    那會是怎樣的一段曆史啊?馮斯禁不住想。穿著獸皮揮舞著石斧的原始人,甚至連自己狩獵都還存在困難,卻不得不和那樣強大的妖獸軍團進行殊死的搏殺,任何一次失敗,帶來的都有可能是種族的滅絕。從遠古的類人猿到文明時代,從西亞到南亞次大陸,從美洲到非洲,到底有多少不同時期、不同發源地的人類,曾經和這個魔鬼的奴仆們進行過慘烈的搏殺?為什麽這樣一段可歌可泣蕩氣回腸的曆史,竟然完全沒有流傳下來?而那些形狀怪異猙獰的妖獸,甚至從來不曾被發現過化石殘骸?


    “可是這段曆史我卻聞所未聞,為什麽它會被從曆史裏抹去?”馮斯問,“如果真的是那麽嚴重的事件,或多或少都會留下痕跡的吧?”


    “當然會有痕跡留下,不然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化身反問。


    真夠聰明的,就這樣回避掉了我的第一個問題,馮斯氣悶地想。他頓了頓,又問:“照你這麽說,你的主人的目的就是要消滅掉人類?這也太俗套了吧?”


    “和人類的戰爭隻是一個表象,我並不知道主人的終極目的究竟是什麽。”化身說,“據我所知,從八百萬年前南方古猿出現開始,主人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把這種代表著人與動物分界的物種消滅幹淨,但它並沒有那麽做。”


    “你是它的仆人,也不知道它想要做什麽?”馮斯有些奇怪。


    “坦白地說,從來沒有任何魔仆見到過主人的真麵目,甚至沒有和主人進行過交談,主人的指令全部是單方麵向我們下達的。但是在冥冥之中,我的頭腦裏始終保有這樣不可動搖的信念:我是主人的仆從,我要永遠等待主人的召喚。”


    這就像是一種隱藏的基因開關,馮斯想,或許這位主人所有的仆從都受到這種無形的控製。無論怎樣,這總算是事件發生以來最重要的收獲,因為大方向終於找到了。自己所卷進的這一場劫難,看來比之前想象的還要大。


    “與人類共存的惡魔……與人類發生戰爭的異族……”馮斯喃喃自語著,“倒的確是要命的大事,可是,這一切到底和我有什麽關係呢?為什麽有人想要控製我、有人想要殺我?”


    “因為你很有可能是人們尋覓了幾千年之久的天選者。”化身回答。


    天選者。這是一個陌生的詞,聽上去還蠻霸氣的,有點天之驕子的感覺。但回想前塵,從殺害父親的殺手再到這座山村裏的村民,自己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敵人,似乎並沒有對自己這個天選者表達出足夠的尊重。他沒有被人黃袍加身,沒有被人頂禮膜拜,相反倒是一路被人冒犯,弄得狼狽不堪。


    “天選者是幹什麽的?什麽人要找天選者?”


    “這要從和主人作戰的人群說起,”化身說,“一直以來,主人的存在都是一個秘密,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主人的存在,並且掌握了和主人作戰的方法。他們一麵要想辦法消滅主人,一麵也要對其他人保守這個秘密,這些人……想來你已經遇到過了。”


    “是的,我遇到了,而且還遇到了好幾撥。”馮斯點點頭,“不過我不太明白,你的主人一直在向人類開戰,那這一小撮人幹嗎要保密呢?公布出來,集合更多的力量豈不是……”


    說到這裏,他忽然住口不說,過去的許多細節一刹那串聯在了一起。不會被金屬刀傷害的林靜橦……被附腦控製的俞翰……在火車上能和他一樣擺脫時間桎梏的怪人……


    “因為他們自己也是異類,對嗎?”馮斯大聲問,“他們是通過某種叫作‘附腦’的東西,才能擁有特殊的能力,所以他們不能把秘密公布出去。因為即便借助世界的力量幹掉了你的主人,他們自己也會被視為最危險的敵人!這根本不是什麽保衛人類的戰爭,而是異族和異族的戰爭!”


    化身輕輕擺了擺手:“你前半部分猜得很對,後半部分說錯了。這些和主人對抗的人,雖然從立場上來說是我的敵人,但我其實很佩服他們。他們最初也不過是普通人,在主人麵前像螻蟻一樣弱小,直到發現了附腦的功用之後——你能夠找到這裏來,想必已經知道附腦了吧?”


    馮斯點點頭,化身接著說:“如你所見,附腦能讓人類超越體力和腦力的桎梏,展現出超越常態的力量,這樣的力量對於普通人類而言,當然是充滿了無窮誘惑的。所以他們才要保密,不是因為害怕被當成敵人,而是害怕這樣的誘惑會比主人更加危險。”


    “這樣的誘惑會比主人更加危險……”馮斯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隨即歎息一聲,“你說得對。照這麽說起來,這倒是一幫偉大的人了?”


    “倒也不一定,他們同樣有私心,同樣有分歧,這一點你也應該能體會到,”化身說,“而且他們恐怕也不希望有太多人掌握附腦的力量——人總是喜歡尋求優越感的。何況這種力量絕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優越感,它會讓掌握了它的人們在人類社會裏更容易取得實質上的優勢。”


    “是啊,即便是麵對著人類毀滅的威脅,他們還是更在乎自己是不是能站得高一點……”馮斯“哧”了一聲,“還是接著說說天選者的問題吧。”


    此刻在他的心裏,也有些猜到了為什麽這樣毀天滅地的大事,竟然在曆史裏沒有任何記錄了。很顯然,這一小部分與化身的主人進行交戰的反抗者,在曆史的軌跡裏扮演了消除者的角色。他們用盡一切手段,讓那些駭人聽聞的戰爭與罪惡沒有在普通人群中形成文字記錄。這當中固然有防止恐慌擴散的原因,但最主要的理由可能正如化身所說:他們想要成為更加占據優勢的群體。


    “太符合人類的天性了……”馮斯低聲咕噥著,忽然對何一帆、俞翰等人生起了深深的鄙夷。至於林靜橦,因為實在長得太漂亮,他內心的譴責不知不覺地就稍微放輕了一些。


    他定了定神,又問:“那麽你們這些仆人,對魔王又有什麽用?是幫助它作戰嗎?但在我所看到過的幻境裏,和人類戰鬥的似乎長得和你不大一樣。”


    “那些用來戰鬥的,都隻是牲畜和奴隸而已,”化身的話語裏隱隱有一點驕傲,“魔仆是不一樣的,我們的作用,不是戰鬥。”


    馮斯很希望聽它具體解釋到底哪一點不一樣,但化身已經岔開了話題,看來是不願意透露這個關鍵信息,他隻能一邊在心裏罵娘,一邊繼續聽下去。


    “在距今最近的一次戰爭中,主人戰敗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化身一直死板如電子合成音的嗓音裏,居然有了一點兒悲哀意味,“但是所有敵人和所有主人的仆從都知道,它並沒有死,它還活著,隻是暫時隱藏起來。那是因為,附腦的力量和仆人的力量都來自主人,所以和主人的精神之間,有著某些微妙的聯係。我們無法找到主人具體的藏身之所,但是卻都有這種直覺:它一定還活著,就藏在地球上的某處。隻是往日那種令人震顫的力量消失了,說明它受到了很重的傷害,所以收起了一切可能引人發現的能力,躲藏了起來……”


    “我明白了!”馮斯大喊一聲,“要喚醒你的主人,需要找到天選者,對不對?”


    他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下:“什麽天選者地選者的,說白了不就是一具鬧鍾嘛。真是屌絲的命……”


    “沒有那麽簡單。你想想,如果僅僅是喚醒就算了,那些人對待你的態度為什麽會那麽複雜?為什麽他們自己之間都矛盾重重,無法形成統一的觀點?”化身死魚一般的眼睛盯著馮斯,目光空洞得猶如黑色深潭,反倒是讓馮斯產生一種“這家夥很有智慧”的錯覺。


    馮斯似有所悟,又想起了這次離開北京之前何一帆和他說的那番奇怪的話:“不能給你留下任何先入為主的印象。”“你的精神狀態每一絲最細微的變化,都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將來。”“必須要讓他自己去尋根溯源,這個過程中包含著一些生死攸關的抉擇元素,一步踏錯就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也就是說,所謂的天選者和你的主人之間,還存在著某些微妙的聯係,可能會對戰爭的局勢產生影響,對嗎?”馮斯斟酌著詞句,“天選者的能力從何而來?難道我天生就有附腦?”


    “是的,的確存在著相當緊密的聯係……”化身剛剛說到這裏,忽然住口不說了,耳朵微微動了一下,就像是一隻貓在捕捉某些細微的聲響。馮斯立刻明白,有其他人進入了這個墓穴。


    他正想叫關雪櫻趕緊躲起來,身前的化身突然雙手齊出,抓住了他的肩膀,緊跟著把他的身體猛地一扭。這個化身雖然外形和馮斯一樣,力量和速度卻遠超常人,這一下馮斯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雙手已經被化身扭到了背後,一把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媽的!馮斯心裏一陣悲憤,老子好歹也是一代打架高手,怎麽遇到這幫孫子就根本沒點還手的力氣。


    關雪櫻看到原本好好交談著的兩人忽然翻臉,愣了一愣,隨即跑過來,抬腳就向化身踹了過去。這個舉動倒是很勇敢,可惜結果無異於飛蛾撲火。半分鍾之後,她和馮斯被結結實實地捆在了一起,好似兩隻大肉粽。而捆住兩人的“繩子”,是先前解體產生的碎塊組合成的長長的觸手。


    “下次記住了,打不過的時候得跑,這種時候光顧著講義氣是半點用也沒有的。”馮斯悶悶地說。


    關雪櫻低著頭表示慚愧。馮斯又轉向化身:“我還以為剛才我們聊得很愉快呢,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呢?”


    “因為到時候了,”化身依舊麵無表情,“而且我這樣其實是在保護你,我不能確定進來的人的目的是否是殺死你。”


    “那我到底是應該盼望著你被打敗呢,還是盼望你獲勝呢?”馮斯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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